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可憐的林平之

　　縱馬來回幾次將賈人達踩死之後，林平之也向青城派眾人看一眼，催馬跑到嶽靈珊身邊，說道:“上馬！”

　　嶽靈珊心裡氣極，憤怒地看著林平之，過了一會兒，咬牙說道:“你自己去好了。”剛才她一連五劍就殺了五人，自然明白是有人在幫她，要不然，她現在已經死了！她怎能不氣極?

　　林平之問道:“你呢?”

　　嶽靈珊說道:“你管我幹什麽！”剛才自己身處險境的時候你不相救，現在問這話，算是關心嗎！

　　林平之向恆山派這邊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雙腿一挾，縱馬絕塵而去。

　　哪怕是已經知道修練辟邪劍法的是什麽樣的人，但令狐衝和任盈盈也想不到林平之會丟下妻子獨自離開。

　　任盈盈見得嶽靈珊目中含淚，而愛郎令狐衝也滿臉關心，於是走過去對嶽靈珊說道:“林夫人，到我那裡歇歇吧?”

　　嶽靈珊想了想，說道:“不了，你……你能不能借我一匹馬?”

　　任盈盈說了聲“好”，轉身去牽了一匹馬過去。

　　嶽靈珊說道:“多謝，你……你……”躍上馬背，勒馬轉向東行，和林平之所去方向相反。

　　打馬跑起來之後，嶽靈珊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直往下掉。

　　動身趕路，邊走玲瓏邊說道:“林平之這人變化也太大了點，這才大半年時間啊，辟邪劍譜也太邪門了！”

　　“修練辟邪是一個重要原因，另外還有爹娘被殺、鏢局被滅的仇恨和自宮帶來的身體和想法的變化。”明心說道，“這三樣加起來，極少有人扛得住，反正修練辟邪劍譜的幾人中，只有林遠圖算是正常，但他應該也沒有放下修佛參禪。”

　　“報仇麽，直接一次解決就好。”明心歎息道，“然而他卻一次殺幾個，貓捉耗子似的戲弄對手，看似心裡極為滿足，但每多一次，他心裡的扭曲就多一分。這麽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變成殺人狂魔，不殺人心裡就會覺得空虛無奈、生不如死。”

　　“那如果沒人製止，他不是就會一直殺下去啊?”玲瓏說道。

　　“不會。”明心說道，“殺到一定時候，他心裡會撐不住崩潰，繼而走火入魔而死。就算他能撐住，等到有一天殺人無法帶給他滿足感了，他也就不殺了。當然，寄希望於這兩者，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會喪命在他手中，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人在他報完仇之後圍殺他。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說我們把恆山派的人送回恆山就離開，管他如何呢，自有人應付。我的仇人已經成了個瞎子，說起來，還要感謝嶽不群呢！”

　　“是呀。”玲瓏說道，“左冷禪的實力也強大得很，嶽不群如果不是偷襲讓他不能用左手，又誘使他用假的辟邪劍法，嶽不群要勝他也很困難。現在他眼睛瞎了，五嶽派掌門也沒有當成，恐怕連嵩山派也不聽他的了，對我們也沒了威脅。”

　　次日中午，一行人在一家道旁野店停下，這不過是茅棚小店，只有幾張桌子，哪能夠用?甚至連菜米都沒多少！好在恆山眾人有準備，帶了米也帶了鍋瓢碗筷，當下就在野店外埋鍋造飯。

　　沒多長時間，一行人隨後而來，正是余滄海等人。

　　青城派眾人來到草棚外，也下馬做飯。余滄海獨自坐在一張板桌旁，一言不發，呆呆出神。此時他沒有一點辦法，覺得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可以說已經認命等死了，也不在乎恆山派眾人瞧見他如何死法了。

　　又過一會兒，西邊馬蹄聲響，一騎馬緩緩行來，馬上是錦衣華服的林平之。

　　林平之在草棚外勒馬站定，見青城派眾人對他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各人自顧煮飯的煮飯，喝茶的喝茶。這情形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當下哈哈一笑，說道:“你們不動手，我一樣要殺人的。”說著跳下馬來，在馬臀上一拍，讓馬走開去吃草。

　　草棚中尚有兩張空桌，林平之走到一張桌旁坐下，從懷中取出一塊雪白的綢帕，輕輕抹了抹臉。他相貌本就清秀俊美，取帕、抹臉、展衣，一連串動作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個妖嬈女子！

　　整理結束，林平之才看過來，先對令狐衝淡淡地說道:“令狐兄，你好。”

　　令狐衝點了點頭，回道:“你好！”

　　接著林平之看向明心，說道:“明兄，你好！”他語氣比較鄭重了，畢竟明心當初給他出過報仇的主意，雖然他並沒有采納。

　　“你好！”明心笑道，“沒想到才兩年功夫，你就能自己報仇了！不過，直接殺了多痛快，這樣也太麻煩了些。”

