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的百花樓裡住進了一個男人。
揚州六扇門裡也多了一個捕快。
可惜,花滿樓並不怎麽行走江湖。
六扇門多出的捕快也只是個無名之輩。
江湖那麽大,每天的消息浩如煙海,所以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這個男人是誰?叫什麽?從哪兒來?什麽時候住進的百花樓?
因此,有很多事情,也開始出乎意料起來。
百花樓二樓的小陽台上,李長空和花滿樓相對而坐,就著夕陽下的微風和百花漸漸散去的清香,喝著不同的飲品。
花滿樓喝的,是一壺上好的花雕酒。
花雕酒有三年陳、五年陳、八年陳、十年陳,甚至幾十年陳等,以陳為貴。
花滿樓喝的是字號最老的浙江紹興天水樓二十年陳的‘花雕酒’。
這酒乃是選用上好糯米,輔以江浙明淨澄澈的湖水,加上天水樓的秘製而成,每年天一樓不過製成三壇,這壇二十年陳的花雕,如今天下獨此一壇,就算是皇帝想喝都沒有。
花滿樓不是喜好喝酒的人,但現在,他卻喝著世上最好的花雕酒。
坐在他對面的李長空,原本也算好酒之人,此刻卻端著一杯百花蜜茶,靜靜地品著。
花滿樓道:“我記得,你是好酒之人?”
李長空點頭,“是。”
花滿樓問:“那為什麽不喝酒?”
“因為這是我在這個世上,喝的第一種東西,如果可惜,我想一直喝下去。”李長空淡淡道。
這並非假話。
朋友兩個字,有時候很難,有時候又很簡單。
對李長空來說,當花滿樓遞給他那杯百花蜜茶的時候,他們就是朋友了。
他永遠也難以忘記,那杯茶入口之後的清甜與淡香,以及那隱藏在蜜茶背後的溫柔。
除此之外,茶淡酒烈。
不喝酒,也是因為李長空更習慣於現在的生活。
傷愈的第一天,李長空心中惦記著尚未湊齊的鑽石輪盤十連抽,在能活動的瞬間,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百花樓。
剛剛踏出百花樓的一刹那,李長空卻退了回來。
他記得,他並非多麽喜好江湖的人,刀光劍影,打打殺殺,說起來快意恩仇,做起來卻只有不盡的防備。
正因如此,他喜歡武林外傳,喜歡刀光劍影外溫情的‘江湖生活’。
若非前有葵花派,後有白蓮教,或許,他會在七俠鎮裡過得很好。
眼下,他的生活著已經沒有威脅,又何苦再去自尋煩惱。
所以他在百花樓住了下來,每天和花滿樓一起喝酒品茶。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吃軟飯,尤其是吃一個男人的軟飯的人,也為了讓自己不要太過無聊。
他選擇了自己的老本行,當了一名捕快,卻也是三天打魚,五天曬網,至今也沒闖出個名堂。
當然,這也是他自願的,否則,以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想要出名簡直不要太容易。
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
這十六個字,出自古龍之口,道盡江湖的本質。
李長空雖然不願意招惹江湖中事,但身在江湖之中,有那裡能脫離江湖之事。
說完,李長空放下手裡的杯子,看向百花樓大門的方向。谷
“有人來了。”
花滿樓點點頭,“是的,還是一個女人。”
“還是個來者不善的女人。”李長空補充道。
“嗯?”花滿樓不解。
話音剛落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匆匆奔上了樓,神情很驚慌,呼吸也很急促。
她並不能算太美,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非常靈活聰敏,只可惜現在她眼睛裡也帶著種說不出的驚慌和恐懼。
花滿樓轉過身,面對著她。
他並不認得這個女孩子,但態度還是很溫和,而且顯得很關心:“姑娘莫非出了什麽事?”
小姑娘喘息著,道:“後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這裡躲一躲?”
“能!”花滿樓的回答幾乎完全沒有考慮。
“不能!”李長空的話,幾乎和花滿樓的聲音同時響起。
驚慌中的小姑娘,仿佛這才發現,小樓上還有第二個人。
任何人,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都會被他手邊的一把刀所吸引。
這是一把稱得上美麗的刀。
刀鋒透明,刀身緋紅,像透明的玻璃鑲裡著緋紅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紅。
小姑娘知道江湖上許許多多的的刀,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麽一把刀,一把如此美麗而神秘的紅袖刀。
“李兄?”
花滿樓疑惑地轉向李長空。
花滿樓是溫柔的,就算是一匹負了傷的狼在躲避獵犬追逐時,投奔到他這裡來,他也同樣會收容。
他的門永遠開著,正因為無論什麽樣的人到他這裡來,他都同樣歡迎。
李長空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但卻是在這裡住的最久的人。
他住在這裡, 仿佛一個隱形人,從未干涉過花滿樓的任何決定。
今天,是第一次。
小姑娘像是被嚇到了,眼睛四面轉動著,畏畏縮縮,不敢直視李長空的雙眼。
“花滿樓不會拒絕任何需要幫助的人,但你不需要。”
李長空直直地看著小姑娘,銳利的雙眼像是一把出鞘的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底。
“不是的,追我的那個人不但凶得很,而且還帶著刀,隨時都可能殺人的!”
小姑娘慌張的大聲說道,似乎聲音越大,越能證明她的話。
“如果堂堂上官飛燕,連區區‘花刀太歲’崔一洞都對付不了,大金鵬王還是不要再以金鵬王朝後裔自居的好。”
李長空冷冷道。
上官飛燕臉色一變,撞上李長空那冰冷的目光,不由後退一步,失聲道:“你是誰?”
“李長空。”
“李長空?”上官飛燕將這個名字在嘴裡翻來覆去念誦幾遍,實在想不出江湖上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人物。
此時,追著她的人已追到這裡來,追上了樓。
他身材很高大,上樓時的動作卻很輕快。
他手裡果然提著柄刀,眼睛裡也帶著種比刀還可怕的凶光,一看到上官飛燕,就瞪起眼來厲聲大喝:“這下子我看你還能往哪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