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倫之無疑是劉宋統治者一脈最信任的外戚,沒有之一。
蕭承之是因為有未來的“黑歷史”,搞得劉義真不敢輕易完全信任他。
至於王弘和謝晦……
這誰敢用?
王弘已經被排擠出權力中樞,謝晦也一直被自己栓在身邊,這都是劉義真害怕他們或者他們背後的勢力搞出一些么蛾子來。
剩下的外戚,額。
拓跋嗣和赫連勃勃兩個嶽丈甚至乾脆都是直接死在劉義真手裡的……
還有一個郭氏,但就憑著太原郭氏和北魏那藕斷絲連的聯系,劉義真也不會把去重用郭氏。
所以,趙倫之真的是外戚界的定海神針,他的驟然離世讓劉義真也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更別說,自己能順利繼位,解上黨之圍,也是趙倫之願意把彭城的大軍交給自己,於公於私,劉義真對於趙倫之的感情都是極好的。
“那就先遣朱超石去接管大軍,讓趙倫之之子趙伯符護送趙將軍靈柩前往故土下邳安葬。”
誰知來傳報的士兵有些猶豫,看劉義真的眼神都有些躲閃。
“但說無妨,朕不會治你的罪。”
士卒這才將趙倫之病故的消息全盤告知了劉義真。
“本來趙伯符將軍是想將大軍留駐在河北聽從陛下安排的,但是趙小將軍的一個參軍卻說道——”
“如今大軍正是前去北方支援的要緊時候,要是突然停滯不前,很可能會被北方的拓跋燾看出端倪,從而突襲大軍。這支大軍一旦被拓跋燾衝散,而在西方作戰的陛下又不能及時回援的話,很可能會讓整個河北都陷入頹勢。到了那個時候,趙老將軍反而會成為大宋的千古罪人!”
“趙小將軍認為此人言之有理,便繼續帶著大軍往北趕去,如今怕是已經快到漁陽了。”
劉義真聽後也是眼前一亮:“倒是朕疏忽了。”
“對手畢竟是拓跋燾,再怎麽小心也不為過。”
“只是不成想趙伯符身邊居然有這種人才……對了,那參軍叫什麽名字?”
士卒想了想,報出一個名字:“那參軍喚作沈慶之。”
原來是他!
劉義真對於北方戰場突然放心了。
關於沈慶之,後世有兩句評價。
一句是“慶之三朝宿將,威望行於南北。”
另一句則是“進則帝矣,退則死矣,決之於心,而安於抱忠以死,故曰抱孤志以質鬼神,六代之臣,慶之一人而已。”
又是一個能力與道德並重的宿將,可惜在老年時攤上劉子業這麽個皇帝,被活活用被子悶殺,成了南朝不知第幾個內鬥的犧牲品。
現在的沈慶之自然還是年輕力壯,還不到而立之年,有他和朱超石一起坐鎮河北,便是拓跋燾也別想輕易攪動風雲。
“朕知道了,傳朕旨意加封沈慶之為奮武將軍,命其輔佐朱超石共同抵禦拓跋燾。”
等這道旨意傳到河北少數也得十天以後了,劉義真身在雲中亦是想幫河北的眾將減輕壓力。
“拓跋燾應該還不知道赫連勃勃敗亡的消息,遣一支騎兵去平城方向繞一圈,讓他趕緊乖乖縮回北方不要亂動。”
拿下河套的宋軍無疑是又多了一個攻擊選擇,而且還是直插北魏心臟的選擇。
只要劉宋能組建出一支強大的騎兵,再配合晉陽、河北的步卒向平城發動攻擊,那拓跋燾便是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抗,所以劉義真不信拓跋燾不慌。
又在雲中待了一個月,北魏方向也終於是傳出消息。
拓跋燾退兵了。
他不敢不退。
在河北方向,有了沈慶之輔佐的朱超石如虎添翼,已經是逐漸穩住了北方的局勢。
晉陽方面,王仲德也在發起佯攻,甚至好幾次都打出了真火,讓對面的北魏守軍心驚膽戰。
不過真正讓拓跋燾下定決心退兵的還是位於雲中的劉義真本部兵馬。
雖說這支宋軍和胡夏打了將近一年,人疲馬乏,看上去不太像會繼續出兵的樣子。
但如果劉義真突然決定一戰平天下從雲中和晉陽兩路出兵,在拓跋燾不在的情況下,北魏國都平城能堅持多久還真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好在劉義真也沒想這個時候冒險出關和拓跋燾決戰。
能靠著國力溫水煮青蛙的把北魏擊敗,沒道理要在冬天冒著風雪出關去和北魏拚命。
看到拓跋燾退兵,劉義真知道自己也該退兵了。
這一仗打了一年,劉宋和自己確實已經累了,是時候回關中好好休息休息。
但一些布置還是要做的。
趙倫之的離世給劉義真敲響了警鍾,於是他便將鎮守晉陽的王仲德給召了回來,轉而讓裴方明帶著安頡去接替王仲德。
現在劉宋的年輕將領多如牛毛,不說正是職業生涯巔峰的王朱檀三人,便是其他如垣護之、裴方明還有剛剛冒出來的沈慶之這樣的青壯將領都在排隊等著建功立業。像毛德祖、王仲德這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已經沒必要在前線發光發熱,倒不如去後方訓練士卒,同時整頓世家風氣來的更有價值。
順便的……
劉義真如今也算是徹底將軍隊都換成了自己人。
王仲德、朱齡石、檀道濟這些人畢竟是劉裕帶出來的,兩面雖然沒有太多的矛盾,但其和劉義真本人終究是隔著一層。
如今隴右方向的傅弘之,雲中的蕭承之、晉陽的裴方明,還有河北的朱超石、沈慶之要麽是跟著劉義真發跡的,要麽和劉義真有宗親關系,關系自然更為親近。
在猶豫一陣後,劉義真又將柳元景、宗愨和薛安都三人全都扔到了隴右。
關中如今沒了正面的軍事威脅,以後除了大規模戰役,中央軍都不會再出動。這幾個名將種子別被安逸給養廢了,還是丟到危機四伏的隴右讓人更放心些。
完全安排布置好隴右-河套-晉陽-河北這一冗長的北方防線後,時間也是來到了大業六年春。
東去春歸,劉義真在外面已經是漂泊了一年多,說句心裡話……他也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