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江洲城寒霜籠罩,一聲聲的鴉啼聽起來十分淒厲。
一群身著夜行衣的人飛簷走壁,摸索到一處客棧上方,相互對視幾眼之後,齊齊撚訣憑空畫符,符籙迅即燃燒,化成詭異的幽幽綠火往下墜落而去。
幾乎是刹那間,這整座客棧都被綠火包裹了起來。
“薑城已殺,我們快撤!”
他們迅速離開,渾然不知在自己離開後,有一柄長劍從天而降,直接用強悍的劍氣將這火焰給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走水啦!來福客棧走水啦!”
“快來救火呀!”
“來福客棧被鬼火上身啦!”
打更人看到這一幕,嚇得屁滾尿流得敲鑼大喊起來。
於是整座江州城都知道來福客棧走水了,還是被鬼火給纏上了。
本來是沒什麽的,他們不想多管閑事,但是一聽到是來福客棧,靈修們就坐不住了。
因為那個蜀山來的薑城……他在裡面啊。
這瓜娃子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蜀山要是動了怒,不得問罪他們啊。
於是一時間,各路靈修們紛紛趕來,卻不想已經有人先一步滅了火焰。
此人正是聽從清微道長話語,連夜趕來的顧長卿。
顧長卿攙扶著被熏得烏漆嘛黑的薑城走出來,溫潤的臉頰難得冷冽起來。
“薑師弟,你先調整一下,我去查看一下這鬼火源頭。”
“大師兄,讓我自己來。”薑城擦了擦唇角溢出來的血跡,眼中也折射出一道冷光。
特麽的……這是誰啊不講武德,大半夜的搞偷襲。
最好祈禱等會兒查出來時,他能活著離開江洲城。
對於這種想要謀害自己的人,薑城才不會心慈手軟。他當即摸出古書,朗聲開口——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刹那間風起雲動,天上寒月露出完整的面貌來。寒月朝下釋放出一陣銀輝,銀輝帶著寒霜落地,竟然緩緩幻化成了一位仙風道骨的白衣公子哥兒。
公子哥兒的眼睛呈現出一片淺金色——這可是仙族的象征,所以這廝當真是從天上而來的神仙啊!
“這位大人喚小仙前來,不知所為何事?”白衣公子笑意盈盈地朝薑城俯首作揖。
眾人:“??!”
吟詩化氣?!
這……這個薑城……就是那個吟詩化氣,被蜀山當成寶貝疙瘩的薑城?!
他竟然讓仙人俯首了?!
嘶!
“今日鬼火一事,是何人所為?”薑城作揖回禮,開門見山地問。
聽到這話,躲藏在人群中看熱鬧的某身影頓時心頭咯噔一聲。
玩球,不會要被發現了吧。
事實上,他還真就被發現了。
那白衣公子撚指推演一息,便將溫潤的目光投進人群。
人群被他那雙淺金色的眸子一一掃視過去,紛紛感受到了來自上位者的靈魂威壓。
這……這是地地道道的仙人啊,仙人居然因為薑城的一句詩入了凡塵,還心甘情願為他推演——這不河裡啊。
“那位雇人縱火的元凶,便在人中。”白衣公子伸手,指向人群。
人群立刻避讓,躲藏在人群裡的那身影也跟著避讓,卻不想任他挪動腳步,身形仍然不聽使喚。
下一刻,他就這麽定在了原地,並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馬三寶?”
立刻就有人認出這廝的身份來。
“他是不是因為今天比武失利了,所以才想報復薑城啊?”
“不弄腦子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報復啊。”
“什麽人啊,也不看看自己,連輸山的弟子都敢報復,真不怕連累主家。”
“縱火之人,便是他。”白衣公子指著面色驟然慘白的馬三寶,一錘定音。
聞言,眾人紛紛咂舌唏噓,看著馬三寶的目光頓時多了一分鄙夷之色。
“口說無憑,你得拿出證據來!”馬三寶豁出去了,直接死不認帳。
“什麽玩意兒,仙人還能說謊不成?”立刻有人嗤笑。
“證據?”白衣公子挑眉,抬手一勾。
只見馬三寶胸口一陣浮動,有一封密信從他懷中飛了出來。
馬三寶:“?!!”
這東西他不記得自己帶在身上啊!
“大人,此信乃是他雇凶殺人的證據。”白衣公子又是拂袖一揮,信封中的字頓時飄到了虛空,讓眾人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馬三寶的面色再度一白。
完了……
“馬三寶,你還要繼續狡辯嗎?”薑城看向前者,眼中毫無溫度。
馬三寶蔫巴巴地低下了頭,苦笑道:“草民出於嫉妒……確實雇凶,要殺薑公子。”
原來,是馬三寶雇了一群刺客, 來用在妖物身上收集的鬼火燒死薑城。
不過也好在顧長卿來得及時,如若不然,薑城今天便要交待在這裡了。
“諸位,勞煩你等將他帶去衙門,讓衙門審斷。”顧長卿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馬三寶,冷冷開口。
因為這是直接和蜀山大弟子接觸了,也算是和他們打交道,眾人屁顛屁顛地捆著馬三寶往衙門趕了過去。
“大人,您幾時歸家?”當人散去後,白衣公子看向正在療傷的薑城,作揖問道。
“歸家?”薑城愣愣,旋即一笑,“我和他們早已斷了聯系,家中有我無我,都是一樣的。”
薑氏一族也算一個大族,而他在族中,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所生的孩子,因為血脈低下,他甚至連族譜都上不了。
“此家非彼家。”白衣公子微微一笑,“罷了,大人總有一天回歸去的。至於這位大人……”
他又看向給薑城療傷的顧長卿,忽然咂舌:“大人好仙緣啊。”
“仙緣?”顧長卿一愣。
“嗯。天機不可泄露,小仙先去一步。”白衣公子朝二人作揖,然後化成來時的銀輝,漸漸散在天地間。
顧長卿不再多想,專心致志給薑城療傷。
一個時辰後,薑城終於恢復如初。
“薑師弟,明日你我離開江洲城吧。”顧長卿看著薑城這被熏得黑乎乎的臉,十分想笑。
就很喜慶,很像包公。
“不行,我還有一場比武沒有結束。等我賺些銀子,我們再走吧。”薑城撓了撓頭,訕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