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主一死,命數便會消亡。
就像生老病死,是大道變化,不可違逆。
縱然叩開神通之門,躋身玄洲絕頂境界的傳說大能,自身也難以把握!
否則,又何來神通不敵天數的聖賢之言。
但,紀淵並不一樣。
他有皇天道圖,攫取一條消亡命數,費不了什麽功夫。
畫卷抖動,綻放光華。
原本屬於周子安的【亂神】,頃刻化為一團濃鬱白焰被卷入其中。
“九條命數,還差一道,便可成就命格。”
紀淵身子一震,心湖無端泛起波瀾。
命數加持於身,其實沒有什麽特定表現。
但完成之後,冥冥之中會有所感應。
心神勾動皇天道圖,映照己身。
一行行古拙文字,顯現出來。
【命主】:【紀淵】
【命盤】:【未成(缺失主運)】
【命格】:【未成(缺失吉神、煞神)】
【命數】:【二青七白,丙中之資】
【鷹視(青)】
【陰德(青)】
【氣勇(白)】
【龍精虎猛(白)】
【鋼筋鐵骨(白)】
【射藝(白)】
【強血(白)】
【內壯(白)】
【亂神(白)】
“三千四百點道蘊,九條命數,再找一道應當不難。”
紀淵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心中頗為滿意。
那次用皇天道圖映照洛與貞的命數,他之所以吃了大虧,便是因為對方成了【天乙貴人】的命格。
吉神在位,反震自身,差點沒把腦子攪成漿糊。
這也是非緊要情況,紀淵很少隨意映照他人命數的原因。
吃一塹長一智,萬一運氣不好,撞上個更猛的天命之子。
命都要沒了。
“等成就命格,就沒有這麽多顧忌了。”
紀淵心中輕歎一聲,本著殺人舔包的原則,順便搜了搜周子安的殘破衣物。
這一次,他除了一些散碎銀兩和寶鈔,沒有任何多余發現。
“隨身不帶武功秘笈,真是可惡!”
紀淵隨口抱怨一句,抬手一巴掌拍醒昏死過去的顧平。
“顧少爺,已經到鬼門關了,正要過奈何橋,別睡了。”
啪啪啪啪啪!
顧平那張清俊臉龐被扇了五六記耳光,腫得像個豬頭,火辣辣的疼。
他用力睜開眼,迷迷糊糊聽到這番話,心下悲戚,涕淚橫流:
“鬼門關?奈何橋?我這是死了麽?
宋雲生那狗賊,他學外道邪功,勾結江湖余孽,也許背後還有更大的圖謀!
沒能當眾揭穿他,真是……”
話音戛然而止,顧平愣了一下。
他看見昏暗洞窟下有一道挺拔身形,其人眉眼冷峻,雲鷹墨袍。
“紀九郎!這裡不是陰世冥府麽?
你這人忒過分了,怎麽好騙人呢!
下次……別這樣了。”
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現頗有些丟人,顧平不由惱羞成怒,但又想到對方是救命恩人,說話底氣就弱了幾分。
“能站起來麽?死不了就走吧。”
紀淵卻沒什麽好態度,語氣平淡。
太安坊講武堂內,不乏出身顯赫的將種勳貴。
可能跟他搭幾句話的,也就洛與貞一人。
這世道不比前世,有身份、有地位的權貴,人家願意低頭看你一樣,已經夠賞臉。
若能不嫌棄髒汙下賤,握個手說些好話,那就是禮賢下士。
再賜些金銀美女、武功秘笈,這條命便要賣給人家。
“能、能起身,敢問紀兄,宋雲生那廝呢?”
顧平受了一掌、一腳,若非步入服氣境界,體魄強於常人,怕是直接沒了性命。
幸好如今只是傷了筋骨和肺腑,細心調養個十天半月就能好。
“逃了。”
紀淵也沒攙扶,從周子安的屍身上取了玉佩飾物做憑證,便往洞窟之外走去。
“這人是誰?”
“周子安。”
“怎成了這副鬼樣子!他被紀兄所殺?”
“嗯。”
“六臂魔猿也是?”
“嗯。”
“嘶!紀兄好武功!”
