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你們磕頭了。”
樂曦容理所當然的說道:“陳平安是我們的師弟,也就是你們的師叔,第一次見面必須要大禮參拜。”
“大禮參拜?!”
要不是師娘樂曦容向來嚴肅,黃柏涵肯定以為對方是在玩笑。
陳平安,不應該是我的記名弟子嗎?
怎麽兩月不見,怎麽就變成我師叔了?
黃柏涵又看向師父,只見祝庭筠咳嗽一聲說道:“小師弟師父是你們的師叔祖,輩分是沒錯的,你們趕緊見禮,我和你師娘還要去上極殿議事。”
祝庭筠都這樣說了,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詭異的事情,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已經是既定事實了。
“大師兄······”
二徒趙秀念也是個老實人,他捅了捅黃柏涵的腰間,示意趕緊行禮。
“你別動我!”
黃柏涵臉色漲紅,不忿的說道:“我這個頭磕下去,還有臉在渡月峰混嗎,還有臉在上清派混嗎,男子漢大丈夫······”
“黃柏涵!”
樂曦容臉色一沉,“啪”的一拍桌子。
“男子漢大丈夫,自當是明禮節,守門規,小師叔在上,請受黃柏涵一拜!”
黃柏涵當先跪下磕個頭。。
“我他麽的······”
趙秀念心裡一陣腹誹,然後也甕聲甕氣的跪下行禮:“小師叔在上,請受趙秀念一拜。”
秦明月和譚松韻對視一眼,同樣跟著跪下道:“小師叔在上,請受秦明月/譚松韻一拜。”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陳平安哪裡經過這種陣仗,局促不安的要去扶起他們。
“小師弟。”
樂曦容拉住他,很認真的說道:“我上清最重規矩,禮不可廢,你安心受著便是了。要是不尊禮,那便是違反門規,不管對方是誰,我肯定不會手軟的!”
樂曦容這話看似是說給陳平安聽的,實際上是在警告著祝瑤光。
現在所有弟子都跪下了,只有祝瑤光昂著小臉,一點動靜都沒有。
“瑤光······”
祝庭筠想打個圓場,他知道自家女兒的脾氣,但是,這個頭又是必須磕的。
“反正我不跪!”
祝瑤光這麽傲嬌的一個少女,居然讓她給陳平安跪下見禮,還要稱呼“小師叔”,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僅如此,祝瑤光還狠狠瞪了一眼陳平安,居然就要離開守名宮。
“祝瑤光。”
樂曦容也不阻攔,只是在背後冷冷的說道:“你今日若是這樣無禮的走出去,我必把你關入小寒界中三年,我既能生你,也能罰你!”
小寒界是上清派懲罰犯錯弟子的地方,常年冰雪覆蓋,比蕩雲峰還要冷上很多。
祝瑤光聽到這句話,霍然轉身,漂亮的眼眸牢牢盯著母親,她似乎不敢相信,為了一個陳平安,母親居然就要懲罰自己。
樂曦容表情冷硬,看來“必須磕頭”的立場一點都沒有動搖。
不過,祝瑤光又只怕母親,至於老祝就是個好脾氣的女兒奴,這是一個典型的“慈父嚴母”家庭組合。
現在樂曦容這個態度,祝瑤光知道如果自己不磕頭,母親一定會把自己送去小寒界的。
母女倆僵持一會,最後,還是祝瑤光認輸了,其實她也就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
祝瑤光又重新走回來,注視著陳平安半晌,
然後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小、師、叔、在、上,請、受、祝、瑤、光······” 不過“一拜”這兩個字,祝瑤光怎麽都說不出來,而且膝蓋也彎不下去。
陳平安心善,善良的人一定有很強的同理心,他都用一種央求的語氣對祝庭筠和樂曦容說道:“師兄師姐,我覺得這樣可以了,真不需要再磕頭了······”
看到陳平安這幅模樣,樂曦容沉吟一會對祝瑤光說道:“既然你小師叔幫你說話,那就······”
“誰要他幫我說話了!我不要他假惺惺的當好人!”
