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兵前來捉拿崔浩的人是拓跋丕。
此人是拓跋嗣的兒子,拓跋燾的弟弟,同時也是堅定的“鮮卑至上”者。
對於拓跋燾和崔浩在北魏施行的漢化政策早就觸犯了一眾鮮卑貴族的利益,只是因為拓跋燾的威望太高,大家不好發作罷了。
如今沈田子在城外帶來了“拓跋燾已死”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給了一眾鮮卑貴族動手的機會。
“你們……糊塗!”
崔浩破口大罵。
“都這個時候了,還搞什麽么蛾子?”
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的衝擊後,崔浩還是迅速的在腦中理清了頭緒。
首先,拓跋燾那邊有沒有失敗崔浩不確定,但是長孫嵩和王慧龍絕對沒死!
宋軍就算真的擊潰了兩人,也不可能是同時擊潰。
再說,兩面就算真的兵敗,多少也會有人逃回並不算太遠的平城。
但在沈田子來之前,兩邊都和往常一樣平靜,所以絕對不可能遭到兵敗。
崔浩心中已有猜測,說不定城外的這些宋軍是走小道或者關外摸到平城城下的!換句話說就是——北魏大軍還在。
接下來只要調回一部分士卒,就能輕易將這支宋軍殲滅,沒必要過多慌張。
但城中矛盾的爆發無疑是將大好局面徹底攪亂,故此連崔浩都忍不住開始罵人。
“去給拓跋丕傳話!就說他要是真的為大魏好,就立刻給我回去!”
“他要是實在信不過我崔浩,那就讓他來軟禁我!至少平城不能破!這是底線!”
崔浩本想著以自己為籌碼,換取鮮卑貴族們的精誠合作,但他顯然錯估了這群豺狼虎豹的胃口。
他們要的不是一個崔浩,而是北魏整個漢家士人階層!
在崔浩傳話的同一時刻,無數鮮卑士卒被縱容闖入漢人士族的家中,開始了慘無人道的搶掠。
無數為北魏嘔心瀝血的漢人士族此刻遭到了這些鮮卑貴族的清算,他們的財物被搶走,妻妾被霸佔,就連他們本人都被扒光了衣服赤著身子在凜冽的寒風中受盡侮辱。
政變!
眼下城內的鮮卑貴族好像徹底失去了控制的野獸,將拓跋燾和崔浩辛辛苦苦一點一點積累下來的成果砸的乾乾淨淨,隻留下滿地狼藉。
“拓跋丕!”
等崔浩看到這一幕時,指著拓跋丕的鼻子氣的渾身發抖。
“敵人就在城外!陛下也還在河北禦敵,你怎麽敢?”
誰知拓跋丕根本不在乎。
“若不趁著這個機會將你們鏟除,那才真是萬事休矣!”
“這大魏,是我鮮卑的大魏!是我鮮卑健兒用鮮血換來的大魏!不是你們這些漢人的大魏!”
“父王還有兄長都被你們蠱惑的太久,忘了根本,所以才會被一向孱弱的南人打到家門口!只要等孤坐了江山,重新重用鮮卑兒郎……劉義真?呵!土雞瓦狗之輩也!”
崔浩幾乎快要瘋了。
拓跋丕居然是把北魏的衰落怪在漢化上?
他可知,若不是拓跋嗣堅持漢化,現在的北魏估計早就被劉裕或者劉義真一波推平了,哪能維系到現在?
“太宗皇帝(拓跋嗣)一向英明神武,怎麽生出你這麽個廢物?”
崔浩再次大罵,但拓跋丕始終都不為所動。
在他的認知中,漢人便是北魏衰落的根源,眼下,他就是要為北魏斬去這禍根!
鮮卑貴族在平城中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城外的沈田子。
“他們內鬥了?”
沈田子有那麽一瞬間都懷疑是不是城內有詐,在誘騙自己進去。
直到他派了幾百名士卒輕輕松松的爬上平城城牆後,
沈田子才確信城內確實有人在給他送大禮!“二三子!拿下平城!”
眼見有破城的大好時機,宋軍將士無不踴躍鼓噪,爭先恐後的向城牆上湧去。
而平城本來負責軍防事務的崔浩正被一眾鮮卑貴族圍殺,根本無法有效的調控軍隊。加上因為沈田子之前的話讓平城守軍也絲毫沒有戰意,宋軍輕松的便拿下平城北面的城門。
等到城門打開,傅弘之帶著騎兵一路殺向北魏皇宮,那些鮮卑貴族才如夢初醒,紛紛攜帶著金銀細軟倉皇出逃。
“平城就這麽拿下了?”
別說傅弘之,就來沈田子都覺得有些無趣。
本以為是一場血戰,不成想敵人比他們想的還要差勁。
“荒謬。”
傅弘之如是評價道,便下令全軍在平城中搜查。
最終,他們在丞相府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崔浩。
據丞相府的家臣說,要不是府上侍衛拚死阻擋,崔浩早就被那幫暴動的鮮卑貴族給弄死了。
“真荒謬……”
就連沈田子也感到離譜。
崔浩之於北魏,猶如劉穆之於劉宋,諸葛亮於蜀漢。
這樣一個鞠躬盡瘁的大才,居然差點被自己人給砍了,當真離譜。
等徹底控住平城後,沈田子才派士卒去探尋逃走的一眾鮮卑貴族。
他們在臨走時攜帶著大量的家財,所以蹤跡並不難找,城外的宋軍斥候很快就探究到了他們的底細。
當日拓跋丕等人從平城逃走後慌不擇路,一頭撞向了長孫嵩的大軍。
拓跋丕等人見長孫嵩大軍還健在,便立刻喜笑顏開。
而長孫嵩知道平城被破後則是感到五雷轟頂,恍惚不能自立。
本來長孫嵩想要反攻平城,但是一眾鮮卑貴族死活不同意,順便還在行伍中擁簇了拓跋丕為北魏天王、鮮卑可汗。
之後,拓跋丕更是以鮮卑之主的身份命令長孫嵩整頓大軍立即北上,龜縮在塞外的武川鎮,態度不明。
“壞了……”
得知消息的沈田子有些無語。
原定的計劃是自己拿下平城,就聯系雲中的蕭承之,晉陽的裴方明圍攻或者逼降長孫嵩、王慧龍部。
現在被長孫嵩帶著北魏大軍跑了……這多少有點美中不足的意思。
“沒辦法了,先報告陛下吧。”
沈田子不敢做主兵發武川,於是趕緊給河北的劉義真傳信。
這個時候劉義真已經在鄴城修整一個月,看到沈田子信中對拓跋丕、長孫嵩等一眾鮮卑貴族的擔憂後微微一笑。
“跳梁小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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