“嗯。”
一個是沒話找話,一個是敷衍應答,兩人竟也能聊上。
出了這處陰氣濃鬱的漆黑地穴,外面亮堂堂一片白光,很是刺眼。
顧平抬手遮在眼前,小聲道:
“紀兄可要發哨令火箭,叫天策衛過來處理此事。
宋雲生在逃,他學了白骨道的武功,這曾是江湖上第一等邪派!
傳承絕非那麽容易得來,我想著裡面有天大的乾系,要扯出一大批人來!”
紀淵並不關心這些,案情再驚人,自有東宮和黑龍台去頭疼。
他只是個無品無級的緹騎,管不了那麽多。
不過說起來也確實古怪,宋雲生堂堂尚書之子,前程大好的俊才翹楚。
沒道理非要自毀前程,偷學白骨道的秘法武功。
景朝馬踏江湖已有三十年,旁門左道又死灰複燃了?
紀淵收斂心思,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輪不著他去操心。
兩指放在嘴裡吹了聲呼哨,不知躲在何處的呼雷豹化為一抹白影竄出。
“跑哪去了?那頭白鹿呢?”
紀淵笑著問道。
這般親熱的姿態,看得旁邊的顧平心裡不是滋味。
我好歹也是個將門子弟,怎麽待遇還不如一匹馬?
“噅噅噅!”
呼雷豹朝著深谷之上長聲嘶鳴,似有驚慌之意。
“什麽猛獸能把你嚇得這樣?”
紀淵眉頭皺緊,抬頭看去。
赤炭火龍駒恰如烈焰,其上端坐面帶病容,枯瘦如柴的紅袍少年。
那雙鬼火似的陰森眸子,直勾勾往下一望:
“紀九郎,你果然在這裡,虧我這一通好找啊!”
紀淵深吸一口氣,按住心頭怒意,沉聲道:
“你把那頭白鹿放下,咱們好好耍,怎麽樣?”
那頭命數祥瑞的雪花白鹿,此時就被楊休拎在手中,發出啾啾哀鳴。
“哦?難得見你紀九郎服軟,真有意思。”
楊休右手抓住白鹿的一隻頭角,泛黃面皮扯動了一下。
“那我要是剝了這頭小鹿的皮毛,擰下腦袋,燒烤吃肉,你會不會恨意更重、火氣更大?”
紀淵眸光平靜,勒住韁繩。
他的坐騎呼雷豹噴出兩口白氣,後蹄用力刨土,表現得暴躁急切。
“楊休,不管如何,你我既然在這座圍場撞見了,今日總得有個人要上黃泉路。
你害了這頭白鹿,我便殺了你,算是為它報仇,祭奠亡魂。
你不動這頭白鹿,我仍舊得殺了你,了卻一樁恩怨。”
紀淵呼吸平穩,一字一句充滿力量。
他向來不是那種為人要挾的優柔性子,一旦決定要做什麽,鮮少會去改變心意。
“好!不愧是紀九郎,不愧是我的知己!”
楊休笑了一聲,作勢手上發力,要擰斷雪花白鹿的脖子。
可見到紀淵真的沒有半分動作,半點變化,他悻悻然甩開了這頭祥瑞之獸。
這位涼國公義子自小心靈敏銳,如山林猛獸,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發現。
尤其是別人的好壞善惡,稍微注意便可感知察覺。
剛才,他發現紀淵真的平靜,毫不在意這頭雪花白鹿死活下場。
心如鐵石一般, 冷硬無比。
“沒意思,我箭袋裡還有三支金箭,咱們再比一次射藝,如何?
你若勝了,我就不再糾纏了,放這頭小鹿一條生路。”
楊休心念一轉,開口說道。
“好,就陪你耍一下。”
紀淵翻身上馬,心神沉入皇天道圖。
“映照!”
【楊休】
【命格:跨海夜叉,凶神在位,吉神缺失】
【命數:狼顧(青)、心如赤子(青)、頭有反骨(青)
倒拽九牛(白)、殺人如麻(白)、刑克雙親(白)、刀兵煞(白)、血光煞(白)、喪亡煞(白)】
【評價:三青六白,乙上之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