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投資意向?”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林海棠被嚇了一跳，轉頭看見閆薇薇，莫名就是一陣心虛。

　孟浪倒是淡定的很，“哦！我剛剛跟林律師，我們在聊這個……”

　“咳！沒什麽，就是聊一些投資上的法律風險問題！”

　林海棠趕緊打斷他，似乎生怕他說出什麽虎狼之詞，同時還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啊，對！”

　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你們兩閑著沒事兒……聊法律?”閆薇薇一臉狐疑。

　“對啊，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林律師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固執，迫切需要不同意見，對吧。”孟浪朝林海棠擠眉弄眼。

　“嗯！這倒是，從我認識她開始，她就愛鑽牛角尖。”閆薇薇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林海棠:“……”

　孟浪頓時樂了，豎起一個大拇指。

　“英雄所見略同啊！咦，閆師傅，你今天這身可是太耀眼了，這眼光，我給滿分。”

　閆薇薇身上是一襲異域特色的火紅色衣裙，襯托的自身更顯熱情奔放，配上自身完美的身材比例，完全不輸那些封面模特。

　“誰要你給滿分了！”

　閆薇薇傲嬌的揚了揚下巴，不過臉上的得意完全遮不住。

　“不過更耀眼的還在後面呢……當當當當！”

　閆薇薇衝著身後做出一個請人出場的經典姿勢。

　……

　可等了半天，也沒見發生啥動靜。

　“小雨，快出來啊！”閆薇薇忍不住催促道。

　門後這才不情不願的探出來一個戴著銀飾的小腦袋。

　“薇薇姐，不出來可以嗎?”小雨臉色紅撲撲的，一臉害羞。

　“穿上都花了半小時呢，你不出來我不是白忙活了，快快快！”

　閆薇薇上前二話不說，把堪稱“盛裝”的小雨拉了出來……

　“哇！閆師傅給力！”孟浪眼冒金星。

　“哼哼！那還用說，就這些銀飾差點沒把我整崩潰，怎麽樣?”

　“那還用說，仙女下凡，在線走秀啊！小雨，你今天千萬別出門。”

　“啊?為什麽”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你要是淋了雨，我怕可愛到發芽啊！”

　小雨:“o(*///▽///*)o”

　“哈哈！快！趁著沒發芽，快拍照快拍照，先給我和小雨來一張。”

　“好嘞，請叫我禦用攝影師，來，你們往這兒站，這兒背景好！好，123……茄子！”

　“哢嚓！哢嚓哢嚓……”

　“好了嗎，快給我看看……嗯……”

　“怎麽啦?”

　“禦用攝影師?就這?”閆薇薇抬頭，用詭異的目光看著孟浪。

　“呃……”

　“這光線，這角度，這構圖……

　你被人掉包了吧！上次你不是這樣的啊?水平波動這麽大的嗎?”

　“呃……”面對閆薇薇那充滿了質疑的目光，孟浪異常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這也正常吧，畢竟人這一輩子，也許就那麽幾個高光時刻……”

　“哈?你在說什麽胡話呢?”

　看著鬥嘴的兩人，林海棠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複雜……

　……

　當天夜裡，果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窗外豆大的雨滴“劈裡啪啦”的打在窗欞上，有種深夜寂靜的躁動……

　“咯吱~”

　一個人影躡手躡腳的走進孟浪的房間。

　關好門，站在床邊佇立良久，那人影一咬牙，一頭鑽入孟浪的被窩！

　然而下一刻……就對上了一雙在黑夜裡閃閃發亮的眼睛。

　人影渾身一僵。

　“唉！林律師，你現在這舉動，我看可不是投資意向那麽簡單，你這是想強行入股啊……”

　孟浪歎了口氣。

　語氣裡卻沒有多少喜聞樂見的被“夜襲”的驚喜……

　“你……這麽晚了還沒睡?”林海棠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有種想要扭頭就逃的衝動。

　你不知道，有一種晚睡，叫心裡藏著期待麽……

　是的，他終究還是沒有鎖門。

　兄弟說的不錯，拋硬幣的那一刻，你其實就已經知道自己想要做出的，是什麽樣的選擇……

　“你大半夜的闖進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就為了問他睡了沒有?”

