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埃爾倒並不是很在意工匠大叔的表現。
作為受過新世紀教育熏陶的他,沒有屬於這個時代貴族皆有的秉性。
況且,埃爾也有必要讓他們接受現狀,並且決心拋開過去的事情,這樣才能更好的面對接下來的困難。
因為隨著怒火的熄滅,人往往會更加的冷靜。
或者說,認命。
看到韋恩漸漸冷靜下來,埃爾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這便是我目前身上剩下的所有錢財,作為彌補,我會將他們全都貢獻出來承擔維持團隊的一切日常消費。”
埃爾掏出自己身上的錢袋,將所有的金錢‘嘩啦嘩啦’全部倒出,刺眼的金光,悅耳的聲音頓時吸引了眾多的目光。
口水滑過喉嚨,除了幾名來自騎士領的護衛,整個車隊的人都為之驚歎。
事實上,為了原身埃爾的任性,本就心疼么子沒有繼承權的維金斯男爵,特別是他的母親珍妮弗還是拿出了一筆不少的資金,以供埃爾建設騎士領之用。
為此,埃爾的二位哥哥沒少埋怨他們的父母的不公。
但除去一開始就購買好的大量建設必需品的建材,奴隸,生活用品等等,埃爾此時也只剩下了自己錢袋子中僅有的30幾枚金幣和少許銀幣銅幣了。
饒是如此,一生都見不了幾枚金幣的農民奴隸們,此時眼中也映射出了別樣的光彩。
這讓原本頗為沉悶的氣氛頓時一震,開始變得有些曖昧了起來。
“當然,這些錢是不可能讓你們保管的。錢是會繼續放到我這裡,但只要有必要,我將毫不吝嗇地將它們捐獻出來,以弗裡菲爾德的名義發誓!”
說罷,埃爾又將倒出來的金幣一一卷起,在四周人們不舍的目光中收進自己懷中。
“這次遭遇小鬼的慘痛教訓,顯然讓我們清楚的明白了自身的弱小,這有利於找到我們在這荒原當中的位置。”
埃爾的眼睛掃過幾人的臉,然後越過他們,看向早已經將他自己圍在一起的人們。
看著他們沮喪,失落,迷茫的臉。
埃爾卻是笑了起來。
“但這確實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因為我們原本就沒有後路,荒野沒有在我們最志得意滿的時候才來教訓我們,它只是派來一群小鬼來挫敗我們的自信,嘲笑我們的無知。”
看到四周的人已經豎起耳朵,開始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埃爾知道時機來了。
於是他跳上牛車,轉動身軀,使每個人的眼睛都與他對視。
就在這沉悶的氣氛當中,埃爾怒吼道。
“是的,這片荒野贏了我們一場。它以為我們不光弱小,而且還軟弱;它以為我們不光是群幻想者,而且還是失敗者;它以為我們注定不會成功,甚至不屑於用更強大的苦難來擊垮我們,他們。。。”
前世魯迅先生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此時這群已經經歷過了苦難,即將面對絕望的人們,心中又何嘗沒有燃起一團熊熊的火焰。
見此,埃爾怎麽可能不加把力,給這火焰添油加火。
以便讓他們忘記之前的失利,重拾希望。最後的的最後,繼續為自己用愛發電。
“但你們就願意這樣認命,像這片荒野承認你們的失敗?就像你們之前人生中無數次的認命妥協一樣,然後讓失敗者的名號注定伴隨你們今後的一生?讓你們默默無名的降生於世,飽經苦難滄桑,
最後再默默無聞的死去?還是你們舍得之前擁有的,心甘情願準備迎接黑暗的到來?還是。。。” 埃爾此時滿臉通紅,大聲嘲弄,質問著人們。
他所有的話語中,都完全忘了他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本就落後的中世紀農民和奴隸又何曾見過此情此景,更何況埃爾早就將他自己拋開,開始以‘你們’‘我們’自居。
當真厚顏無恥而不自知。
但無疑,此時一番話下來,眾人早已經在極度壓抑中爆發,他們情緒激動,大聲哭著喊著“不~~!”紛紛涕泗橫流地述說著自己的不公。
據原身的記憶來看,這個世界魔物肆虐,貴族橫行,且人類都只是在羅德爾大陸眾多種族中的一員罷了。
身處於最底層的他們,哪怕現在還未發生戰亂,其命途多舛的生活,僅僅參考藍星歐洲中世紀時期的農民奴隸就可見一斑了,而這裡無疑更勝。
在他們或多或少經歷過的諸多苦難當中,絕望當中,他們現在面對的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隻至於現在的他們就像一個炸藥桶,平時沒點燃還好,一旦有人冒出一點火星飛到他們身上,那幾乎是不可逆轉地立馬爆發。
人類都是易感染的群居動物,當一大片人都在做同樣的事情的時候, 哪怕原本幾乎不會為之動搖的人,此時仿佛也猶如身臨其境,隨波逐流。
是的,本就極為穩重的霍爾曼隊長也忍耐不住了,可見其場面如何的失控。
人們此時需要發泄,但他們貧瘠的詞語和邏輯說不出更多的話語來形容他們此時的一切。
是的,他們沒有,但埃爾有。
“諸位!我,弗裡菲爾德.萊恩哈特.埃爾在此起誓。我將為我們的事業嘔心瀝血,我將為我們的事業披荊斬棘,我將為我們的事業一直抱有希望,並且堅信我們的未來一定是美好的!麵包,我們會有的;家,我們同樣會有的;該是我們的東西,終有一天,我們會將其一一拽入手中!”
“看看這荒野吧!傾聽我心中的聲音吧!荒野啊,苦難呐!凡事不能擊垮我們的,都將使我們更加強大。一切的痛苦,都將會成為我們成長的資糧。諸位,請再相信我一次,以弗裡菲爾德家族的名義起誓!”
最後的最後,埃爾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在人們耳中簡直振聾發聵,不禁就這樣呆呆地杵在原地,愣愣地望著他。
此時烏雲也配合著褪去,陽光灑下。
而沐浴其中的埃爾,在此時人們的心中,恍若神人。
埃爾大口地喘息著,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望著四周的人們,他的心中此時其實也是忐忑不已,不知道自己的一番作秀到底是起了作用,還是沒起作用。
亦或者,起了反作用。
“應該沒問題吧?”
埃爾心理暗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