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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棋教父》第22章 回憶與賭約
  師帥的記憶一下子跳到了幾年前。

  那時候,他還在上小學,由於圍棋天賦極佳,興趣班老師勸說父母,讓他加入了余曉陽圍棋道場。

  當時余曉陽道場有近百名來自全國各地的小棋手在那裡訓練生活。

  教練通過循環比賽,按棋力將所有人進行排名,分成不同的小組。

  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打譜,聽課,做題,下兩升兩降的循環賽,晚上複盤和自修。

  師帥是同齡棋手中的佼佼者,但道場裡高手如雲,他只能在第16組至第9組之間徘徊。

  道場裡規矩很嚴,統一住宿,封閉管理,降組了還要竹板打手心。

  由於年齡太小,每天枯燥的訓練和直面勝負,師帥很不適應,天天晚上哭鼻子。

  多虧有馬師兄在。

  馬師兄大他6歲,睡在師帥的上鋪,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圍棋上,都幫了師帥很多,那段時間,師帥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天天吊在馬小飛的後面。

  導致道場裡很多人都以為兩人是親兄弟。

  馬師兄當時是第1組到第3組的水平,是教練十分看重的定段苗子。

  馬師兄參加了兩次定段賽。

  第一次9勝4負,小分排在所有選手第22位,差一點定段成功。

  第二次,在5連勝開局的情況下,第6輪比賽,卻意外倒在了賽場上。

  後來才知道他得病了。

  從那之後,馬師兄便告別了道場,去上學了,後來聽說開始了全國各地求醫治病。

  師帥失去了陪伴他將近一年的師兄,依舊認真下棋,狀態卻越來越差。

  從第9組掉到第10組,15組,20組......

  圍棋逐漸成了他的心魔。

  教練發現情況後,先是鼓勵,開導,發現於事無補,後來變成了批評,體罰,但依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無奈之下,叫來了師帥的父母。

  師帥的父母低三下四地懇請教練繼續讓兒子學棋,教練才勉強答應。

  從那一刻起,師帥開始討厭圍棋。

  直到有一次,道場內部舉辦了一屆內部對抗賽,第一輪,師帥對上了道場最強的棋手之一,鄭飛。

  鄭飛和他同歲,但早來一年,從8歲起就開始打定段賽,實力猶在馬師兄之上。

  那局棋,師帥發揮依然不佳,但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鄭飛中盤時不小心打杓,看錯了征子,被師帥吃掉了棋筋!

  就當師帥歡呼雀躍,為自己擊敗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對手而高興的時候,複盤時,教練卻給他潑下一盆冷水。

  “你全盤下的是什麽東西?這局棋你本該是輸的。”

  就是這句話,讓師帥徹底放棄了道場生涯,回歸了學校。

  也讓師帥對曾經最為熱愛的圍棋,失去了最後的耐心,由愛生恨。

  再後來,他像普通學生一樣,小升初考到了十三中,然後參加了象棋社團,四年後,升到高一,也成為了象棋社的社長。

  他很少想起道場學棋的那一年時光,就像是被封印的記憶。

  直到今天,看見馬師兄那道熟悉的身影。

  師帥不會認錯人,馬師兄容貌發生了變化,比幾年前更成熟了一些,但下棋時那標志性的動作並沒有變。

  馬小飛是個左撇子,每落下一子,等待對手行棋的時候,會習慣性地用食指撥弄耳垂。

  當然,這個動作只在局勢緊張,

遇到強敵時才會出現。  可他面前坐著的,是那個叫何川的家夥!

  一個棋力稀松平常,性格軟弱的可憐蟲!

  上周五,師帥才剛剛教訓過他,十道死活題,何川輸得屁滾尿流,連圍棋社也幾乎在他手裡消亡了。

  而今天,何川竟然快棋一打三,把多年未見的馬師兄逼得埋頭苦思!

  師帥怎麽也想不明白,他不準備再圍觀下去了,他要見見馬師兄。

  何安憶已經擊敗了四人,馬文這時正準備叫第七位挑戰者上場,突然看見人群裡走出來一個熟悉的面孔,正是此前覬覦圍棋社的師帥。

  “師帥!你來幹什麽!這是圍棋社的活動,不歡迎你!”

  馬文連忙迎上去,張開雙臂,阻攔在對方面前。

  “你讓開!”

  “你走開!”馬文寸步不讓。

  圍觀的學生很快注意到了這一幕,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什麽杠上了,但不影響大家在旁邊起哄。

  “那個大個兒是誰啊?怎麽好像圍棋社的不歡迎他?”

  “哈哈,這你不知道?象棋社的社長師帥啊!圍棋社和象棋社,聽名字就不對路啊。”知道情況的給旁邊的人解釋道。

  “害!不都是下棋,較什麽勁呢!”

  “那你們籃球社和足球社不也經常鬧騰嘛!都一樣!”

