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大雪紛飛!
韓國公家的小世子,人未至,聲先到!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彷如重錘落地,砸進大雄寶殿!
“小世子來了!”
“這下怕是要打出真火!”
“虞二郎的秉性……誰能勸得住!”
眾人或是大驚失色,或是交頭接耳。
還未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下一刻,滾滾音浪,穿金裂石!
似刀劍交擊,劇烈碰撞,震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實質氣浪!
屋宇梁柱,簌簌落灰,像是積年大妖橫空出世,有種飛沙走石的驚人陣勢!
那座十幾萬斤重的佛祖銅像,幾乎都被撼動,晃了一晃!
坐在後面的將種勳貴捂住胸口,難受不已。
皆是感到雙耳嗡鳴,頭腦發脹。
他們大多都為服氣、通脈的層次,如何頂得住換血大成的吐氣發聲?
個個面色如紙,險些沒栽倒過去!
“好霸道的小君侯!”
玄明耷拉的眉眼往上一動,僧袍劈啪震蕩,恰如波浪起伏。
宛若銅色的強橫肌體,散發鎮壓四方的厚重氣機,將其輕松化解。
從這一口氣,就能看出這位人稱“小君侯”的韓國公世子。
體魄有多強橫,內息有多深厚!
“也就是薑贏武、王中道這兩人,成名得早,進境極快,已在宗師門口徘回。
否則,虞二郎未必遜色多少!”
玄明心念閃爍,感歎兵家不愧被譽為第七座真統,確實是天驕輩出。
前有宗平南,譚文鷹,後有薑贏武,王中道。
如今又出了一個潛力驚人的“小君侯”!
嘩啦啦!
名叫“虞卿飛”的韓國公世子,大步踏入殿內。
炙熱的氣血,裹挾大片刺骨風雪,好似驚濤駭浪席卷而來。
霎時間,蒸騰出了雲團也似的沸騰白煙。
又因為受到虞卿飛的氣機約束,當即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凶惡蛟龍,直直撲向坐在蒲團上的徐懷英。
內裡蘊含滾燙熱氣,足以把人撞得皮開肉綻!
“真是陰魂不散啊,虞二郎!大過年的,卻還要來找我的不痛快!”
徐懷英眉毛一挑,俊朗的面皮似有不快之色。
其人,仍舊是端坐不動,右手把玩的玉如意輕輕一點。
沛然的氣機灌注之下,宛若熟鐵鑄成的千斤棍棒,轟然砸落!
“彭”的一聲,硬生生把衝到面前的“凶惡蛟龍”,打得崩碎開來!
大袖又是一掃,滾燙的熱氣倒卷而回。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老子說過,只要我還在一天,你便休想過安生日子!
平常躲在真武山上,抓不住你的蹤跡,
今天敢回天京,那就做個了斷!”
虞卿飛橫眉豎目,望向如今做了道士的徐懷英,心頭怒氣竄起,難以遏製。
他那位國公父親,跟隨聖人南征北戰,鮮少有空管教子女。
母親平日操持家中事務,卻因一場大病走得早。
虞卿飛說是從小被自家姐姐帶大,亦不為過。
長姐如母,他一直敬重有加,不容旁人欺侮。
結果,徐懷英這狗賊不僅數次推遲兩家婚事。
高中狀元之後,還在接親當日。
孤身離京,前往真武山,使得韓國公府顏面掃地,淪為笑談!
“虞二郎,當年是我年輕氣盛不懂事,弄得虞、徐兩家難堪。
後來,我已對青舜明言。
此生一心向道,無意於成家立業。
她也放下心結,忘記那段舊事。
韓國公府與徐家,更是化乾戈為玉帛,不再重提婚約。
你又何必再得理不饒人?”
徐懷英正色以對,坦然說道。
這可這番話,落在虞卿飛的耳中,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你欺我大姐心軟,巧言令色洗清自己!
又擔心韓國公府不會善罷甘休,於是搬來真武山做依靠!
絕口不提悔婚、退婚、逃婚之事,好個避重就輕的真武親傳!
我大姐清白的名聲,因你成了京城的笑柄,豈是‘年輕氣盛’這幾個字就能一筆帶過?!”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虞卿飛足有九尺來高,又生得膀大腰圓魁梧異常,立在大雄寶殿中央,恍如一尊威猛巨靈。
他每說完一句,便踏出一步,好像道家真人步罡踏鬥。
伴隨著轟隆震響,堪比精鐵的堅硬地磚,“喀察”幾下綻出裂痕,好似蛛網!
“虞二郎,此前避開你,是我心中有愧,也是看在青舜的份上。
莫非,真以為我的神宵道體,鬥不過你的巨靈戰體?!”
