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開禧三年,冬月
前幾日,臨安接連下了三天大雪,至今天才放晴。
陽光下,臨安城內外俱被白茫茫的冰雪覆蓋。
城內的街道上,各家各戶都在清掃著門前積雪,衙門的差役也推著車清收著堆積起來的雪堆。
也有不少稚子,趁著還有積雪打起雪戰,嘻嘻哈哈的一片祥和。
城外的鳳凰山萬籟俱寂,僅有萬松嶺山腰處的玄元觀,隱隱有早課聲傳來。
之前堵著正門的那些書生們,也因大雪沒再過來。
“唳~”
高亢的鷹唳,乍然響起。
城內的百姓似乎都頓了一下,然後抬頭四處張望。
“在那,是神鳥和國師!”
“呸!什麽國師,那是妖道!”
“你家出貪官了吧?”
喊國師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
叫妖道的,多是書生模樣之人。
而城外的鳳凰山群峰,也被這聲鷹唳打破了平靜。
一些兔子雉雞等物,紛紛從藏身之地慌亂的跑出,四下亂竄。
玄元觀的大殿廣場上,正帶著門人做早課的王重陽,聽聞鷹唳,也頓了一下。
隨後便示意門人繼續,起身移步至廣場邊緣,來到附近一塊空地,等待小金和黃麟下來。
短短十來天,王重陽已是須發皆黑。
手持拂塵,一身單薄的全真道袍,在寒風下衣袂獵獵,配上周圍草木宮觀上的積雪,有如仙人一般。
小金低空盤旋,黃麟一躍而下,飄然落地。
“真人,大好了?”
“道友,大好了?”
“哈哈哈哈......”
兩人同時出聲,而後又同時大笑。
引得廣場上的全真門人俱都無心早課,轉頭看來。
“走,去我院中聊聊,咱們也別影響你這些弟子門人做功課。”
黃麟笑著作了個道揖,然後說道。
“行,走吧,正好貧道也想聽聽煉神之事。”
王重陽回了一禮,衣袖一揮,和黃麟並肩而行。
而後轉頭招呼了一聲。
“志明,端些茶水果盤來主院。”
隔得如此近,黃麟才感受到王重陽那極度內斂的氣息下,隱藏著一股渾厚的熾熱之氣。
這,真的是大好了!
“玄元道友。”
還未進到庭院,王重陽在門口突然叫住黃麟。
“嗯?”
黃麟有些不名所以,停步轉頭看了過去。
王重陽通常都是隻稱他為道友,極少帶著姓或道號。
“貧道如今沉屙盡去,全都有賴道友,請受重陽一拜!”
王重陽一臉鄭重的躬身行了個大禮。
“別!真人莫要如此,真要算起來,黃某在真人這也獲益甚多。”
閃到一旁躲過王重陽的大禮後,黃麟又接著說道:
“而且,若非真人,黃某此時怕是回不來了!”
“哦?道友仔細說說。”
見此,王重陽也沒再強求,問起黃麟煉神之事。
“進去說吧,請!”
“是貧道心急了,請!”
進了宅院大門,繞過影壁,兩人也沒進屋,便在前庭的涼亭裡落座。
沒片刻,那全真三代弟子梁志明,便端來了茶水果盤。
將其一一擺上石桌,又將水壺置於碳爐後,梁志明才行禮告退而去。
“說來黃某這次也算是顯死還生。”
說了一句後,黃麟便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等著王重陽捧哏。
可王重陽是什麽人,默默的品嘗著盅裡的茶水,看都不看他。
黃麟:......
人與人之間的默契呢?!
我上次還給你捧了一下呐!
見對方不給梯子,他眼珠一轉,便稍稍提了提聲音說道:
“也算是福氣,竟意外發現了開竅之秘。”
“噗...”
王重陽一口茶水噴出。
好在他轉頭急時,隨即又拂塵一揮,將水氣卷開。
“你說什麽?開竅有眉目了?!”
他再也穩不住了,連道友都沒稱,手中茶盅也都沒放下,便語速極快的問道。
“對啊,有了點眉目。”
黃麟說完這句,又停了下來。
低著眉,看著手中的茶水,似乎裡面有什麽奇特的東西一般。
“哎哎哎,是貧道的不是,道友別賣關子了。”
王重陽知道他是故意的,汕笑著拱手討饒。
黃麟這才得意的笑了笑,將煉魂時的境遇詳細告知。
“那你現在打算如何?繼續粹骨?還是煉魂?或是摸索開竅之法?”
