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又名太乙山、周南山,本地普通人多喚作南山。
西起武功,東至藍田,千峰疊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
鼎盛時的全真教,有三大祖庭,終南山這裡的重陽宮便是其中之一。
黃麟找到重陽宮遺址時,已是三個月後了。
身上的那套“純陽”款式的華山門服,早已換成了普通道袍,頭髮也只是隨手挽了個發髻。
遭罪!
這是黃麟最近兩個月唯一的心情。
他從西安出發筆直南下,滿以為花個十天半月便能找到重陽宮遺址,哪知在山上摸尋好幾天,連塊殘磚都沒發現,只找到了幾座道觀。
一番打聽之下才知,此地乃終南山最東端,當年的全真道祖庭,在終南山西端。
那道觀的老道士見他問尋全真祖庭,還以為是個一心求道的好小夥,拉著給他講了兩天道經想給道觀留個傳人,迷迷胡胡的翻完觀內道經,黃麟才辭別那老道,不太好意思的他還給人留了幾片金葉子。
下山前往藍田補充物資的路上,他想著,祖師廣寧真人是全真一脈,算下來華山也是道家體系的,要是他多讀點道經,會不會對修煉有所幫忙?
想到就做,先映照進來了再說。
簡單的在藍田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便又扎進了終南山,他打算橫穿整個終南山,將山裡道觀的道經一網打盡!
一個月後,黃麟便後悔了,心裡直罵外掛太水,連個儲物功能都沒有,深入終南山的他,便開始了苦難的日子。
吃的不缺,但沒調料,再好吃的野味也寡淡無比!有內功在身,山間寒冷也不怕,但衣服會破損!特別是長時間找不到下一家道觀的時候。
以致於他現在找到重陽宮遺址時,差點喜極而泣!
昨晚在附近的那座無名道觀裡,聽那道長說時,他還不敢相信,這三個多月對他來說時間太長了,人都有些恍惚。
站在隱約可見的殘垣斷壁前,黃麟一時感觸頗深,當年的全真教,算是執掌整個北方道教,在武林中也是第一大派,可終究還是毀了。
那華山派呢?日後就算沒毀也好不到哪去吧!
收拾心情,即然來了,還是找找吧,萬一呢?
...
果然沒有萬一,在重陽宮遺址附近轉悠了三天,大小水潭,甚至乾枯的低窪都沒放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
雖說早有準備,但心下還是稍有失落。
辛辛苦苦的穿山走林三個月,最終還是空手而還,只有身上的道袍,和推演盤裡滿滿當當的道經證明他來過。
在武功好好的休整了三天,一身打扮又煥然一新,馬尾扎起來了,“純陽”也新做了兩套,又好好慰勞了一番早已不滿的胃,才打馬上路。
他從華山騎出來的駿馬,還丟在藍田,也不知那小二有沒有好好照料,此時身下這瘦馬,已是武功這小地方能買到的最好的馬了。
名劍靚衫配寶馬,就差這馬了!
......
藍田縣,福來客棧
自打上個月起,生意頗佳的客棧掌櫃,便一直苦著臉,最近些時日才好些,只是偶爾會歎下氣,好似惋惜什麽。
今天客棧生意不錯,三個小二爬上跑下,前前後後忙的腳不沾地,胡掌櫃正在櫃台敲打著算盤,眼前暗了下,心下便知又有客來,連忙抬頭招呼。
“客官,
打尖還是住...住...” 這異樣的打扮,別居一格的發式,化成灰他都記得,可他不是死了麽?
“掌櫃的,你這是怎了?”
黃麟進門就見這掌櫃顫抖的望著他,好像他是江洋大盜似的,有些奇怪。
“少...少俠,您這是從終南山回來了?”
胡掌櫃終於穩住了心神,這才開口將話說順。
可他心下急呀,這小年青一看就是江湖人式,萬一...
“對,忙活了幾個月,這剛下山沒幾天,正好在你們這休息一天,可還有上房?”
黃麟趕了一天路,這會隻想好生泡個澡,然後美美的吃上一頓,這家的飯菜挺不錯。
“有的有的,順子,來將這位少俠帶去後面客房,甲三。”
“好~~叻,甲~字三號一位~~~”
隨即便有小二過來。
“嗯,還有一事,有勞掌櫃的安排人,將外面那紅色的瘦馬去賣了,退房時再一並結算。”
黃麟考慮到用不上兩匹馬,便想將這瘦馬賣了。
“少...少...少俠,老朽...”
胡掌櫃一聽馬的事,臉色頓時就變了,說話也吞吞吐吐。
那個叫順子的小二默默的退開幾步。
黃麟皺了皺眉說道:
“掌櫃有事便說,黃某也不是什麽惡人,沒那麽可怕。”
胡掌櫃咽了咽口水,稍退了一步才開口:
“少俠恕罪,您之前存放在小店的寶馬...寶馬...被人劫了。”
說完趕緊又退了一步,都貼在身後櫃子上了。
“被劫了?在城裡還會被人打劫?掌櫃莫不是在說笑?”
黃麟倒是沒怪罪這客棧老板,這一看就是個普通人,沒必要。
那胡掌櫃見黃麟沒有生氣的意思,心下踏實許多,趕緊回道:
“您後來上山兩個月左右,有一夥人來小店打尖,見您那馬兒俊,主人也沒在,便劫了!”
