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網吧,顧行還在盤算著。
上網一小時要花5塊錢,超神一次能免費玩兩個小時,大概三到四盤遊戲。
正常來說想要一直白嫖下去還是有點難度的。
好在自己水平擺在這裡,和廠長一樣,不光勝率高,KDA也很好看,超神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稀罕事。
他打到現在,感覺尚未觸碰到天花板,上分仍舊比較輕松。
如今還沒登上最強王者500勝點的關口,主要是因為他的排位賽場次實在太少。
顧行大步流星的向東走去,身側狹窄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人行道兩旁香樟綠意濃濃樹影婆娑。
夕陽突破雲層與香樟,為他在人行道的磚塊上投出一道狹長影子。
周圍的空氣並不算多麽清新。
顧行家所在的鎮海重工業發達,煉化廠、發電廠……各式各樣的廠區坐落於此。
當然,經過治理之後,周遭環境與空氣質量比十年前還是要強上很多。
少年身高腿長,短短三百米之後,他就看到了自家居住的鼓西小區。
小區門口有家並不算大的商店,門口還放了一面簡易金屬架,上面擺放著幾十個快遞盒子,賣東西的同時還兼顧收取快遞。
腳踩香樟樹投下的交錯樹影,顧行快步走了進去。
“爸我回來了!”
聲音一如既往的富有朝氣,蓬勃向上。
店裡的中年男人聞聲回頭,笑意都融進了眼角皺紋裡。
兩人五官頗為相像,只不過顧行身上的少年感實在太強,相貌俊逸神采奕奕,就像是屋外斜映進來的陽光般耀眼。
顧父身邊有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顧行認得她,也是小區裡的業主。
老人正在扒拉著牛奶箱,想要挑件生產日期近一點的,抬頭見男孩走了進來,便隨口問道,“顧行你是今年高考吧?”
“對,六月初,”顧行語氣歡快的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提了一箱奶出來,“這是昨天剛到的貨。”
聽到這話,老人得意洋洋,“我就說我記性不錯,我家囡囡還不信!”
“做女兒的終歸不放心嘛。”顧父笑著搭腔。
老人仔細看了看外包裝上的生產日期,這才放心去門口交錢付款。
顧行看她拎著奶顫顫巍巍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擔憂,“要不我幫您送到家吧。”
老太太對顧行的熱心腸習空見慣,道了聲謝便任由他接過自己手中的這箱牛奶。
“把奶送過去直接回家就行,”顧父衝兒子說道,“你媽估計也快做晚飯了。”
顧行應了一聲,提著牛奶就出了門。
他之前往老人家裡送過幾次東西,知道具體地址。
他一米八三的個頭,走起路來舉步生風,不過為了照顧老人,刻意放慢了腳步。
兩人邊走邊交談,說話時帶著幾分吳語腔調,顧行主導著話題。
“您這衣服是自己新買的吧,眼光真好……家裡囡囡送的?真不戳,看起來就顯精神!”