　　“我不怕麻煩。”林平之說到這裡，臉上出現了異樣的笑容，“他們當初抓住我父母，一路折磨致死，怎麽能輕易讓他們死去！”

　　“就是覺得太浪費時間了。”明心說道，“有這時間，去學學撫琴弄簫，去看看天下各處美景，去品嘗各地美食，那樣多好！”

　　林平之想了想，說道:“我對這些，沒有半點興趣，我活著唯一的念想，就是報仇。”

　　就在此時，東邊傳來馬蹄聲響，眾人轉頭看去，兩騎馬快奔而至，停在草棚前。前面一匹馬上是一個矮肥的駝子，正是木高峰。後面一匹馬上，卻是嶽靈珊！嶽靈珊雙手被綁在背後，坐下馬匹的韁繩牽在木高峰手中，顯是被他擒住了。

　　木高峰轉頭向嶽靈珊道:“難得有許多朋友在此，咱們還是走吧。”他見到青城和恆山兩派人多，心下頗為忌憚，料想肯定會有人出手相救嶽靈珊，還是及早遠離為上。

　　木高峰一聲吆喝，縱馬便行。遇到恆山眾人，嶽靈珊知道機會難得，一斜身子，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木高峰喝了一聲“怎麽啦?”躍下馬來，俯身往嶽靈珊背上抓去。

　　明心和令狐衝幾乎同時向林平之看去，卻見林平之從左手衣袖中取出一柄泥金柄折扇，輕輕揮動，似乎全然不理會。

　　木高峰抓著嶽靈珊背心，說道:“小心摔著了。”手臂一舉，將她放上馬鞍，自己躍上馬背，就欲縱馬而行。

　　見此，明心將手伸向了身前的茶碗。

　　就在明心將要動手的時候，林平之終於說話了，只聽他說道:“姓木的，這裡有人說你的武功甚是稀松平常，你以為如何?”

　　木高峰一怔，眼見林平之獨坐一桌，既不像是青城派的，也不像是恆山派的，一時摸不清他的來路，便問道:“你是誰?”

　　林平之微笑道:“你問我幹什麽?說你武功稀松平常的，又不是我。”

　　木高峰問道:“是誰說的?”

　　林平之“啪”一下合攏折扇，指向余滄海，回答道:“便是這位青城派的余觀主。他最近看到了一路精妙劍術，乃是天下劍法之最，好像叫作辟邪劍法。”

　　木高峰一聽到“辟邪劍法”四字，頓時精神大振，斜眼向余滄海瞧去，說道:“余觀主，恭喜你見到了辟邪劍法，這可不假罷?”

　　正在這時，玲瓏做好一個菜叫明心，明心也就無心聽他們說什麽，轉身出了草棚。

　　明心正烤著肉，突然“砰”的一聲，抬頭看去，半邊草棚塌了。

　　緊跟著，林平之跟木高峰說了幾句，動起手來。一招之後，木高峰大驚，轉而全力防守。

　　木高峰防守得嚴密，內力又高出太多，林平之試了幾次都被擋了回來， 一時間，兩人僵持起來。

　　余滄海看了一會兒，也加入進去，圍攻林平之。他知道，如果不趁現在與木高峰一起動手，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有了余滄海聯手，木高峰開始有攻有守。三人過了了二十余招，林平之左手倒轉扇柄刺出，扇柄上多出一支寸半長的尖針，刺在木高峰右腿穴道上，跟著又刺在左腿穴道上。

　　雙腿不能動，木高峰更為凶悍，隻攻不守，而余滄海也瘋狂進攻。

　　突然間林平之長笑一聲，緊跟著余滄海兩條手臂被斬斷。

　　只聽得林平之狂笑道:“我不來殺你！讓你既無手臂，又無眼睛，一個人獨闖江湖。你的弟子家人，我卻要殺得一個不留，叫你在這世上只有仇家，卻無親人！”

　　余滄海聽聲辨位，縱身向林平之撞去，林平之大笑著側身退開。他大仇得報，狂喜之下失去了謹慎，退到了木高峰身邊。木高峰的劍狂揮而來，林平之豎劍擋開，雙腿卻被木高峰牢牢抱住。

　　這時數十青城弟子猛撲過來，他雙腿用力掙，卻沒掙脫。立刻挺劍向他背上駝峰直刺下去。

　　只見一股黑水激射而出，噴了林平之滿頭滿臉，他頓時痛得大叫起來。

　　眼見林平之就要被亂劍分屍，令狐衝急忙叫任盈盈上去幫忙。

　　任盈盈擋住青城弟子，掙脫出來的林平之聽到青城弟子喊叫“師父死了”，哈哈大笑，不住叫道:“我報了仇啦！我報了仇啦！”

　　“唉！”明心輕歎一聲，心裡又再次對林平之可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