話說的這,再說下去就不禮貌了。
這幫世家貴族的公子們在聽完杜仲文透漏的情報後,也都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賺錢?
誰敢去和天子搶銀子?還想不想在大宋混了?
但是……
天子要去那搞銀子,總要人吧?總要船吧?總要柴米油鹽醬醋茶吧?
這些東西,天子不可能一手包辦了吧?
這種買賣,壓根就不是為了那碎銀幾兩,而是搭上天子這根線!
之前軍功封侯、給劉穆之首開封國一事已經讓無數世家眼饞了。
但無奈。
世家在軍方中的影響力早在劉裕時代就被拔除乾淨了,剩下的都是大貓小貓三兩隻。
別說這些世家將領能不能獲得爵位乃至封國。就算得到了,對於體量龐大的世家群體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自然地。
這些世家的眼睛盯上了作坊。
問題是,中原現在的作坊,因為生產力和消費能力都尚未發生一個質的飛躍,他們的商品也很難單純的靠質量和產量就可以強佔別的地方的市場。
所以,他們需要有一個更大的客戶去消化他們的產能。
比如……天子和朝廷。
百姓的錢,是要細水長流的。
天子和朝廷的錢,才可以讓這些世家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現在天子想要東面倭國的銀礦,這自然給了這些世家們機會。
這麽一看,河套的那點礦頓時變成了雞肋。
如今劉宋鐵的應用還在軍械和農具上打轉,沒什麽油水可撈主要還是風險大,鹽鐵官營可不是說著玩的,倒不如將力氣都放在東面,賺皇帝陛下的小錢錢!
想到這,這些士子都一哄而散,回到家中將這個消息告知了家裡的主事者。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們旁邊,一個寒門士子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我要去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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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兩儀殿。
劉義真看著手中錦衣衛遞上來的條子,也是松了口氣:“那幫混蛋終於是把眼睛從河套移開了。”
在劉義真下首坐的則是謝晦。
謝晦用一種崇拜且複雜的眼神看著天子:“陛下用一車銀子和一本書就能扭轉乾坤,當真是好手段。”
作為劉義真的“幫凶”,謝晦很清楚這事都是眼前這位天子在自導自演。
銀子,是天子自己從國庫中拉出去的。
書,也是天子自己寫的。
但偏偏,居然是沒有人發現破綻!
不對,還有一個致命的破綻。
謝晦擔心的說道:“若是這些人真的去了東方,卻沒有發現銀礦,那事情很可能會失控!”
這幫世家累死累活的跑到東面,卻發現那裡除了海水外什麽都沒有,不對朝廷心懷怨恨才怪了!
真到了那時候,世家不說會掀桌子,至少做出一波魚死網破的架勢用以威脅劉義真還是會的。
以天子不服軟的性格,好不容易平和的局勢說不定又會變糟……
“誰說沒銀礦了?”
劉義真奇怪的看了眼謝晦。
“朕書裡……咳咳,那本書裡寫的東西可全都是朕的,沒摻半點虛話。”
謝晦:“???”
他仔細看著劉義真,懷疑是不是天子的謊話太高超,把自己都給騙到了。
“謝侍中放心,他們如果真到了東面,稍微打聽一番就能知道朕所言……書中所言都是真的。”
謝晦還是不信。
“陛下說倭國人人穿金戴銀都是真的?”
“嗯。”
“海中幾十丈的巨鯤也是真的?”
“嗯。
”“那裡的魚獲遠超江河也是真的?”
“嗯。”
“……”
謝晦再次確信,是天子自己都把自己騙到了。
“愛信不信。”
劉義真懶得和謝晦再廢口舌。
正如他所言,往東海那邊跑一趟,認真研究大海,大海就會給你一個大驚喜。
“謝侍中去找高允給朕做個章程,看看該怎麽管理這東海的事物。”
如果只是海運,有到彥之一個樓船將軍就足夠了。
但現在牽扯到對倭國銀礦還有整個東海乃至黃海、渤海漁場的開發,一個樓船將軍肯定就不夠格了。
至少,也要和南方的南海都督府一樣,搞出一個強有力且規模宏大的官府機構來才能處理未來的一攬子破事。
謝晦頭皮都麻了。
“陛下你認真的?”
“嗯?”
謝晦的眼神分明是在說:只是演個戲,用不著這麽大費周章吧?
“謝侍中……”
劉義真的眼神突然變得閃亮起來。
“朕之前還想這東海事務交給誰呢?既然謝侍中精力這麽旺盛,那便交給謝侍中了!”
“啊這,臣……”
謝晦下意識就要拒絕, 但馬上他就閉了嘴。
這長安他現在真的一盞茶的功夫都待不下去了!
難得天子要差他出去,還留在這幹嘛?
見謝晦默認,劉義真又補了一句:“把你們謝家人長時間困在一地也不是事。你自從成了先帝的幕僚後有個十年都沒離開過中樞了,就當是去放個假。”
“陛下……”
謝晦心底感動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升起,就被劉義真給打壓了回去。
“去了東海好好看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朕就把那當成你的封地賞給你了。”
謝晦:“……”
南方雖然偏遠,但好歹現在收成不錯。
東邊除了島就是海,還有一個鬼知道到底在不在的銀礦,其他的還有個啥?
呵!
他謝晦就算餓死、不要這國公之位,他也絕對不去東邊!
絕對!
就在謝晦心中暗自嘀咕的時候,有內官進入兩儀殿向劉義真請示。
“陛下,禮部尚書鄭鮮之求見。”
鄭鮮之。
滎陽鄭氏的朕。
當年作為北方世家的代表,為了能在中樞搶得一席之地,身上便一直打著“劉義真”的標簽。
現在突然來找劉義真,劉義真和謝晦這樣的人精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
將手中的毛筆停下,劉義真似有預料的說道:“看著吧,這是找朕哭喪的。”
謝晦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之後又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殿外。
明明是天子想方設法讓他們去東邊,現在卻成了他們來求天子……
這世家,早就被天子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