年邁老人對於孝順的兒女大多很自豪,說起這個來,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誇耀與欣喜。
顧行看這衣服款式就不太像老太太自己挑的,因此刻意引出了這個話題。
他顯然對於哄老人這件事很擅長,三言兩語就把老太太逗得心花怒放。
上樓幫忙把牛奶放到廚房裡之後,顧行還獲得了兩塊大白兔奶糖的獎勵。
搞定這一切,
他才加快腳步,朝著小區內部前進。 鼓西小區裡都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房子,樓外翠綠的爬山虎盤踞其上,覆蓋了泛黃的牆皮;走在路邊,頭頂的架空線如同一張巨網,將一切牢牢籠罩在內,不過裸露在外的線路經受十數年的風吹日曬,稍微有點褪色。
他步伐輕快,哼著歌走入居民樓。
光線瞬間消失,眼前昏暗了不少,就連空氣都變得潮濕起來。
顧行邁開長腿,兩級兩級的向上爬。
家家戶戶的防盜門旁邊,都有粗壯的連接管順著樓道牆壁延伸出去,與樓外空調外機相連,管子上積攢了不少灰塵。
樓梯平台旁的玻璃窗都有些渾濁,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外面的景色。
一口氣爬到頂層的7樓,顧行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鑰匙,轉動兩圈擰開了房門。
濃鬱的肉香撲鼻而來,嗤嗤嗤的汽音環繞在耳畔。
樓道中的潮濕陰暗都已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暖與明亮。
窗明幾淨,家具和物品都擺放的很整齊,陽光穿過南側臥室的窗戶,在木質地板上拖曳出一片金色。
房子和樓下的小商店一樣,也不算寬敞,大概五六十平米的樣子,布局南北通透,顧行所在的門廳正對著鞋櫃,南側為客廳與臥室,北側則是廚房與餐桌。
中年婦人正守在灶台旁,擺弄著高壓鍋。
還沒等顧行開口,她搶先說道,“你先自己學習一會兒,今天燉排骨,得晚點才能吃飯。”
顧行答應下來,他吸吸鼻子,先讓鼻尖嗅滿肉香,才滿足的彎腰脫掉鞋襪。
除了爸爸的黑色拖鞋之外,地上還有一雙尺碼稍小的女式拖鞋。
他直接將其無視,換好自己的那雙拖鞋,便拎著書包穿過客廳往裡屋走去。
父母兩人住在靠西的那間臥室,顧行住在東側的房間。
不過他從來沒有完全佔有過一整間屋子。
原本整幢房子是標準的兩室一廳一衛,顧行所在的臥室卻被硬生生割成了兩半,中間用帶有磨砂貼膜的簡易門隔開。
屬於他的地方就是一張單人床、一組床頭櫃、一張小書桌和一把椅子。
這四樣東西佔據了大半面積,剩下的地方也就夠顧行轉個身。
簡易門的另一頭,也大抵是這個配置。
雖然擁擠,但顧行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他把書包的肩帶掛在椅子上,先去衛生間洗手,回來之後從包裡把課本與卷子掏了出來。
期間視線掃過四周牆壁,看到自己用雙面膠在牆上粘貼的周傑倫海報。
桌上有三排書架,用來節省空間多放一些東西。
一摞摞的書佔據了其中的大半空間。
《數學奧利匹克小叢書》、《初等不等式的證明方法》……
顧行收回目光,從筆袋裡抓出一支黑色簽字筆,鞏固提高自己之前學過的知識。
雖然是高三,可他沒什麽太大的學業壓力。
得益於去年12月通過奧數競賽拿到了複旦約,顧行高考過一本線就算成功。
就算學奧賽耽誤了很多時間,但考個一本對他來說屬於有手就行。
刷刷基礎題,把這部分的分數拿滿就成。
看了幾頁物理的經典例題,就聽到老媽在廚房裡呼叫自己。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隻老款智能手機,揣到口袋裡才起身往外走。
“排骨和菜在上面,米飯在下面那層……”老媽遞過去一個不鏽鋼飯盒,還不忘叮囑兩句,“讓你爸都吃完,千萬別剩下。”
商店離不開人,平時母親待到下午就回來,讓身強力壯的父親接班守至晚上八九點關門。
顧行放假閑暇時,就會幫忙從家裡捎飯過去。
他蹬上鞋子,趁著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動身再往小區外面走。
下樓的時候顧行掏出手機,趁趕路忙裡偷閑,瀏覽一下最近的新聞。
他堪稱時間管理大師,從不放棄這種零碎時間,將其充分利用起來。
不過新聞還沒看完,就接受到一條QQ群消息。
可惜沒如果/°:【@我真的只會打野你碰到廠長啦?可以的兄弟】
頭像為刀劍神域男主桐谷和人的他說完又發了一條視頻鏈接,正是今天下午諾言與顧行相遇的那場排位賽直播錄像。
