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中天。
身著官袍的明山令何充神色悲痛的向漢鎮南將軍李繼隆行禮道:“大帥,敵兵鋒已鈍,士氣已衰,還請您從速發兵,以破賊虜。”
這些時日以來一直隱匿於明山之中的李繼隆神色困惑的望著馬前的何充,道:“怎麽是你?”
“雷倫那,他怎麽不親自來?”
話音入耳,何充神情悲痛的解釋道:“雷將軍在白日的戰鬥中身中十一箭,血流不止,勉強支撐至戰鬥結束後,便生命垂危,不省人事了。”
“雷將軍麾下五千健兒此刻也基本死傷殆盡了。”
“大帥,請您從速發兵吧。”
“萬不可辜負雷將軍及鷹擊軍士用生命創造出來的戰機。”
身披戎裝的李繼隆聽完何充的陳述過後,沉默了一陣。
“本帥知曉了。”
“下官告退。”
何充傳達戰機的使命完成過後,便徑直離開了明山。
不久過後,大漢鎮南將軍李繼隆用無比嚴肅的神情凝望著這些時日以來與他一道潛伏隱匿在明山當中的兩萬名靜塞鐵騎,道:“鷹擊將軍所部用生命和血肉替我們創造出來了轉瞬即逝的可貴戰機!”
“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所能做的一切,現在該輪到我們出場進行收尾了。”
兩萬名雙眸冰冷,騎乘披著鐵甲北地戰馬的靜塞騎士沉靜聆聽。
“現在,我命令你們自明山之上猛衝而下,踏滅所有敢於入境的賊寇!”
“遵將軍命!”
兩萬名身披重型甲胄的靜塞鐵騎齊齊以拳錘擊胸前鐵甲。
鐵甲鏗鏘!
隨後,他們似潰壩的洶洶潮水一般向著位於明山之下的賊虜營地猛衝而去。
“轟,轟,轟!”
如暴雨一般密集的馬蹄轟鳴之聲響徹山野。
持續的下坡山路使靜塞鐵騎的速度遠遠超出在平地馳騁的速度。
他們此刻的衝擊力也是平常在平地衝擊之時難以企及的。
縱馬馳騁於所有靜塞鐵騎之前的李繼隆此刻其背後有著一頭猙獰恐怖的猛虎虛影。
那猛虎虛影仰天長嘯,聲震九霄。
持槍縱馬的李繼隆身上氣息開始暴漲,眨眼之間,便自先天五重的程度飆升至了先天八重,並且其雙眸也變得如同山君一般神光迸射,凶殘迫人。
馳騁於其身後的兩萬名靜塞鐵騎此刻亦受到了強大的增幅。
首先他們的雙眸變成了猩紅之色,狀若饑腸轆轆的猛獸,其次他們身上的氣息自六品武者的程度飆升至了四品。
另外,他們座下的戰馬亦變得亢奮,暴躁。
此刻的靜塞鐵騎軍自上到下都給人一種危險至極的感覺。
………………
與此同是,距離明山城十裡之外的霸刀軍大營之內。
“漢軍的戰鬥意志真是恐怖。”
霸刀宗驍將石現面帶凝重凝重之色的出聲。
白日裡守衛明山城的漢鷹擊軍給他留下了強烈至極的印象。
又硬又剛,縱死不退。
經過白日李的戰鬥過後,此次遠征漢國的霸刀軍已經銳減至不足五萬了,
“是啊!”
坐於主位之上的唐佑深有所感的點了點頭。
白日裡的戰鬥他也是親眼目睹的。
“長老,我們現在得考慮一下自身安危了。”
“那漢國鎮南將軍李繼隆自始至終都沒露面,您不覺得蹊蹺嗎?”
“臨城之戰中,這李繼隆也是一直不露面,待衛鄭將軍疲憊之時,其又突然殺出,以摧枯拉朽之勢蕩平衛鄭二國聯軍。”
“弟子懷疑那李繼隆可能是想故技重施,複製臨城之戰。”
霸刀宗真傳弟子宋養面帶憂慮之色的出聲。
沒能一戰攻下明山城,宋養便覺得可能要壞事了。
自明山城下扎下營帳過後,他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開始變得尤為強烈。
“宋養說的不無道理。”
“我的確是得防范那個至今未露面的漢國“鬼帥”――李繼隆!”
唐佑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宋養,我命你統兩萬八千名重步兵於營帳之外列陣,防禦可能會來夜襲的漢軍。”
“遵命!”
身著白色長袍,後負寶刀的宋養行禮應命。
…………
一刻鍾過後。
正在整飭軍隊的霸刀宗真傳弟子宋養忽然聽到了如同暴雨一般密集的馬蹄轟鳴之聲。
“不好!”