　“……”

　面對孟浪灼灼的目光，鼻腔裡全是對方的男性氣息，林海棠心砰砰亂跳。

　忍不住低下頭，用額頭抵住對方的胸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時的表情。

　過了良久，才傳出她細若蚊吟的聲音。

　“我只是覺得你今天的話有些道理，所以……不介意做一次天使投資……”

　美人在懷，吐氣如蘭。

　加上這充滿了暗示性的話語，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這個時候基本都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孟浪伸出手，越過林海棠微微顫抖的肩膀。

　林海棠此時隻穿了薄薄的絲質睡衣，肌膚相觸的瞬間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只能緊緊的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然而，想象中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孟浪的手只是搭上了林海棠的腦袋。

　在她柔順的長發上輕撫了撫。

　“然後呢?你是不是打算今天投資，明天就撤資?”

　所有曖昧和旖旎瞬間消散，林海棠渾身一震。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抬起頭。

　“我猜你現在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就等明天一早不辭而別?理由嘛……無非就是接了個緊急的案子之類……”

　林海棠:“……”

　“然後等我追到蘇市，你可能已經申請了工作調動，從此天涯陌路，一別兩寬?”

　林海棠:“……”

　“要是被我找到，你就擺出一副始亂終棄的模樣，讓我不要繼續自作多情?”

　林海棠:“……”

　她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開始懷疑人生。

　我表現的……有這麽明顯嗎?

　“你是不是覺得虧欠我的太多，又不好意思拒絕我的投資意向，所以就找了這麽個折中的補償方案?

　可你想過沒有，我這個被你補償的對象到底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方案?

　好吧，你是念頭通達了，可你就沒有考慮過，這種任性投資，隨意撤資的行為完全屬於惡意收購。

　那會給我這個首次創業卻慘遭失敗的投資人造成多大的心裡陰影?

　萬一我也鑽了牛角尖個人獨資了，你怎麽和你楊阿姨交代?”

　“我……”

　林海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似乎確實對孟浪不太公平。

　可是想想總覺得哪裡又有些不對，這事兒怎麽說著說著……

　吃虧的反而變成了你?

　“我其實不是……”林海棠說到一半頓住，仿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沉默片刻。

　“我看得出來，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樣的未來，你現在做的事也非同尋常，那是我現在還接觸不到的世界……

　既然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不各自到大江大湖裡去更自由。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呵！你確定……這是你的真心話?”

　“……當然！”林海棠下意識回避了孟浪的目光。

　“你知道，我從小最討厭的一個兒童故事是什麽嗎?”

　“嗯?”

　“我小時候，總是被妹妹欺負，那時候我們兩一打架，父母就總喜歡拿一個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故事來教育我。

　告訴我身為兄長，應該讓著點妹妹……”

　“什麽故事?”

　“孔融讓梨。”

　林海棠:“……”

　黑暗中，她看不清孟浪的面孔，但是隻覺得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我幫小雨，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沒有任何關系。

　我希望即便你想要投資，那也是看中我這支潛力股，而不是因為欠了我一屁股債，更不要是什麽其他亂七八糟的理由。

　為了成全別人而選擇以身相許一夜了之……這是對我人格的極大侮辱！”

　林海棠:“……”

　這家夥……是會讀心術嗎?

　我明明什麽都沒說，他就好像知道了我所有的想法……

　難不成世界上真的有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種事情?

　可我為什麽連對方現在在想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就是天賦?

　如果自己的心思全都被對方看穿了，那自己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看著陷入掙扎的林海棠，孟浪其實忍的也很辛苦。

　同床共枕，暗香浮動，說心如止水坐懷不亂那絕對是假的。

　按自己這感情線走勢，千世修得共枕眠……這是多大的造化?

　指不定這輩子也就這麽一次機會，他只不過是在強忍著本能，用理智來扭轉既定的未來……

　感受到身體的燥動……

　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

　孟浪心中告誡自己不能前功盡棄，想要移開視線，不去看那張近在咫尺的俏臉。

　只不過林海棠的睡衣有些寬松了。

　一低頭，便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唉！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對不起！是我太想當然了，你……你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她忍著心中的鬱悶和糾結，想要起身離開，手腕卻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

　“誒?”

　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覺得身體被猛地一帶。

　“啊！”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人就已經被壓在身下……

　“你幹嘛?”林海棠臉色通紅。

　“這還不明顯嗎?”