胡掌櫃一口氣說完,便低頭不敢看向黃麟,只是眼睛一直往他這邊瞟。
“沒報官?”
“報了,沒追上。”
“可知那夥人來路?”
“衙門說是南邊那馬蹄溝雞冠嶺上的一夥強人。”
“行,怨有頭債有主,此事不怪你,不過黃某的馬卻是在你客棧丟的,此次打尖住店的用度就免了!可有意見?”
“不敢不敢!多謝少俠!”
胡掌櫃千恩萬謝,這少俠好說話啊,老命可算是保住了。
“順子,還不趕緊帶這位少俠回房,甲三!”
“是是是,甲字三號有客一位~~”
黃麟跟著順子去往後面客房。
這天字、甲字,都是上房,各客棧的叫法不同而已。
像悅來客棧和他摻了股的有間客棧,都用的天地人三字來分排上中下房,而這福來客棧,便用的甲乙丙了。
來到客房,泡進木桶裡的黃麟便在想那劫馬之事。
馬蹄溝雞冠嶺,強人。
一聽就是山匪,即然要在江湖上弄點動靜,便拿你開刀吧!
美美的泡了個澡,又去前面大堂用了頓豐盛的晚飯,沒等來想象中的江湖美女,也沒遇上什麽前輩高人,滿心遺憾的回房了。
次日,黃麟一早便來到縣衙。
這是他和其他武林中人的不同之處。
上輩子的教育,讓他形成了“有事找官府”的觀念,而正常的武林中人,什麽事都是找江湖朋友。
“衙門重地,不得亂闖!”
縣衙門口的皂隸,見他一身打扮,倒是語氣不重,這要換了普通老百姓,怕是至少會加句“來者何人?”。
“有勞通稟,福來客棧寶馬被劫一事,事主黃不麟,前來報官!”
黃麟下馬抱拳。
國家的力量他清楚得很,所以並沒有像那些“大俠”一樣。
“勞煩黃少俠稍候。”
那小隸是個有眼力勁的,見黃麟客氣,也沒得寸進尺,說了句客套話便轉回跑進衙門。
不一會,那小隸便出來說道:“黃少俠請,郭縣丞已在‘寅賓房’等候,讓小人帶給您帶路。”
寅賓房,也就是後世的接待室。
“黃少俠是為那雞冠嶺的強人而來?”
待黃麟落座,小隸上好茶水出去後,郭縣丞開口問起。
“不錯,想必縣丞已然看出,黃某乃江湖中人,此番過來,倒不是要麻煩衙門剿匪,而是想尋些關於那夥山匪的情報,不知可否?”
說完,黃麟拱了拱手,並不是江湖抱拳。
“哈哈,黃少俠和一般江湖俠士頗有不同,不知是哪派高足?”
郭縣丞看起來年歲不大,大概三十上下,這個年紀在明朝做到一縣二把手、八品縣丞的,很少。
“黃某乃華山不成器的弟子,如今坐騎丟失,倒是讓郭縣丞見笑了。”
“哪裡的話,黃少俠在小縣丟失坐騎,是本縣衙門的過失,黃少俠勿怪才是。”
閑談拉扯,茶水都續了兩次,黃麟才拿到他想要的情報。
累!
離開藍田,黃麟騎著那瘦馬在官道緩緩而行,一面看著手中情報。
雞冠嶺,位於藍田縣東南百裡外。
有頭目五至八之人,具體未知,匪眾四十有余,三年前佔山建寨,號小王寨。
此處大小山峰不少,多有強人立寨,雞冠嶺上的那夥山匪,便是其中之一。
“駕~”
黃麟將情報塞入懷中,打馬奔行,百多裡地,不快點速度,怕是中午都到不了。
待到日上中天,黃麟估了估路程,大概快到了,便偏離官道,走上右側小路。
果然,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跳出六七人攔道打劫。
“此路是我栽,此樹是...”
“打住!此地可是雞冠嶺?”
黃麟叫停了那背錯台詞的憨匪。
“小子,是我們打劫,不是你來問道兒!下馬,武器行囊都留下來,留你一命!”
其中一人大概是個頭目,抗了把破舊大刀搖搖擺擺的走過來。
“呵...”
黃麟輕笑一聲,持劍下馬。
也不見拔劍,就帶著劍鞘在幾人之間快速穿行。
拍打之聲不斷,隨即便傳出幾人慘叫。
“大俠饒命。”
“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小得上有八十...”
...
“住嘴!”
黃麟一聲呵斥,那幾個山匪當即收聲。
“此地可是馬蹄溝雞冠嶺?”
“回少俠,咱們這...這是紅石溝西廟山。”
“......”
又跑偏了?!
“你們是哪個寨子的?”
黃麟發覺又跑錯路後,一肚子氣沒地兒撒,又將那幾個山匪打了一頓,還上他們寨子準備將其一網打盡。
被幾人帶過去後才發現,那寨子說是寨子,其實更像是村落,周邊還開墾的有些田地,在這裡的都是一些逃戶,劫道也只是村裡的一些潑皮偶爾為之。
黃麟殺心頓消,只是越想越氣,又打了那幾人一頓。
問明雞冠嶺方向後,直接殺奔而去。
繞過兩座山,又穿過一道峽谷,望著前面山上炊煙,雞冠嶺終於到了。
找了個樹洞,把行禮藏好,又將那瘦馬放生。
深吸了口氣,拎著赤凰一步步朝山上走去。
江湖第一戰!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