他暗道一聲不好,然後其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他看見了一雙雙猩紅而又可怖的雙眼以及仿佛是一股滾滾洪流般的漢軍鐵騎。
數十面代表漢國的赤紅龍旗在鐵流的最前方鼓蕩飄揚。
似要凝成實質一般的兵家煞氣鋪天蓋地的向還未集合的霸刀宗重甲步兵壓迫了過去。
那種恐怖的壓迫感甚至讓一些重甲步兵出現了呼吸困難,面色漲紅,雙腿酸軟無力等狀況。
“漢國、漢國怎會有如此恐怖的鐵騎?”
“區區一個侯國而已啊!”
“三星宗門治下的王國恐怕都沒有如此精銳的鐵騎吧。”
感知到靜塞鐵騎身上那恐怖威勢的宋養此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物。
清一色的四品武者!
具裝甲騎!
他有點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尚沉浸在一場噩夢當中。
“我們……我們怎麽可能戰勝這種程度的敵人。”
在西秀域有著無上威名的霸刀軍重甲步卒此刻盡皆面露驚怖之色的望著似鐵流一般滾滾而來的漢軍鐵騎。
他們當中有為數不少的“機靈人”已經腳底抹油開溜了。
和這種級別的鐵騎對殺那不是找死嘛!
“龍旗之下,有進無退!”
下一瞬間,猶如自噩夢之中殺來的靜塞鐵騎衝殺至了已經亂做一團的霸刀軍重甲步卒的身前。
“嘭,嘭,嘭!”
攜帶著無匹衝擊力的靜塞鐵騎似是能吞噬一切的洪流一般吞噬了所有敢於攔在他們面前的敵人。
身著重型甲胄的霸刀軍步卒似皮球一般被鋼鐵洪流衝撞的倒飛了出去。
他們至死都沒有反擊的機會。
沒有陣型做依托的步兵,在重甲騎兵面前真的是太脆弱了。
這個時候的步兵越多,那對步兵也就越不利。
察覺到這一點的霸刀宗真傳弟子宋養剛要出聲示意重甲步卒分散撤退,便被心中殺意熾烈的漢國鎮南將軍李繼隆給盯上了。
被李繼隆盯上的那一刻,宋養隻覺自己是遍體的生寒,無數細密的汗珠不斷的從其額頭之上墜落。
危!
三長老唐佑在全力出手之時恐怕都沒有這名漢將身上的威勢重!
“你是何人?”
強忍著心頭恐懼的宋養顫抖出聲,由於其身體不斷的發抖,其連刀都拿不穩,恍恍蕩蕩,甚為滑稽。
“漢鎮南將軍李繼隆!”
隨著這道冰冷聲音一同而至的是宛如出水蛟龍一般強橫的一槍。
槍出破風,勁力雄渾!
具備先天二重戰力的宋養此刻渾若癡呆一般呆愣愣的不知所以。
“噗嗤!”
下一瞬,他的胸口直接被漆黑色長槍貫穿。
附著於長槍之上的龐大勁力在短時間內將他的五髒六腑震成了齏粉。
“似你這等毫無血勇之輩為何要上戰場啊!”
李繼隆面帶困惑之色的將業以染血的長槍自宋養軀體之內抽出。
本就士氣低糜的霸刀宗重甲步卒們在目睹了李繼隆於一合之間秒殺宋養過後,盡皆心理崩潰。
此刻的他們再無半點戰意。
“噗嗤,噗嗤,噗嗤!”
比之餓狼都要凶殘迅捷的靜塞鐵騎如屠殺豬狗牛羊一般屠殺著四散而逃的霸刀軍重甲步卒。
以往霸刀軍重甲步卒引以為豪的重甲,此刻成為了霸刀軍重甲步卒們逃命的最大累贅。
鐵騎於月夜之下縱橫狂飆,賊寇在馬蹄的催逼之下四散而逃。
“直撲敵軍大營!”
“遵將軍命!”
隻裸露一雙殷紅雙眼於外的靜塞鐵騎齊齊應聲,而後他們放棄了追擊那些四散潰逃的重甲步卒。
他們遵從李繼隆的命令直逼敵軍大營。
不多時。
凶猛似猛虎,迅捷似蒼狼般的靜塞鐵騎便衝殺至了霸刀軍設於明山城以南的大營。
此刻霸刀軍大營之內盡是一些羸兵,敗卒。(精銳的就是那些重甲步卒了)
當羸兵敗卒們看到了周身氣血可比擬四品武者的靜塞鐵騎過後,他們十分從心的選擇了跪地投降。
跟這種級別的敵人對抗和自殺沒有任何的區別。
“我們願降!”
“願降!”
投降之聲響徹整個霸刀軍大營。
此刻大營之內到處都是跪於軍帳之外的霸刀軍士卒。
“我們該怎麽辦啊?”
