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草擬的文書再次檢查了幾遍,確認無誤後終於是交給劉義真讓他呈報給劉裕。
劉裕對於此次官職改革也相當重視,尤其是對於六部的職責更是刨根問底。
眼下這份中樞系統可是後世經過實踐印證可行的政治體系,外加有著現在最頂級的文官一起修訂,面對劉裕的詢問劉義真都能給出合適的答案。
最後劉裕也終於被三省六部製的系統折服,當即拍板由三高官官劉義真、徐羨之、謝晦三人全力進行對中樞各部門進行調整。
至於禁軍改革,劉裕卻有不同的意見。
“車士以為,在建康有沒有施行“府兵”制度的可能?”
劉義真腦海裡蹦出來數個鬥大的問號。
“父皇為何突然有這種想法?”
現在的中央軍,也就是東晉時的北府軍可都是跟隨劉裕南征北戰幾十年的老卒,戰力驚人。
府兵製的本質就是解決兵源的問題,但現在中央軍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讓他們去當府兵……多少有些浪費。
劉裕面露難色:“自為父從關中退兵已經過去快兩年。有將近十萬大軍就駐扎在建康兩年,這些軍隊每日的消耗都是天文數字。為父是想試著能不能讓他們自己屯田,減輕朝廷財政壓力。”
在這之前,劉裕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兵員太多而頭疼。
那是因為劉裕在北伐關中之前的十年,幾乎每年都在進行戰爭。
有著戰爭紅利的支撐劉裕可以打十年,但是自從關中戰事結束後劉裕的親軍就沒動過,這些士卒在戰爭時期是鋒利的武器,但是現在在和平時期卻是朝廷的包袱。
特別是在劉穆之死後,沒有一個能統籌全局的人,中央財政每況愈下,甚至讓劉裕有了名為“府兵”,實為“屯田”的打算。
“原來如此,可是父皇……”
劉裕當然知道劉義真的意思。
“朕當然要繼續北伐,但北伐一事必然是要準備穩妥才能進行,不可草草進軍。不然就是功虧一簣、萬劫不複。”
劉裕打了二十多年仗基本上天下無敵,這和劉裕過硬的軍事素養離不開關系。
軍事素養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在戰場上的隨機應變,可以在瞬息萬變的戰局中規劃好每一步將要做什麽。
還有一部分就是後勤。
打仗,尤其是涉及到國與國的大型戰役中,糧食、後勤才是關鍵。
劉裕其實很早就在開始準備北伐的軍備,也正是因為如此,財政才愈發岌岌可危。
“父皇,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讓中央的軍隊去屯田。”
王業不偏安。
一旦讓士卒閑下來去屯田,很難保證他們不會被安穩的田園生活所吸引。
說玄乎點,現在跟著劉裕的這幫精銳士卒胸中有一口氣。
這口氣在,他們便是百戰百勝的無敵之師。
若是氣散了,固然還是精銳,但還是會少一些味道。
劉裕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現在不是將軍,而是皇帝,天子。
他要考慮的東西不再是士卒,而是天下。
“父皇,不如讓我試試。”
其實劉裕的問題總結一下就兩字……
沒錢。
軍事強而文化經濟弱,這是歷代王朝初建的通病。
區別就是有的王朝撐過去了,成就了一番盛世。
比如強漢、李唐。
還有一些王朝沒撐過去,就會自斷一臂。
比如趙宋。
還有本來可以成就盛世卻被一個戰神毀了的大明。
解決這個問題說難也不難。
那就是先苟著,休養生息。
先漢苟了漢文帝、漢景帝兩代人才能讓劉徹放開了打。
李唐快一點,渭水之盟後忍氣吞聲一陣就錘死了突厥。
朱明前有洪武,後有仁宣,本來底子也攢夠了,就是瘸的有點莫名其妙……
但劉裕現在貌似沒時間了。
劉裕對北伐的執念幾乎快要溢出來,若不是準備工作還沒有完成,劉義真懷疑劉裕第一天稱帝第二天就敢跑去北伐。
劉裕聽到劉義真的主動請纓瞪大眼睛:“車士你有辦法?”
“我……試試。”
財富是就要積累的,劉義真不可能突然拿出來一堆錢出來。
劉裕這時提議:“其實有大臣說可以欲悉市民銅,更造五銖錢。”
“不可!”
一看提出這問題的人就是不懂經濟學。
居然提議將百姓的銅全部收購起來,再鑄造五銖錢?
貨幣又不是財富,這麽一搞的話怕是會讓整個劉宋的經濟體系都亂掉。
劉義真當即盡可能通俗的給劉裕講解這麽做的危害,卻還是把劉裕聽得一頭霧水。
劉裕打仗堪稱逆天,但是在文化上……不提也罷。
“既然車士也和范泰一樣拒絕,那此議作廢便是。”
劉義真心中一動:“父皇說的是前度支尚書范泰?”
“是啊。”
劉裕還以為劉義真不了解范泰,就幫劉義真介紹:“范泰此人才有余而智未足,但對財政之事算的上精通。”
范泰也就是後來《後漢書》作者范曄的父親,被劉裕奉為“有才華”也正常。
但是起其政務水平就有點坑,所以並未主持政務,而是被劉裕任命為金紫光祿大夫,加封散騎常侍。
“父皇,能否將范泰借我一用?”
范泰的政務水平差,不代表他的眼光差。
在如今這個時代肯鑽研貨食一道的可不多, 范泰應該算一個。如果劉義真的手伸到財政上的話有這麽一個助力應該不錯。
“好小子,朕剛從你那借過來一個高允,你就要拉過去一個范泰。”
“你若真用他就去用吧。”
對於范泰劉裕雖然也很喜愛,但僅僅是針對於他的才華,不至於攥在手裡不放人。
“父皇容我一試,我這些天估計要徹查國庫收入,如此才能對症下藥。”
“這其中要是揪出一些碩鼠來……”
“還希望父皇不要介意。”
一旦查財政,總能查出問題來,劉義真現在是想請劉裕在後面給自己擦屁股。
“車士放心去就是了。”
劉裕知道一旦涉及到財政,這種最直觀和利益掛鉤的東西時,肯定會惡心到難以置信,心中也是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