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先走！那宋將交給我二人！”

聽到身後劉義隆的報出拓跋燾的姓名，兩個侍衛再沒有任何的僥幸，轉過身來就要和劉義隆拚命。

他們各持一柄利刃，彎腰疾步行走，想要趁戰馬過來的時候砍傷馬蹄。

不料劉義隆反應迅速，當即將馬頭一拉，衝著左邊的侍衛迎頭撞去。

“哢嚓！”

戰馬的力量直接將他撞飛幾丈遠，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至於另一名侍衛還想衝上來做困獸之鬥，但早就在路上將精血耗幹了的他又怎麽可能是劉義隆的對手?

寶劍微微一刺，速度不過卻讓人躲閃不及，直接戳進了他的心窩，讓對方頓時氣絕倒在地上。

輕松解決掉兩名親衛，此刻劉義隆眼中只有一人。

“拓跋燾！”

在聽到身後的爆喝，拓跋燾也知道兩名親衛的命運，索性是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死死盯著劉義隆。

“宋氏河間王?”

望著那個衝來的身影，拓跋燾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惶恐，反而是一臉的坦然。

“雖然不知道為何看到你朕就有別樣的感覺，但是……”

“朕的頭顱，可不能輕易送你！”

拓跋燾正想說出“不如你我光明正大的下馬決戰”時，才發現劉義隆沒給他半點機會，直接控制戰馬將他撞飛出去。

“噗！”

好大一口鮮血噴出，拓跋燾疑惑的看看自己已經癟下去的胸膛，再疑惑的看看劉義隆，顯然不明白為何劉義隆對他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反觀劉義隆，見一擊沒有撞死拓跋燾，當即下馬一言不發的拿著寶劍漸漸向拓跋燾逼近，一副要徹底殺死拓跋燾的模樣。

拓跋燾也知道自己估計是難以善終，便用手臂將自己的身軀強撐起來，怒視著劉義隆。

“爾等到底當朕是什麽?”

拓跋燾見劉義隆絲毫沒有止步的意思，便將利刃橫在自己脖頸前:“莫以為天下就你劉氏是英雄！我拓跋氏，也沒有孬種！”

山窮水盡時，拓跋燾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拓跋嗣被劉義真圍困於亂軍中的場景。

“這大好河山，終究還是不姓拓跋。”

沒有怨恨，更沒有懊悔，逃亡路上拓跋燾有過太多的歇斯底裡，但是在這一刻真的來臨時，拓跋燾反而異常的平靜。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知道，他對於這塊魂牽夢繞的土地終究只是客人。

這塊諸夏先王們耕耘過的土地，屬於文明，屬於希望，卻唯獨不屬於野蠻，屬於暴力。

“但朕也沒辦法啊。”

年輕的拓跋燾也在這一刻才發覺，自己的命運幾乎從來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過。

正如赫連勃勃屬於匈奴，他亦屬於鮮卑。

從出生起，他就被滾滾大勢攜裹，在浩浩亂世浮沉。

若有的選，拓跋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成為誰。

但至少這一刻，他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亂世，結束了。”

不管是對於戰勝者還是戰敗者，都結束了。

手腕發力，拓跋燾察覺到點點熱流正在離自己遠去，是離開，也是解脫。

最後一刻，拓跋燾看向劉義隆，這才發現他居然是捂著流血的腹部，正氣喘籲籲的看著自己。

拓跋燾的瞳孔頓時緊縮！

劉義隆怎麽會流血?

眼皮微抬，拓跋燾這才發現之前被劉義隆捅死的那名侍衛手腕上有著點點血跡。

……


原來剛才兩名侍衛不是白白送死。

原來他們真的傷到了劉義隆。

原來劉義真剛才不說話是因為他受傷了……

本來已經看淡一切的拓跋燾頓時瞪大雙眼。

也就是說……

只要自己剛才不顧一切的逃跑，說不定真的能逃掉！

“呵。”

拓跋燾最後臉上掛起一份嘲弄。

對於這個上天給他開的玩笑，拓跋燾最後還是破防了:“賊老天！”

……

劉義隆懵逼的看著拓跋燾。

自己都差點不行了，你怎麽就忽然抹脖子了?

在刺向第二個侍衛的時候，劉義隆的劍雖然插中了他的心臟，但侍衛的短劍也劃破了劉義隆的腹部。

本以為這次拓跋燾可能就跑了，誰知居然就這麽自盡在自己面前了?

就在這懵逼的片刻，陳憲也帶人追了上來。

在他看到拓跋燾三人的屍體和身受重傷的劉義隆後也是大為震撼:“想不到河間王這般悍勇！居然是一人殺三賊！”

劉義隆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算……算是吧。”

陳憲趕忙帶著劉義隆和拓跋燾的屍首回去，並且將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了劉義真。

前腳抵達鄴城的劉義真後腳就收到拓跋燾已死的消息，這頓時讓整個宋軍大營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唯有極少部分人在一片歡呼中陷入寂靜，和周圍格格不入。

這些人裡有王買德、王鎮惡、檀道濟……還有劉義真。

劉義真在拿到情報的時候並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是悵然若失的倒在自己的椅子上。

“拓跋燾死了，北魏也就算滅亡了。”

“也就是說，戰爭真的結束了?”

明知自己離這個結局並不算遙遠，但劉義真還是感到了不可思議，就好像自己是在夢中一樣。

其他宋軍將領除了檀道濟以外也都是如此。

在和平真的來臨的這一刻，所有人不是慶賀，而是迷茫。

從黃巾之亂以來，已經是有二百四十余載的歲月。

這其中，除了晉武帝蕩平天下執政的十幾年，這片大地上幾乎沒有一天不處於戰爭。

二百四十載……

這不是一個數字，而是一天一天的日子，是千千萬萬人波瀾壯闊的一生又一生。

宋軍這些人的前半生、父輩、祖輩，幾乎都是在亂世中度過的。

沒有了戰爭，就好像告訴大家明天的太陽不會升起。

就好像……生命中重要的某一部分，沒了。

劉義真用力捏緊桌角，以掩飾自己不平靜的心理。

“既然拓跋燾已死，就將消息傳遞到平城去。”

“崔浩雖為魏相，但畢竟是漢人，無論如何也是得不到鮮卑一族的支持的。只要他不傻，就不會繼續抵抗下去。”

其他人可以恍惚，可以迷茫，甚至可以失去目標，但劉義真不行。

“大業，還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