如色中餓鬼一般的霸刀宗真傳弟子張同此刻猶如熱鍋之上的螞蟻一樣不斷的在帥帳之內走來走去。
外邊的投降之聲和馬蹄的轟鳴聲在此刻的他的耳內無異於是催命符一般的魔音。
“事已至此,有死而已。”
“萬不可讓漢軍輕視了我等。”
手握猩紅長刀的唐佑平靜出聲。
言罷,其自顧自的走出了帥帳。
“長老說的對!”
“絕不能讓那些漢人輕視了我等!”
三名霸刀宗真傳弟子皆深有所感的點了點頭,然後持刀跟隨著唐佑走出了帥帳。
唯有那色中餓鬼張同於原地無動於衷。
唐佑一行四人剛出帥帳便被如鐵甲浮屠一般的漢國第一重甲騎兵――靜塞鐵騎團團包圍。
靜塞鐵騎的軍陣嚴密如岩石,自軍陣之內彌漫而出的氣勢厚重如山嶽,每一名靜塞騎士身上所散發出的渾厚氣血互相勾連從而雄烈至極的血氣狼煙。
“輸在這等天下驍銳手裡,吾等不冤。”
唐佑面帶歎服之色的緩緩出聲。
“你就是霸刀宗三長老唐佑吧?”
手持染血長槍的李繼隆於戰馬之上俯視走出營帳的唐佑。
“是我。”
唐佑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沒待李繼隆把話語說全,唐佑直接出聲打斷道:“今日吾有死而已。”
“將軍切莫多言!”
聞聲,李繼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揮手下令道:“漢家的將士們,送義士上路!”
一個能夠坦然為自己效忠勢力赴死之人,值得尊敬。
“殺!”
命令下達,手持沉重戰斧的靜塞鐵騎便開始從四面八方向唐佑一行壓迫了過去。
起初,唐佑還能憑借巧妙的刀術,渾厚霸道的勁力斬殺靠近的靜塞鐵騎,可隨著時間不斷的推移,他體內的先天之氣越來越少,直至枯竭,最後其死於萬馬踐踏之下。
隨他一同走出帥帳的三名霸刀宗真傳弟子盡皆戰死,無一投降。
“將軍,我……我願降!”
唐佑一行盡皆身死過後,面色蒼白宛如鬼魅的張同如滾地葫蘆一般自帥帳之內滾了出來。
他從看見李繼隆的那一刻起便化身成了一個磕頭蟲,不斷的向李繼隆磕頭,企圖讓李繼隆放過他。
對於這等人,李繼隆是厭惡到了極點,道:“從速處死這毫無風骨的小醜。”
命令下達,靜塞鐵騎們齊齊以手中勁弩對準了磕頭如搗蒜的張同。
“不。”
“別,別殺我。”
“噗嗤,噗嗤!”
在他驚懼震怖的目光之中,鋒利無比的箭矢淹沒了他。
夜襲之戰至此完美落幕。
………………
次日,臨時幕府當中。
明山令何充神色沉重的向鎮南將軍李繼隆稟報此戰漢軍的傷亡數字。
“大帥,此戰當中有三千兩百二十位鷹擊將士英勇殉國,有八百名鷹擊將士受重傷(指即使痊愈之後也不能複員的), 靜塞鐵騎有三百名軍士死於昨晚的夜戰!”
話音入耳,正襟危坐於帥位之上的李繼隆面帶沉重之色的出聲道:“鷹擊軍於此戰當中付出極大,我不會忘了他們所做的一切,王上也不會,大漢的民眾更不會。”
“傳我軍令,於明山之內修建英靈塚,使殆於此役之中的鷹擊軍將士葬入其內。”
“另外,陣亡的鷹擊軍將士若是家中獨子的話,責令有司尋找孤兒過繼於他們的名下,不至於使他們家斷了煙火,”
“靜塞鐵騎陣亡的由靜塞鐵騎軍內部妥善處理。”
沒有鷹擊軍在昨日的奮死阻擊,那就沒有今日李繼隆部所取得的輝煌大勝。
“遵大帥命!”
身著青色官袍的何充重重點頭,然後其開始向李繼隆稟報此戰當中南方行營所取得的輝煌戰果。
“此戰,我們共斃敵三萬四千余人,斬殺敵大將石現,真傳弟子五名,長老一名,俘三萬余眾。”
“繳獲各類軍械幾乎無算。”
李繼隆將何充說言盡收耳內過後,平靜出聲道:“繳獲軍械悉數送歸軍械司(漢國國內缺少礦產,這些繳獲的軍械會被軍械司重新熔鑄),俘獲賊眾全部送至永樂城。(這三萬余名俘虜簡單武裝一下就是一支戰鬥力不俗的軍隊)。”
“另外,遣使者向王上報捷,同時將我軍戰勝之消息大肆散播。”
“遵大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