看到虞卿飛不依不饒,欲要動手,徐懷英古井不波的平靜道心,亦是竄起幾分怒意。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習武之人。
這位真武山的親傳,眉鋒一揚。
體內氣脈好似水火相濟,金木交並,迸出雷霆似的震響。
內息氤氳如煙,化為三團紫雲,透發皮膜,散出毛孔,聚攏於腦後!
這是《太初金章》的神宵道功法,生息雷雲!
既可以用來養煉肉身,刺激血肉生機,骨髓精氣,挖掘人體秘藏的更多潛能。
還可以用來對敵,借氣機摩擦迸發電芒,將人擊成焦炭!
尋常的真武山弟子,能夠凝出一團,已是想當了不得。
徐懷英果然不負“天驕”之名,一口氣化出三重生息雷雲。
籠罩周身上下,隔絕外界氣機。
轟隆!
劈啪!
只見三團紫色雷雲彼此交匯,摩擦作響,連成一片。
其中電芒閃爍,悶雷滾滾,好似充滿人之生機,跟隨徐懷英的呼吸而動。
這位真武山的親傳弟子眼神一動,刺啦一聲,童孔之中掠過兩道凝練如絲的烈光電芒。
如同一閃即逝的迅疾精光,直射氣勢絕倫的虞卿飛!
“好手段!”
目睹這一幕的玄明,不由出聲讚道。
若非把神宵功法練到純熟,將三團生息雷雲融會貫通,怎麽可能於一念之間,用雙目發招?
要知道,人體筋骨皮膜,經過氣血淬煉,會變得日益強壯。
但五髒六腑,肉身九竅,卻依舊是較為脆弱。
徐懷英以眼神煉精光,刺殺逼近的虞卿飛。
這樣的手段,幾乎媲美上古劍仙的吐氣化劍。
遲尺之間,斬落首級!
“怪不得能夠勝過玄陽師兄,這人本事的確不凡!”
玄明眼瞼低垂,雙手合十。
想著自己若是虞卿飛,該要如何應對?
“不痛不癢的小伎倆!這麽些年,徐懷英你還是沒長進麽?”
虞卿飛昂首闊步,像是毫不在意,任由兩道凝練的雷雲精光打在胸口。
像是撞上銅牆鐵壁一樣,劈啪跳動兩下,便就熄滅暗澹!
他所成的巨靈戰體,乃是兵家路數。
就連沙場之上的刀槍斧鉞,都難傷到半根汗毛。
更遑論,這點兒微不足道的內息精氣。
“虞二郎,你還是跟從前一樣,狂傲自大,唯我獨尊,小覷天下高手!”
徐懷英輕輕一笑,右掌五指合攏。
周身氣血、內息奔行如江河,牽動頭頂大片的生息雷雲猛烈翻滾。
喀啦!
似有一道奇亮的電光閃過!
眾人受到刺激,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有些甚至感覺刺痛,流下淚來。
大雄寶殿內,唯獨懸空寺的玄明,以及今非昔比的楊娉兒,看清楚了其中變化。
“好妙的變化……”
“真是精純深厚的功力!”
楊娉兒美目轉動,終於明白水雲庵的冰清師太,要她結識天下正道的翹楚英傑,是為何了。
這些不同俗流的厲害人物,對於修持《素女心經》而言,就是一顆顆上品大丹。
轟!
生息雷雲化出的紫色巨掌凌空拍擊,壓得氣浪爆鳴,威勢無匹!
好似上千匹的烈馬奔騰,隆隆碾過當空!
“看我怎麽破你的神宵雷法!”
虞卿飛冷冷一笑,心神沉沉定下。
觀想一口燦如霜雪,形似半弦月的長刀。
刀身穿孔垂旄,其色為青,如龍飛騰,吞吐寒刃!
心念旋動,半個彈指都不到,虞卿飛眸光大變,更加多出幾分睥睨氣概。
有了春秋刀的神意加持,他直接劈出一掌,雄渾的氣力橫掃十方!
好似分割陰陽的凌厲一刀,乾淨利落斬破那隻雷雲大手!
“春秋刀……”
徐懷英眸光一縮,心頭凜然,緩緩站起身來。
他知道今日若不與虞卿飛分個勝負, 恐怕很難善了。
當即就要拿出十成功力,催動還未大成的神宵道體。
“定要叫你好看!”
虞卿飛亦是心頭火起,難以平息。
腦中觀想的那口春秋刀錚錚作響,好似怒龍飛空!
劍拔弩張之際,卻有一道無形無跡的凌厲刀光,忽地閃過。
既沒有朝虞卿飛而去,也不是針對徐懷英。
恍如鬼神當空劃下一筆,將虛空都切出觸目驚心的長長裂痕!
十數道目光不約而同,齊齊望向大雄寶殿外,踏雪而來的那一襲赤紅蟒衣。
“紀某平生不好鬥,卻好解鬥,兩位不如給我一個面子,就此罷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