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石階而上,穿行於青翠的竹林,林間草木叢生,冬筍遍地,偶有涼亭雅座,唯獨不見人影。
漸行漸深,直至那扇古樸厚重的青銅門突兀地出現在視野裡。
穿普拉達的女人駐足於門前,一時無語。
“老頭,這可是被回收局和無疆盯上的寶貝,你就這麽堂而皇之扔在這裡,不怕被人發現麽?”
“怕什麽?不該來的人不會來,該來的人,躲也躲不掉。”
青銅門的表面忽然亮起一絲微弱的紅光,微光很快脫離,漂浮至女人眼前,光圈漸漸擴大,顯出一張皺紋滿布的蒼老面孔來。
紅光繞著女人轉了一圈,嘖嘖稱奇:“你現在這副模樣,到底算是男人還是女人?”
“怎麽,要我脫褲子給你驗證一下麽?”
“不必,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玩物喪志。我若是你,便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那兩人出手。”
“放心,來之前我特意在城北辦了一案,回收局的人應該都撲過去了,一時查不到這——”
天地忽然翻轉。
他墜落地面,仰望著自己的身體。
已經很多年沒從這個視角看這具身體了,他心愛的女人的身體。
真美啊!
他仍張著嘴,一個“裡”字卻永遠卡在了喉嚨之中。
……
楊新君提供的坐標離研究所大概有三公裡的距離。
三公裡有多遠?
走路大概半個小時,騎行大概十分鍾左右,開車用不了五分鍾。
而潘閑,他僅僅用了0.0001秒。
對一般人而言,幾乎等同於閃現。
他手起刀落,乾脆利落地割掉女人的腦袋,緊接著一刀破開那團詭異的紅光,第三刀斬向那青銅門。
“呲呲呲呲——”
刀鋒順著門身自上而下劃落,擦起火花無數。
潘閑微微一驚,他這柄“短腸”好歹是二級遺物,可一刀下來,不僅沒能在青銅門的表面留下一丁點痕跡,反而令刀鋒卷了刃。
腦後風聲乍起!
偷襲!
他反手一刀,後發先至,瞬間令偷襲者身首分離。
收割人頭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哪怕卷了刃。
“厲害,以你的身手,在回收局裡,層級應該不低吧?”
被割掉頭顱的身體卻沒倒下,轉眼便長出一顆新的。
“你是……許興國?”
潘閑盯著這個絕美的女人,認出了她的眼睛。
掉落地面的頭顱很快也長出新的身體,她爬起來,笑眼盈盈:“你很強呢,可惜是個男的,不然一定很好吃。”
“是啊是啊,雖然營養很足,可肉是臭的呢!”
第三個許興國也爬了起來,拍手讚成另一個自己的觀點。
“刷!”
銀光閃過,三顆頭顱應聲落地。
片刻後,六個許興國站了起來。
笑聲、罵聲、拍手聲此起彼伏。
三個女人一台戲,六個女人……簡直災難!
“刷!”
六個女人倒了下去,十二個女人站了起來,竹林裡擠滿許興國。
這一次,潘閑沒再動手。
“怎麽了?這就不行了?你算什麽男人?”
“咯咯咯,他當然不算咯,畢竟掏出來還沒咱的大!”
十二個許興國哄然大笑。
“姓許的,撤了,正事要緊!”
“當!”
潘閑一刀刺在青銅門表面的那張老臉上。
老臉不痛不癢地開口:“別白費力氣了,你殺不死許興國,更殺不死我。姓許的!”
“來了!”
十二個許興國一窩蜂撲向青銅門。
“刷!”
銀光所過之處,人頭落地。
二十四個許興國撲向青銅門,轉眼便被全部吸收。
紅光泛起,青銅門由實轉虛,很快消失不見。
潘閑隻靜靜看著,沒有出手,也沒有嘗試阻止。
他沒打算解決掉對方,他的任務只是爭取時間。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老大。”
程曉龍的聲音聽著有些疲憊。
“搞定了?”
潘閑蹲下身,用收容管抽取許興國殘留在地上的血液。
“搞定,我已將公園隔離,他們逃不掉的。”
“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嚴隊吧。”
……
和顏帶著三十個許興國飛奔。
晚上十點的公園,盡管天光大亮,人卻相當稀少。
她在公園裡住了一個月,各處地形了然於心,一路專挑曲裡拐彎的地方逃,成功避開了本就不多的遊人。
“你怎麽在這兒?!”
跑著跑著,她竟然追上了駱繹。
“不是讓你往湖邊跑嗎?!”
“湖邊有跳舞的大媽,我怕牽連她們!”
駱繹也大吃一驚,在這個時候碰見和顏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他聽見身後隆隆作響,回頭一看,險些心跳驟停。
“這有多少?”
“三十個,每個都和本體一樣強。跟我來!”
駱繹速度不夠,眼見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一點點被拉近,和顏當機立斷,一把抓住他的手撲進旁邊的灌木叢裡。
視線一黑,立刻又亮起。
“這是……在哪兒?”
駱繹掃視一圈,視野僅能覆蓋身周兩米的范圍,兩米之外是霧蒙蒙的一片,而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空無一物,只有他和她。
他明明記得,他抱著她倒在了灌木叢裡?
和顏平靜地說:“在我的鈴鐺裡。”
“啥玩意兒?”
她不解釋,隻說:“我們是安全的,如果不被發現的話。”
“……”
見對方用廢話文學敷衍自己,駱繹就沒有厚著臉皮追問。
猜也猜得到,無非是某種異物,這年頭,異物就跟廁紙似的,根本不值錢,但凡讀過幾年書,基本都藏了幾個。
“你認不認識林間?”
和顏忽然問。
駱繹愣了下,搖搖頭說:“不認識。他是你伯伯?”
他想起她曾喊他林伯伯,那時他以為她從幾十米的高空摔下來把腦子摔壞了,但經過剛才短暫的接觸,他意識到自己看走眼了,這姑娘腦子不僅沒壞,而且相當好使。
“是,既是我大伯,也是我師父。我本來以為你就是他,你跟他年輕的時候實在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惜你不是。”
她師父可不會被那種家夥一拳打進牆裡。
駱繹聳聳肩:“我的確不是。”
“你真沒見過他?”
和顏不死心。
“聽都沒聽過。”
“你叫什麽?”
“駱繹,駱駝的駱,絞絲繹。”
“你爸呢?”
“駱耀華。”
駱繹誠懇地說:“你認錯人了,這世上長得像卻沒有關系的人比比皆是,不稀奇。”
和顏歎口氣:“你和他,可不只是長得像而已,還有氣息和能力,幾乎也是一脈相承,很難相信會有這麽巧的事。”
這是駱繹第二次聽見能力這個詞,第一次是普拉達稱他為能力者,兩個女人似乎都篤定他具有特殊能力,可他卻毫不自知。
正想請教,和顏忽然臉色一變:“不好!”
下一個瞬間,一股磅礴的力量湧入,將兩人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