  周圍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正在下棋的何安憶發現了馬文那邊起了爭執,也看見了師帥。

  “讓他過來吧,不用攔著。”

  何安憶朝馬文喊道。

  “哼!”馬文冷哼一聲,又瞪了師帥一眼,才不情願地讓開一條路。

  師帥也沒什麽好臉色,大步走到何安憶桌前,剛才離開的挑戰者正好空出來一把椅子,他直接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師帥不搭理何安憶,轉過頭,小心翼翼地在馬小飛肩膀上推了一下,臉上神情驟變,竟然帶上了一絲討好的笑容,輕聲打了個招呼。

  “哥!”

  此時棋局已經進行到了中盤階段,白棋中腹生機勃勃,何安憶剛才一步壓,把整塊右上角的黑棋封在了角地,右側的黑棋得不到聯絡,已經變成了一塊受攻的孤棋。

  而盤面黑棋仍落後二十目。

  馬小飛正在苦思冥想之時,突然感覺旁邊有人在拍自己,他扭過頭,看到一張似曾相識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你是?”馬小飛疑惑道。

  “哥!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小帥啊!”

  師帥激動的臉都漲紅了,他萬萬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當年最崇拜也最親近的馬師兄。

  “小帥?”馬小飛嘴裡跟著默念了一下,回憶便如潮水般湧來。

  “啊,我想想,師帥!對不對?”

  馬小飛終於記起來了,伸手在師帥肩膀上猛拍了一記,當年在道場的小跟屁蟲,長得都不太像了。

  師帥感受到這熱情的一掌,也不覺得痛,一下子心裡五味陳雜,湧出一股異樣的情緒,鼻子都發酸了。

  “哥!你......你怎麽在這!病治好了嗎?這麽多年了,沒想到在學校能碰見!”

  師帥高興壞了,笑容燦爛,嘴咧得老大。

  “早治好了,回來上完高中,混個文憑。”馬小飛同樣笑呵呵的,大手在師帥肩膀上揉了兩下,“你呢,怎麽樣,在道場呆了幾年?定段了嗎?”

  “呃......”

  師帥不知如何回答,他側過頭看了眼何川,發現何川也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

  “我後來沒在道場了。”

  師帥老實回答,但避重就輕,沒有告訴馬師兄自己已經不下圍棋了。

  “唔。”馬小飛聽完,也不意外,定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多少衝段少年都是定了很多次才成功的,包括現在國內的幾個一線棋手,當年也不乏算小分才驚險定段的。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圍棋定段賽和高考其實沒什麽兩樣。

  “沒關系,繼續努力,你應該還有兩年時間,有機會的。”馬小飛鼓勵道。

  師帥不好接話,恰在這時,負責計時的圍棋社社員過來問何川棋局是否繼續,說馬小飛已經超時半分鍾了。

  “還繼續下嗎?”何安憶選擇征求對方的意見。

  棋局僅僅進行了68手,但是何安憶相信對方已經知道幾乎無力回天了,不料,馬小飛卻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何安憶朝負責計時的社員點了下頭,棋局繼續。

  “抱歉,麻煩再等一下。”

  馬小飛又突兀地叫停,只見他把旁邊棋盤上的棋子迅速地收到棋罐裡,然後拍了拍師帥,說道:“你也和這個高手下一局,他實力很強,機會難得,對你未來再參加定段賽有好處。”

  師帥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且不說他不會再參加定段賽了,單就何川的棋力來說,和“很強”兩個字完全不沾邊啊。

  “哥,你沒開玩笑吧,他是我的手下敗將!”師帥解釋道。

  “哦?你們認識?”馬小飛比師帥顯得更為驚訝,“他的棋,堪比職業,你現在水平也這麽高了嗎?”

  “職業?”師帥先是一驚,隨後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最多業余3段罷了,哥你別開玩笑了。”

  馬小飛一臉嚴肅, 搖了搖頭,指著棋盤說,“你下一盤,試試就知道了。”

  馬小飛幾年沒有碰棋,但眼光卻還在。

  這句話一出,仿佛帶著魔力,師帥下意識就點頭答應了。

  師帥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在道場裡,馬師兄同樣指著面前的棋盤,說,前10組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下一盤,試試就知道了。

  師帥看著眼前的手下敗將,何川這家夥倒是比之前勇敢多了,竟然和自己對視,還帶著令人討厭的微笑。

  “喂!敢和我下麽?”師帥對何安憶道。

  何安憶旁聽兩人交談,也大概猜到了兩人以前都在道場下棋,而且關系不錯。

  前身何川恨師帥恨得牙癢癢,但何安憶對此人並無多少惡感,隻把他當成一個普通高中生罷了。

  “好啊,當然可以,你想怎麽下?”何安憶隨手應了步棋,問道。

  “讓9子我怕你一塊棋都活不了!分先好了,分先我照樣打的你滿地找牙!”師帥惡狠狠道。

  “好,但話說在前頭,規矩不能變,我要是輸了,100塊你拿走,我要是贏了,你,加入我圍棋社。”

  何安憶一本正經道。

  “行,我要是輸了,不光加入你圍棋社!象棋社的活動室也一並給你!你要是輸了,100塊給我,還得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喊三聲‘我不配下圍棋’,怎麽樣!敢不敢答應?”

  師帥大聲開出了新的條件,惹得周圍看熱鬧的同學發出一陣陣起哄聲。

  何安憶憐憫地看了師帥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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