　林海棠這才發現，對方的氣息有些粗重……

　“你……你別衝動！我錯了！”

　“你知道的似乎有些太晚了。”

　“可……可你說過的，這是對你人格的侮辱！”

　“你不覺得這種情況下，我要是什麽都不做……那才是對我更大的侮辱?”

　“等……唔……”

　“嘩啦啦~”

　屋外的大雨淹沒了黑夜中一切細碎的喧囂。

　小院子裡，一株海棠似弱柳扶風……

　……

　第二天，雲開雨霽。

　屋簷上殘留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整個孟家小院一片綠意盎然……

　“哈~”小雨一臉慵懶的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揉了揉眼睛。

　平時養成的生物鍾，讓她很早就醒了過來。

　“咦?姐姐，你這麽早就醒啦?”

　小雨驚訝的發現，平時這個時間應該還在睡覺的林海棠，此時正靠在窗台上發呆。

　那表情有些古怪，一會兒似乎想笑，一會兒卻又愁眉不展……

　“嗯！有點睡不著。”林海棠依舊看著窗外出神。

　“哦……可能是認床吧?”小雨不疑有他，起床開始穿衣服。

　不過經過林海棠身邊的時候突然咦了一聲。

　“誒?姐姐，你脖子這裡怎麽啦?”

　“啊?什麽?”還在發呆的林海棠有些茫然的扭過頭，然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林海棠的臉色騰的一下紅了。

　她有些慌亂的用手遮住脖子，“哦，沒什麽，可能是被蟲子咬了吧。”

　“被蟲子咬了?姐姐你等等，我記得帶了平安膏的……”

　小雨立刻去行李箱裡翻找起來。

　等她找到平安膏，剛想給姐姐抹上，就發現林海棠已經拿了一塊粉餅在往脖子上塗粉底……

　“呃……姐姐，這東西也能治蚊蟲叮咬?”小雨疑惑道。

　“嗯……偏方……”

　林海棠紅著臉，第一次對小雨撒了謊……

　……

　江浙省，愛豆電動汽車有限公司總部。

　“什麽?撤資?他們瘋了，預付款都不要了?！”

　不久之前還是意氣風發的鮑總，此時頭髮亂糟糟的，那濃重的眼袋和黑眼圈讓他更顯疲態。

　“鮑總，自從那條通告出來之後，不僅是投資方那邊陸續想要撤資，就連我們手頭的幾家供貨商，也開始催款，要求縮短付款周期了……”秘書苦笑道。

　事情起源於不久前的一則通告。

　相關部門最新發布規定，新能源車續航小於150公裡的都將得不到補貼……

　短短一句話，幾乎就判了愛豆死刑。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愛豆汽車是家什麽企業?

　2015年新能源汽車補貼要求為續航裡程80公裡和最高時速80公裡以上，這年上市的愛豆D1、D2剛好卡線。

　2016年，補貼標準提升為100公裡以上，這年新發布的愛豆D2S最高時速也恰好提到了100公裡。

　在更多新能源企業將續航裡程都提升到300公裡甚至之時，愛豆為了最小成本獲得補貼，幾乎每一次都是壓著線開發產品。

　不多不少，卡著標準最大限度地拿到補貼。

　而愛豆新能源車看似賣的火爆，實質上一大半還是自買自賣。

　以公司名義購買、用於租賃的新能源牌照就佔了一大半，被人戲稱為“佔號神器”。

　想想看，每生產一輛車，從國家那兒拿到的錢就幾乎是售價的一大半，這羊毛薅的不要太爽！

　所以與其說這是一家新能源車企，倒不如說它是瞄準眼前利益的投機者。

　然而這樣本末倒置的行為，也導致今年補貼退坡時，愛豆的大部分主力產品都因不符合標準而沒有了補貼……

　誰都不是傻瓜，資本的嗅覺更是敏銳。

　通告一出，不僅是鮑總自覺大勢已去，周圍的合作夥伴也都是一個個大難臨頭各自飛。

　什麽?投資預付款?

　開玩笑！放棄頂多損失一個預付款，繼續頭鐵那是打算玩成添油戰術?

　這時候不撤資，難道還繼續往裡面扔錢就為了聽個響?

　“完了……”

　鮑總如喪考妣的癱坐在老板椅上，面如死灰。

　發展的歷史就是如此，一個浪潮打過來，游泳的人都被托上高空，成為時代的弄潮兒。

　而等大潮退去，才能看清，究竟誰在裸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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