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大勝闖軍的當天，捷報就向著京城發去了。

　　一天時間，快馬加鞭，傳遞大勝捷報的士卒便已然趕到，這則從未想過的重磅消息，便立刻轟動了整個京師。

　　大明皇帝帶數千兵卒，大勝大順皇帝李自成數萬兵馬！

　　之前一路連破數城，令明軍無可抵擋，甚至諸多高官將領紛紛投降的大軍，被禦駕親征的皇上徹底擊潰！

　　數萬闖軍，只有數千人隨著李自成等人逃離！

　　......

　　大街小巷，無一處不在議論此事，無一人不在爭相發言。

　　這則消息的震撼程度，甚至比闖賊攻下京城，還要更加讓人難以置信。

　　“這消息不可能是真的，上次捷報才多久?幾天前才將將打退闖軍，這就直接擊潰了?嶽老爺再世，也沒這麽厲害！”

　　“呸，什麽都不懂！就是這樣聽著像假的，才真呢。你不想想，皇上禦駕親征，那能和一般人一樣嗎?闖賊再厲害，皇上那可是天子！”

　　“我覺得不好說，搞不好這是騙人的呢?”

　　“騙人?騙誰?嘿，有意思，皇上傳回來的捷報還能有假了。怎麽著，皇上騙你啥?”

　　要說完全不信，或者完全相信，其實人都不多，大多數人都處於信與不信之間。

　　但是，就在這時候，緊隨騎兵之後的報捷車隊到了。

　　崇禎在派人打掃戰場之後，便在送來捷報的同時，也另外派人把戰場上奪到的一些大旗隨車送去京城。

　　而等到這批各式的闖軍大旗，被威武的明軍將士帶著，從街道上奔馳而過，路旁的行人全都沒了爭論。

　　一面面或是闖軍將軍的軍旗，或是一支軍隊的軍旗，每面都高高突出，數面在高空飄動，愈發映襯出鴛鴦戰襖下明軍的威武。

　　路旁看到的人，一個個或是又驚又喜，或是瞠目結舌，或是呆若木雞......總而言之，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被深深震撼！

　　捷報是真的！

　　陛下真的孤軍擊潰了數萬闖軍！

　　路人紛紛奔走相告，疏解他們心中的激動。

　　隨著他們一傳十十傳這麽一散播，本就心系大明的人自然全都心安了不少，而想著改朝換代乘風而起的那些家夥，則一下子老實下來。

　　李自成這麽個開國皇帝，居然在正面戰場上，十倍兵力打不過一個大明皇帝，這哪一點有真龍風范?

　　這樣的戰鬥力，哪有一點各朝太祖的架勢，分明只是個沐猴而冠的流寇罷了！

　　捷報傳開，一時之間，京師內的風氣和治安，都好了很多。

　　一些原本吆五喝六的小官小吏，也明顯變得低調，不再囂張。

　　而一眾重臣，在得知了這則駭人的消息之後，又和上次一樣聚在了一起，茶座之間，氣氛微妙。

　　作為經年老吏，他們對計劃的制定不可謂不完善，甚至連崇禎突然身死，闖賊直逼京城之後，如何操作都相互磋商有過構案。

　　但是，在他們的設想中，沒有一條是崇禎大勝李自成的。

　　正是因此，在新的捷報傳來之後，幾乎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懵的。

　　私底下做了其他打算甚至行動的官員，不知道多少人心中驚顫，多少人心生悔意！

　　“張大人，您是兵部尚書，您覺得，這次的戰報......真嗎?”

　　畢竟是戰場上的事情，兵部尚書哪怕一言不發孤飲獨酌，話題也不可能不扯到他的身上。

　　作為上次斬釘截鐵認定皇上禦駕親征必然失敗的官員，這次，他又能發表什麽觀點?

　　“啪。”

　　張尚書將茶杯放下，周遭的目光匯集在了他的身上。

　　“皇上，確實把昌平守住了。”

　　張尚書先是淡淡開口講出了這句話。

　　周遭，有些高官開始思索，有些則任然盯著他，等著他說出下一句。

　　但是張尚書卻一副已經說完了的意思，又端起了茶杯。

　　這時候，被帶來的青年俊秀，便要起到主動問詢的作用:

　　“張大人，那您是認為捷報上所言都是真的?”

　　“當然不是，”抿了一口茶水，張尚書道:“諸位想想，皇上傳回來的這封捷報之中，真正能夠檢驗的事實是什麽?”

　　“無外乎，闖軍已經離開，明軍頗有繳獲，僅此而已。”

　　“而要獲得這些東西，真的需要將闖軍完全擊潰嗎?又或者說，完全擊潰闖軍，會隻得到這些東西嗎?”

　　“皇上只要能夠堅守住昌平，那麽同樣能夠得到這些東西。”

　　張尚書話裡話外，表露的意思，便是崇禎完全可能沒有打敗闖軍，只是闖軍打不下昌平自行離開了而已。

　　這個推斷，也更加現實一些。

　　首輔等人聽了，暗自頷首，但是卻有朝臣不同意這個看法。

　　“張大人，只靠防守能夠奪得那麽多帥旗?你也是知軍之人，如何不懂軍旗的重要性?陛下派人送來的軍旗如此之多，如此高大，除了擊潰敵軍所得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得到?”

　　早先的時候，闖賊不斷進攻，明軍無兵可用，前線不斷潰敗，朝廷裡自然都是一副悲觀的景象。

　　但是如今崇禎突然雄起，憑不過萬的雜兵，硬生生打掉了闖軍一半的人馬，又怎麽會沒有臣子幡然醒悟忠君愛國?

　　這聲駁斥，當即引起了不少人的認同。

　　被這樣當面打臉，張尚書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扭過頭想看看是誰這麽不知分寸，卻發現說話的只是被帶進來的士子而已。

　　“軍國大事有你說話的份?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立刻有人上前將這名說話的士子逐出，帶他進來的官員在這個額過程中頭都沒有扭一下，就如同不知道一般。

　　等將士子趕了出去，張尚書這才又開口解釋:

　　“或許闖軍確實被打散了一部分，但是也絕對只是雜兵而已，君不見，無論是軍旗，還是捷報上，都沒有涉及騎兵嗎?”

　　“騎兵才是闖軍的主力，騎兵未損，李自成等將領也沒損傷，於當前局勢又有何益?”

　　他歎了一口氣，沉重地說道:

　　“南面劉宗敏所領南路闖軍，已經打到保定，距離京城只有一步之遙，這比李自成那支軍隊離得更近！”

　　“而且，吳三桂吳總兵的軍隊，也被攔在了外面，闖軍打到京城，根本無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