哪知道祝瑤光聽了,居然跪下來“咚”的一下磕了個頭,然後轉身就走。
在轉身的那一刻,陳平安分明看到祝瑤光眼裡包裹著委屈的淚珠。
這真是個傲嬌偏執到極點的少女啊。
······
雖然整個過程有些意外,但總體來說,渡月峰這些晚輩終於和小師叔順利見禮了,在前往上極殿的路上,祝庭筠對妻子說道:“剛才是不是有些不妥?”
“你是說我對瑤光的態度嗎?”
樂曦容問道。
“閨女的脾氣······”
祝庭筠歎了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故意的。”
樂曦容平靜的說道:“小師弟既然選擇了渡月峰,那我們就要照顧好他,否則怎麽對得起薛師叔和掌門師兄的信任,只是他年紀小,修為又低,很容易受到別人的輕視。”
“所以······”
祝庭筠明白了:“你就用親閨女當靶子,這樣就相當於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你連親閨女都能懲罰,誰要是敢對小師弟無禮,誰就要掂量一下了。”
“是這樣的。”
樂曦容點了點頭說道。
“辦法是個好辦法。”
祝庭筠笑了笑:“就是太費閨女了,另外柏涵那個性格,也未必會老老實實的聽話。”
“柏涵”就是“黃柏涵”,談起這個大徒弟,樂曦容也有些無可奈何:“柏涵雖然頑皮,不過秉性還是很好的,希望相處時能有分寸。”
“這倒是。”
祝庭筠頗為自得:“我渡月峰雖然只有五個徒弟,但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好孩子。”
“切~”
樂曦容白了一眼丈夫:“明明就是懶,不想多教徒弟,偏偏還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
所謂“知徒莫若師”,祝庭筠和樂曦容猜得一點都沒錯。
趙秀念、秦明月和譚松韻離開守名宮的時候,特意恭恭敬敬和陳平安行個禮,這是在心裡已經把他當成小師叔了。
只有黃柏涵離開的時候,低著頭一言不發。
陳平安也不曉得怎麽解釋,甚至還覺得心裡有些愧疚,至於愧疚的原因,陳平安也不知道。
老實人就是這樣,很多事明明不是自己的原因,但他總是會怪到自己身上。
不過,黃柏涵即將踏出守名宮的時候,他突然鬼頭鬼腦的一轉身, 對陳平安說道:“奇怪了,這時你應該衝過來抱緊我,然後哭著和我解釋其中的原因啊。”
“解釋原因可以。”
陳平安撓了撓頭:“可是為什麽要抱著你啊。”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黃柏涵也不好意思解釋,自己經常偷跑下山看戲,戲劇裡經常出現這樣的畫面。
於是,在守名宮前的台階上,陳平安就把自己拜師薛定緣,並且學會了《四象千奪劍經》的經過講出來。
“原來是這樣······”
黃柏涵這才知道,藥園裡原來還有一位隱藏的師叔祖,最後還收了陳平安當徒弟。
“你這狗屎運也是可以的。”
黃柏涵也不顧儀表,往後面重重的一倒,生無可戀的說道:“可你本來應該是我的徒弟,現在變成了我的小師叔,我黃某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其實哪怕你成為我師弟,也是能夠接受的啊。”
陳平安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輩分都定下來了,還能改嗎?
“不如這樣吧。”
黃柏涵突然想起一個餿主意:“咱們各論各的,我管你叫小師叔,你管我叫大師兄,大家互佔便宜,也就是互不吃虧!”
“不可以的吧······”
陳平安不太確定的說道。
“有什麽不可以的,就這樣定了!”
黃柏涵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摟著陳平安說道:“小師叔,你初來渡月峰還不熟悉吧,大師兄我帶你到處逛逛。”
······
(今晚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