顧行沒給他改備注,但也知道這人的身份。
近兩年在國服高分段混的風生水起的JackeyLove。
兩人在網絡上關系還不錯。
顧行目光瞥到QQ群名稱,斟酌片刻還是敲了一行字。
我真的只會打野:【群主,咱們能換個群名嗎?這名字也太羞恥了】
這條信息發出去沒兩秒鍾,就有其他人回復。
戰旗TV丶翔翔:【為什麽要換?艾歐尼亞七匹狼,霸氣十足!嗷嗷嗷!】
顧行被這句話給逗樂了,他沒見過翔翔,但這人發言總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他一直覺得這人是故意把說話風格改成這樣的,在網絡上裝憨釣魚。
MGB丶Ming:【七匹狼?七條狗吧!】
這是今天與廠長偶遇的那盤排位賽的輔助錘石,也在這個小群裡。
除了如今在聊天的四人,還有很多群員沒有冒泡。
戰旗TV丶千反田、吾單三路爾打野、網戀王子貝多芬、小跟班cql……
有一個算一個,全是艾歐尼亞的高分王者。
目前小群裡最出名當屬mlxgzzz,他在RNG俱樂部擔當首發打野,可謂風頭正勁。
可惜沒如果/°:【史森明你皮癢了是吧,還七條狗?】
MGB丶Ming已被群主禁言1小時。
顧行看這模樣,就知道改群名是沒戲了。
艾歐尼亞七匹狼,顧名思義,一開始就7個人,是這群電一王者開黑亂玩建立的交流群。
後來人越來越多,又有不少高分玩家加入了小團體。
顧行今年寒假打排位時碰到了JackeyLove,一下午連續撞車三場,全場亂殺拿了三個MVP,才被對方拉到了這個小群裡。
當時他看到這個羞恥感拉滿的群名就想退出。
要不是JackeyLove送了他一個價值9900點券的至高之拳盲僧皮膚,顧行才不會留下來。
見Ming得到了一份禁言套餐,翔翔立馬順杆往上爬,【我和群主觀點統一,就叫七匹狼!】
JackeyLove發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顯然對翔翔的態度很是滿意。
戰旗TV丶翔翔:【那群主大哥,看在我附和你的份上,能借我網易雲會員用用嗎】
千反田突然冒泡,發了一個問號,【感情你是為了這個?辣是真的牛批,我佛了】
網戀王子貝多芬複製了這條消息。
顧行拎著餐盒下了樓,看到這群人的信息,嘴角止不住的揚起,點擊了聊天框旁邊的+1,跟了一條同樣的回復。
後續還有其他人加入,直接完成了刷屏。
直到群主JackeyLove出現,才打斷了複讀。
【碼來,我掃!】
翔翔早有準備,擺上了一個二維碼圖片。
片刻之後便發了個多謝的表情,估計是成功借到了會員。
這一波鬧劇,成功讓七匹狼群裡活躍起來,大家都在討論最近的趣事,還有排位遇到的天坑隊友。
顧行見聊天內容越來越偏,便也沒再管。
還想加快腳步去送飯,但JackeyLove突然又@了他。
【對了,廠長打完那局排位加過你好友,你沒通過?】
顧行愣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翔翔又冒了出來, 【廠長的好友位?我也想要嗚嗚嗚】
顧行原本以為JackeyLove是在誆自己,往上翻著消息記錄,找到了起初對方發來的那段廠長直播錄像。
用自己為數不多的流量打開了視頻,將進度條拖到最後,發現廠長還真發了好友請求。
我真的只會打野:【打完我就關遊戲了,沒收到消息……等我回去加一下】
他關掉手機,隻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一盤排位賽,向成名已久的職業選手證明了自己,還能收獲一個好友位。
簡直賺麻了。
顧行跑出了小區,走進自家商店。
見老爸打開餐盒,嘗起噴香的排骨,顧行也被勾起了食欲。
饑腸轆轆的他趕緊拔腿回家。
結果剛進小區,就看到前面有一對身材高挑的女生肩並肩往裡走,其中一人還拖著白色行李箱。
她們步伐不緊不慢,背影很是眼熟。
春天的晚風將兩人的輕聲細語吹到顧行耳邊。
“別哭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啊……”
扎著馬尾的女孩在安慰身旁拖著行李箱的好友,手掌輕撫對方的後背。
“我沒哭。”
“我看你眼睛都紅了,還說沒有呢?”
拖著行李箱的女孩語氣無奈,“顧盼,你一見面就撲上來,頭髮掃到我眼睛了,誰來都得眼紅的好嗎……”
顧行蚌埠住了,輕笑起來。
馬尾女孩耳朵尖的很,聽到這熟悉的笑聲,回過頭來頓時一蹦三尺高,“顧行你跟在後面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