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僅僅是朱震,所有人都開始為以後的事情煩心了,氣氛也就不再輕松愉快。
“今天都累了,早點休息吧。不能讓於若若和顧然一班了,大家還得為她倆操心,都睡不好。”老大看著我和若若姐:“這樣,我和她倆一班,咱們一班兒三個小時,你們三個就安心睡,換班的時候我叫你們!”
睡覺前,我想先去下廁所,就拉若若姐,若若姐對老大說:“我們帶一個火把去吧?”
因為熒光燈防風,所以老大規定,在洞內盡量使用火把,節約用電,因為我們只剩下這一盞燈了。
還是由老大陪著我們過去,當我們選好位置後,老大背轉了身體。
唉,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時刻擔心著會有大螞蟻、蝙蝠之類的東西襲來,野外上廁所的感覺,非常不好!
回到火堆邊,老大讓我們坐到各自鋪位上去,說石頭上冷。
我們知道,老大是想讓我們睡覺,但是我們不能那麽不懂事啊,就強撐著陪老大在火邊低聲閑聊。
當鋪位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時,老大突然對我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顧然,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區分得開現實和夢境,不要讓自己和對方痛苦。”
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若若姐也說:“旁觀者清,可能你自己還沒那麽想,老大的意思是,千萬不要喜歡上一個沒有活在現實裡的人。”
我覺得自己的臉被火烤得太熱了,一直熱到耳根子那兒,難道,我對沈朗流露出喜歡的意思了嗎?
我虛榮地辯駁:“不可能,我那麽傻嗎?會喜歡一個隨時會消失的人?”
“那就好!我們主要還是怕你最後落得一場傷心。”老大歎了一口氣:“接觸之後,我對他的印象也越來越好,我開始還很提防他,就怕他是衝著降魔杵來的,想想,我是過於小人之心了。”
老大把架子上烤乾的,我和若若姐的衣服遞給我們,開始烤沈朗的那件長衫。
“唉,是呀,沈朗他們也真是太慘了,真希望他投胎之後的下一個人生會是美好的。”善良的若若姐說。
“我希望他從嬰兒開始投胎,千萬不要從耄耋老人開始投胎,那樣就太悲催了。”我想著馬子非的紙條兒,這樣說。
老大看向“沈天兒”,正在睡覺的它立刻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眼睛微微睜開,看著我們,溫和又乖巧。
“現在哪裡還有狼生活的天地啊,‘沈天兒’會投胎到哪裡去呢?”老大看著“沈天兒”:“狼狗狼狗,狼和狗是一類,你要是有靈性,就投胎到我家去當狗吧!”
“沈天兒”似乎聽懂了,眼睛裡有水光晶瑩。
因為覺得“沈天兒”聽懂了,老大便動了感情:“你要是真的變成了狗,我肯定不認識你,但是你會認識我,你就圍著我轉三圈兒,我就知道是你了。”
這是一個退伍軍人說的話嗎?也太不科學了吧?
在我們聊天時,不時有幾隻“公雞蝙蝠”從頭頂飛過,有一隻還非常沒涵養地拉了屎,正落在我們眼前的地面上。
睡眠像是一塊百衲衣,七拚八湊地始終不完整,人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沈朗呢?”這是老大的聲音。
若若姐最先起身,拍我的肩膀:“快醒醒!”
我揉著眼睛坐起身,朱震和韋一戈肩膀相互倚靠著,還坐在火堆邊打盹兒,火沒有滅,但是也只剩了炭火。
被驚醒的兩人起身,
四下看著,我們前後的溶洞光線都很暗,什麽也看不見。 “我覺得剛才他還坐在‘沈天兒’那兒,摟著它的脖子說話呢!”韋一戈茫然地說。
被老大烤乾的沈朗的長衫,不見了;他背著的那個小雙肩包卻留下了,那裡面是幾瓶水和三個陶碗。
老大忙去看自己的包,六道瓶還在。
我也忙去看自己的包,“醜八怪”也在。
消失的,只有沈朗和“沈天兒”。
“老大,沈朗會不會聽到咱們昨晚兒的對話了?”看著我,若若姐說。
老大沒說話,看看手表,現在是早上七點。
“咱們等到八點吧,如果他還不回來,咱們就繼續往前走!”老大開始默默收拾東西。
我們的心情也頓時沉重起來,按照過去沈朗教的,把鋪草和剩余的柴捆好。
沒有早飯可吃,我們就都不安地張望著,期盼著沈朗歸來。
沒有沈朗,我們余下的路會變得更艱難。
因為不知道我們後面有搜救隊,他們和我們也隻拉開了三天的路程。
因此,淡淡的絕望,開始在我們之間彌漫。
沿著溶洞一直往北走,應該可以出洞,但是何時能出洞呢?
我們已經沒有了一粒糧食,失去“沈天兒”的投喂,我們只能靠野果子充饑了。
八點整,老大挑著一擔鋪草出發了。
朱震擔起余下的柴,韋一戈把沈朗的包裝進自己背包裡。
我們各自背著雙肩包,腳步沉重地跟在老大後面, 出發了。
快中午時,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個圓形土丘,土丘高約兩米,直徑一米,它的外表不光滑,是疙疙瘩瘩的。
“這,不會是螞蟻窩吧?”老大自言自語道。
螞蟻窩我見過,最高也只有幾公分,但是表面確實是這樣疙疙瘩瘩的,因為據說螞蟻窩是螞蟻銜來泥土,混合了自己的唾液搭建成了。
你瞧,人家燕子用唾液建成的窩就奇貨可居,螞蟻窩卻分文不值。
果然,我看見了一只和我食指一樣大的紅螞蟻,探頭探腦地從洞裡露出頭來,不友善地看著我們。
“快走吧,別惹它們!”想到那些蝙蝠的森森白骨,韋一戈催促我們快走。
這些螞蟻真厲害呀,才兩夜一天的功夫,就蓋起了這樣一座“高樓”,這速度,簡直秒殺人類的建築工地啊!
倉皇逃離螞蟻窩後,又走了一個小時,終於見到了天空。
洞頂有一個巨大的天窗,但是雨水卻“嘩嘩”落下。
外面依然在下雨,這麽大的雨,沈朗要去哪兒呢?他是直接回沈家村了嗎?他是回去陪著家人等待我們摔碎六道瓶的那一刻嗎?
可是,他為什麽要把我們扔在半路上呢?萬一我們餓死在這兒,誰又會去摔碎六道瓶呢?
難道因為我說了不會喜歡一個隨時會消失的人,他生氣了嗎?可是,他現在不就已經提前消失了嗎?
想到這兒,我眼睛一酸,扭臉偷偷抹去了眼淚。
看來,老大最終還是錯看了他,他是一個半途而廢、言而無信的,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