王重陽聽完黃麟的煉魂過程後,便問他下一步的打算。
“當然是粹骨了,不過雪蓮雪酒喝完了,等這批酒泡好,我想去天山閉關。”
“哦?可是要去天山再找找雪蓮?”
“有這原因,更重要的是,想去找一個門派的遺跡,看看裡面是否還有傳承留下。”
“天山?那邊以前有什麽門派嗎?貧道怎麽未曾聽說?”
王重陽思索半天沒想起那邊有何大派。
“逍遙派,段智興段兄應該知道這個門派,不過應該被滅幾十年了吧,具體某也不太清楚。”
黃麟想了想,他實在不清楚逍遙派是怎樣被滅的。
最大的可能,應該是虛竹沒那管理經驗,被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反撲了。
“逍遙派?似乎是我道家門派?”
“不錯,他們有部功法,應該對開竅之事有些幫忙,所以黃某想去試試運氣。”
點了點頭,黃麟說出了心中打算。
天山那邊人煙稀少,有雪蓮,靈氣也不差,還能翻翻靈鷲宮遺址碰下運氣,是個閉關的好地方。
“道友倒是穩妥,沒急著煉神,貧道本來還怕你急著煉神,想勸告一番,看來是瞎操心了。”
王重陽撫著黑須,讚歎的說道。
“哦?黃某只是覺得修行得一步步來,不想前面基礎未穩就開始煉神,難道其中還有凶險?”
“不錯,你可知,為何以吐蕃古佛實力,其壽命會和普通人一般?”
聞言,黃麟想了想才開口回答:
“奪舍應該是緣由之一。”
“另外......難道是因為神魂強大,肉身的修煉沒跟上?”
說完,抬眼看向王重陽,便見他點了點頭解釋道:
“你可以將肉身和神魂的關系理解成酒壇和裡面酒水,一旦酒水過多,酒壇就會被撐裂。”
黃麟點了點頭,他之前就隱約有這種猜測,只是有些不太確定。
反正,他也沒打算先煉神。
......
次日。
處理完政事的趙擴來到了玄元觀。
“天氣寒冷,積雪又厚,官家怎麽親自過來,有事派人來傳喚一聲不就好了?”
黃麟語氣帶著責怪。
一國之主頂著寒風爬上高山親自來找他,要說沒點感觸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沒事,朕如今身體好得很,這點路不算什麽。”
趙擴豪邁大笑,揮了揮手。
“官家親來,可是有事吩咐?”
知道沒什麽重要的事,趙擴不會大老遠的過來,黃麟便直接問起。
“確是有事要拜托國師,此事非國師不可。”
說完,趙擴還左右掃視了一下。
司勉當即便帶著人遠遠的四散開來。
見他如此鄭重,黃麟也提起真氣感應了一下。
附近沒什麽人躲藏。
“安全,官家請說,黃某能辦到的,一定辦!”
應該是國家大事,黃麟當即臉上一肅。
果然,便聽趙擴說道:
“上個月,蒙古對金國北境發起攻勢,金國連連敗退,丟城失地無數。”
“金國內部便分了兩派,一派堅持舉兵往北,收復失地!”
“另一派,意圖南下,欲攻我大宋來找回損失!”
聞言,黃麟低頭沉思。
提前了麽?
是了, 劉處玄和丘處機去了蒙古三年多!
想來,鐵木真是受了他們的影響!
“需要黃某做什麽?”
收回思緒,黃麟抬頭望向趙擴。
便見對方從袖中掏出一張地圖,在桌案攤開,然後指著地圖說道:
“LY、碭山、汜水和鳳翔這四處,都是金國南線的糧草重地。”
“官家是想讓某將其毀了?然後讓金國無法南下?”
黃麟頓時就想到,騎著小金揮撒天火,然後焚燒地面糧草。
趙擴神秘一笑,悄聲說道:
“國師那手憑空生物手段,朕記憶猶新!”
“可否將其糧草全都收了,然後帶回我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