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山?”
外室弟子管事詹廷遷循著聲音的出處看過去,發現是個相貌清秀、氣質乾淨、目光清澈的少年人。
詹廷遷對這個少年有些印象,知道他叫陳平安,原因有三。
一是陳平安已經是築元境了,屬於有修道基礎的弟子;
二是陳平安資質很不錯,等到上清派廣開山門收徒的時候,以他的資質甚至可以競爭真傳弟子的身份,不知道為何這麽著急來當個外室弟子;
三是陳平安很有禮貌,而且看上去一臉乖巧忠厚。
“看上去乖巧忠厚,沒想到是個刺頭啊。”
詹廷遷心裡想著。
詹廷遷當然以為陳平安是故意搗亂的,這裡離雲蘿山十萬八千裡遠呢,再說你自己過來拜的山門,還能不清楚這是哪裡嗎?
“你們有些人,可能在拜入我們上清之前,有些粗淺的修為,或者說聽說過一些門派的名字······”
詹廷遷並沒回答陳平安的問題,這種弱智問題,他當然不會回答。
“但是,那些都沒有用!”
詹廷遷雖然沒有明說陳平安,但是卻處處在暗示他:“你既然來到我們上清派,那不管你有什麽修為,或者聽過哪些傳聞,現在你就是上清弟子,需要遵守我上清派的規矩,不然別怪責罰無情!”
下面有些人聽出來了,詹管事這是在警示著陳平安呢。。
不過也有些人在想,詹管事口中“有著粗淺修為”的弟子,難道是這個來自邊陲鄉野的少年?
陳平安自然也感覺到了,此時他就好像上課被老師點名批評的學生,渾身火辣辣的難受。
以他的性子來說,要是以前早就放棄了,但是這個問題很重要,所以一定要確認下來。
“大叔······”
陳平安剛一開口,就被詹廷遷不悅的打斷:“叫詹師兄!”
大殿裡發出一陣哄笑,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稱呼修道之人為“大叔”的。
“哦哦哦······”
陳平安連忙改口,心裡愈發窘迫,不過還是很正式的問道:“詹師兄,這裡真的是上清派嗎?”
“不然呢?”
詹廷遷反問一聲,算是當做回答了。
詹廷遷當了這麽多年外室弟子管事,偶爾也會碰到這種很有個性的“皇族宗室”,不過在詹廷遷看來,這些人就是沒擺正自己的身份。
這是上清山!這是玄門第一大派!還當是皇宮宗室呢?!
不過詹廷遷等了一會,發現陳平安並沒有繼續“挑事”,好像確定了這裡是上清派,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詹廷遷沒有管那麽多,又繼續對著所有人說道:“現在來分配一下你們的去向,有想去藥園的嗎?”
下面沒人響應。
詹廷遷沒在意,又問道:“有想去符坊的嗎?”
下面還是沒人回答。
“哼哼。”
詹廷遷冷哼一聲,說道:“看來你們都想去書閣和功過堂啊。”
姬令明薑士季等人都笑了起來,因為他們都知道,書閣和功過堂都是輕松差事,書閣就是整理一下書籍,功過堂最多動動筆而已。
如果運氣好,碰到兩三個來此借書的真傳師兄師姐,下山回家以後也可以吹噓“我在上清派和XXX師兄喝酒論道”的日子。
但是藥園和符坊就不同了,那是真要做事的!
尤其是藥園,好家夥,聽說那裡的蘿卜都會說話,
脾氣還很大。 這要下山回家了,爹媽朋友問起來,難道說“我在上清派伺候蘿卜的那些日子?”
“我也理解你們。”
平心而論,詹廷遷還是比較好說話的,他看著這些新晉外室弟子說道:“但是你們都去了書閣和功過堂,藥園和符坊沒有一個人,我又怎麽交代?”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齊唰唰”的看向了陳平安,其意不言而喻,這裡不是有個不聽話的大冤種嗎?
讓他去啊!他正合適!
詹廷遷沉吟了一會,他覺得這樣也不是不行,畢竟目前為止,只有陳平安頂撞了自己,派他去藥園或者符坊就當成是懲治了。
“陳平安。”
詹廷遷問道:“你可願去藥園,陳平安,陳平安······旁邊的人叫他一下。”
“啊······”
陳平安被人推了幾下才“醒”過來,他都沒反應過來,朱姬姑姑明明說要帶自己去雲蘿山的,結果怎麽來到了上清派呢。
九兒,應該也不在上清派吧?
可是,朱姬姑姑為什麽要騙自己啊?
陳平安既迷茫又委屈,老實孩子對別人都是一腔赤誠,突然被很信任的長輩騙了,心裡不知道多難過。
“陳平安。”
詹廷遷皺眉問道:“你去藥園,可有異議?”
“我······”
陳平安愣了半晌,突然說道:“我想下山。”
“什麽?”
詹廷遷還以為聽錯了,可是看到陳平安一臉認真的模樣,他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周圍其他人也都大吃一驚,這些皇族宗室雖然心眼多,也喜歡佔便宜,不過因為比較年輕,還都不算太壞。
大楚的項正禮立刻低聲說道:“陳兄慎言,你就算不願去藥園,也沒必要這樣反抗啊。”
大宋的褚閔柔也提醒道:“你快和詹管事道個歉,就說不小心說錯話了, 興許就揭過去了。”
大家都以為陳平安是不滿被分配到藥園,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抵觸。
“陳平安。”
詹廷遷盯著陳平安,他此時的表情和剛才可不一樣了,不誇張的說,已經有了殺意。
“你可知為什麽‘覆’裡面什麽人和妖怪都有,就是沒有我上清門徒嗎?”
詹廷遷眯眼說道:“那是因為沒人有這個膽子,誰敢當門派的叛徒,我上清一定追殺到他神形俱滅,陳平安你也想試試嗎?”
“沒有沒有,詹師兄請息怒。”
陳平安還沒說話,但是姬令明已經幫著否認了,然後著急的對陳平安說道:“陳兄,你一個人任性不要緊,可是你想陷我大晉幾百萬百姓於不顧嗎?”
俗話說“匹夫一怒,血染千裡”,要是修道之人一怒,又何止千裡萬裡呢。
另外,姬令明也擔心這個管事遷怒自己,畢竟他和陳平安都是來自大晉。
“我沒有任性······”
陳平安低聲說道:“我只是想找九兒,我也想回家。”
姬令明聽到“九兒”,知道這是個女孩名字,連忙安撫道:“我們入室弟子只有三年而已,三年以後就可以回家了,至於姑娘的話,以後你來大晉恭王府找我,什麽樣的姑娘我都能給你。”
“你們也不用勸了。”
這時,詹廷遷也冷然說道:“陳平安,你已經對著清辰祖師磕過頭了,從此以後你就是上清弟子,誰都搶不走的上清弟子!”
······
(今晚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