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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調查局》第五十三章 讚美
  “莊先生,很開心您能如此大度地接待一位曾經對你不是那麽友好的朋友!”

  唐人街,在一棟具有東方大陸風格的二層建築裡,光明神殿紅衣大主教喀納斯坐在炙臉炭盆前,學著對面虎頭帽的姿勢,把手揣進了自己的袖口,然後和對方碰了碰手臂。

  據對方說,這是遙遠東方大陸的民眾為對抗該死鬼天氣而自悟創造的“取暖”禮節。

  同樣,擺在腳前裝著一層燃燒木炭用來取暖的鐵盆同樣讓他很是疑惑:

  為什麽不把這些木炭放進在牆壁上的爐子裡,那樣的話,整棟房子不都變得暖和了嗎?

  虎頭帽莊周蹲在炭盆前,正用手小心翼翼翻著放在盆邊的幾個紅薯,被炭火炙烤的紅薯漸漸變得與眾不同,微微焦黃的表層沁出了裡面的糖水,再被炭火一烤變得甜美而芬芳。

  美味的食物總是能讓人心情變得愉悅。

  嗅到烤紅薯香氣的喀納斯下意識吞了吞口水,這種小小的下意識舉動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好久沒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神殿裡那些貢品與其說是食物,不如說是包藏著種種心願的“毒藥”,只要他們吃了,就得容忍投送貢品信徒那張虔誠面具下“最真實”的嘴臉。

  乾脆這麽說,在神殿的這些年裡,他吃飯吃的很痛苦。

  當然,他願意把這種“痛苦”當做光明神對自己的磨練。

  畢竟偉大的神都會有一段泯然眾人的“藏拙期”,那他為什麽不行?

  “這烤紅薯……你們好像叫它甜馬鈴薯,總之是一樣東西,這東西做法不一樣,吃起來的欲望也會不一樣,就拿這烤紅薯來說,我能吃三四個,但要是換成蒸,我只能吃一個,而且還得喝水,不然根本吃不下去!”

  莊周微微歪著頭,不讓炭盆的高溫太過炙臉,一手不得不扶著頭上的虎頭帽,就這麽蹲著,如同大街上毫不起眼的路人。

  “馬鈴薯這種做法,我真的還是第一次看到,不過不得不承認,這種做法確實能讓人胃口大開,至少現在我因為嗅到了它的香氣而變得饑腸轆轆!”

  喀納斯把身上最外層象征身份的紅衣脫了下來,學著莊周的樣子蹲在炭盆旁,用手不斷翻著“嘶嘶”冒熱氣的烤馬鈴薯。

  “喀納斯,不瞞你說,今天是你來了,我才把這些紅薯拿了出來招待你;

  換成神殿裡其他那些家夥,我敢保證我不拿這鉗子狠狠抽他們的屁股,就已經很仁慈了,你說對嗎?”

  莊周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像是自顧自在說著話,說完把烤的剛剛好的紅薯迅速撿起,雙手不斷來回拿著在嘴邊吹氣。

  還未等喀納斯明白這種操作又是什麽東方大陸的“禮節”時,撲面而來的香氣已經令他失去了思考這些問題的能力。

  “喏,老喀,一人先一半吃著,剩下的慢慢烤!”

  莊周遞過外焦內軟冒著香氣的烤紅薯,然後吹了吹被燙到的手指,再捏了捏耳垂,才眉眼帶笑捧著半截烤紅薯小口撕吃起來。

  喀納斯看得目瞪口呆,接烤馬鈴薯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這會他的大腦已經凝滯,他完全不明白:

  為什麽這麽燙的食物不能先放一邊等涼了再吃;

  為什麽燙到手指要先用嘴吹之後再捏一捏耳垂?

  但刺激味蕾的香氣已經不容許他在這個時刻再去思考這些,但神殿長老身份的“慣性”卻又提醒他吃食物前得先感謝神的恩賜。

  這些美味的食物都是在神的恩賜和神力之下才能送到他們眼前。

  “感謝神的恩賜!”

  喀納斯還是先放下了半截香噴噴的烤馬鈴薯,雙手合十,低頭在心中做了禱告。

  做完這一切,喀納斯才拿起烤馬鈴薯,繼續學著莊周先用嘴吹了吹,再撕下來一小塊填進嘴裡。

  “嗯……”

  甜美且豐富的口感頓時讓他眼睛一眯,

  “莊,這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莊周翻翻眼皮,像看白癡一樣看眼這位“沒見過世面”的神殿一號人物,歎了口氣:

  “老喀,你在神殿住了這麽久,就還沒有看明白‘神’是什麽個玩意?

  就拿這烤紅薯來說,你們神殿吃的都是什麽東西,按說要比這紅薯上檔次,可為什麽我看你表現的就像偉大的神看見了赤裸裸的聖女那樣急不可耐?”

  “莊,你這是在侮辱神!”

  “侮辱?”

  “侮辱!”

  “那行,老喀,這些烤紅薯你不能吃了,因為這對於我而言,同樣是侮辱!”

  莊周拿起炭盆邊的鉗子,迅速把放在喀納斯手邊的兩個烤紅薯夾了過去。

  “不不不,莊,你不能慢待你的客人,這是不禮貌的,粗魯的,不人道的!”

  喀納斯捧著半截紅薯據理力爭,沾滿烤紅薯糖液的胡子一顫一顫的,顯然是極度不滿。

  “客隨主便,老喀,這是遙遠東方大陸的一句話,意思是說客人到了主人家,要聽從主人家的安排!”

  莊周隨之神秘一笑, 又湊了上去,斜睨著喀納斯的“紅薯”胡子,

  “老喀,你說句實話,神殿裡那些聖女,有沒有偷偷想念過我?”

  神殿聖女,是各個地區教堂的大主教獻給神殿,用以侍奉神的年輕女人。

  “莊,你不能這樣褻瀆聖女,她們是為侍奉神而存在,是神最虔誠的信徒,是最榮光的神仆!”

  喀納斯老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莊周的問話讓他又想到了一段不曾在《光明聖經》上有過記載的神殿隱秘。

  而那段令神殿不怎麽“光彩”的往事的主角,此刻正安然無恙坐在他眼前。

  “老喀,你說謊話時總喜歡扣鼻孔!

  那我有個疑問,你摳鼻孔為什麽要用大拇指?”

  莊周輕易看穿了喀納斯慌亂的內心,正如他曾經看穿那群穿著潔白如雪聖袍的聖女,只不過是一群為神提供荒謬淫亂的“工具”。

  喀納斯尷尬地想辯解,但眼前這個“返老還童”的人目睹過神殿最鮮為人知的一面。

  任何的解釋在事實面前,總是蒼白可笑的。

  神為什麽會容忍莊的存在……這是喀納斯壓在心底由來已久的困惑。

  “好了,偉大的喀納斯長老,烤紅薯還是給你吃,不過你需要跟著我學一句話就好!”

  莊周又把拿走的紅薯還給了喀納斯,接著站起身來,正了正頭上的虎頭帽,雙手合十,做出光明信徒禱告的姿勢:

  “偉大的光明神,我要虔誠地讚美你,真是婊子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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