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局勢一觸即發,但黃麟卻仍然松松垮垮的立於亭前,似對石龍的蓄勢毫無防備。
得益於黃麟在院門處露的一手,石龍反而不敢隨意出手了。
他不相信對方看不出他的動作,但此時仍然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肯定是有所依仗!
既然這從未聽過的人能說出《長生訣》這名字,定是得了十足的證據,知道此奇書在自己手中。
念及此,石龍凝神問道:
“閣下這是吃定石某了?!就不怕石某拚著玉石俱焚,把書毀去?”
黃麟後退一步以示誠意,然後才擺了擺手,說道:
“石兄莫要誤會,葉某此前所說事關石兄性命安危,非是危言聳聽。”
“哦?願聞其詳!”
見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石龍決定聽聽這葉孤城“花言巧語”。
黃麟早有腹稿,當即便笑笑,看著石龍說道:
“石兄剛才說要請葉某喝杯熱茶,可如今葉某卻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石龍不知道對方倒底是何打算,但此時並未撕破臉,隻得一邊戒備,一邊臉露欠意的說道:
“葉兄風姿非凡,石某一時心神搖曳,失禮了!請!”
說著,便讓開在側,伸手將黃麟引入亭中,只是為了防備對方暴起發難,筋肉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直到黃麟落座,石龍才稍稍放松下來。
黃麟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水,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沒再吊他胃口。
“石兄可知,隋帝已派人在江湖上搜尋這《長生訣》?”
“那昏君再怎麽也是一國之主,怎得會要這江湖秘笈?還派人四處搜尋?”
石龍對黃麟這完全完不信,他多少也知道點皇室的能量,一本武功秘笈再怎麽神奇,也不可能讓一個皇帝惦記,哪怕他是個昏君。
黃麟端著茶盅輕笑了一聲。
“石兄這算是一葉障目了,莫要忘了,《長生訣》可是有長生二字的,古往今來,哪個皇帝能逃得過長生的誘惑?”
“嘶~~~”
石龍倒吸口冷氣,眼中一片驚駭,他還真沒有從這方面考慮過。
黃麟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葉某久居南海,《長生訣》在石兄手中的消息也是意外所得,但楊廣作為中原皇帝,其消息來源肯定比葉某要多得多,竊以為,石兄還是莫要抱以僥幸為好。”
石龍盯著黃麟,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良久,才凝眉問道:
“石某和葉兄素不相識,不信葉兄會平白無故的接下這禍事,可否直言?”
年過五十的石龍,不是那種熱血上頭的小年輕,他十分清楚一朝皇帝的威力,哪怕中原已有亂象,但楊廣想收拾自己那是手拿把掐的事。
而且他也不是孤身一人,石龍武場還有諸多弟子,若是楊廣尋到自己,那些弟子怕是都會被連累。
此時,他已有了一絲將《長生訣》送出去的想法。
“相傳,《長生訣》乃廣成子破碎前所留,但據葉某所知,若練此功,需要自廢武功才行,否則會有走火入魔之虞。”
聽得此言,石龍一臉恍然。
他這兩年摸索《長生訣》一直不得其法,其中七副人形圖上的內息運行路徑大違常理。
他有試過,勉強依其中某副圖案上的箭頭符號運行內息,立時便會氣血翻騰,危險之極。沒想到竟是要先自廢武功,從頭練起?!
由此,他對黃麟的話有幾分信任。
如今他已年過五十,這《長生訣》練出來是什麽效果還不得而知,他怎麽可能去改換他法?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空落落的,仿佛人生突然沒了目標一般。
見他神情恍惚,黃麟也不著急,從懷中掏了本秘笈放於桌上,便嘗了口這個時代的茶湯。
點娘誠不欺我,真特娘的難喝!
喝茶就喝茶,裡面還放調料做甚?!
黃麟一口就嘗出了這茶湯裡有放鹽,生薑和薄荷。
搖了搖頭,將杯盅放到一邊,暗自給後面的計劃多加了一條,便聽石龍問道:
“葉兄這是?”
見他看著桌上的秘笈,黃麟將其推了過去,說道:
“葉某說了,此來非是要強奪《長生訣》,只是在下對這奇書心中好奇而已,順便將其帶回白雲城以作收藏。”
“葉某也不白拿,這本《大九天手》乃我白雲城的獨門武功,算是和石兄交換吧。”
石龍雖說已然相信對方,但心中仍然有些猶豫。
“那昏君,當真已派人在江湖上尋找《長生訣》了?”
人都是有些僥幸心理的,哪怕黃麟已將此事分析透徹,石龍仍有些不舍懷中的奇書。
見此,黃麟暗中搖了
搖頭。
“不錯,據說是禁軍總管宇文化及負責此事。”
“宇文化及?!”
石龍神情頓變。
四大門閥的名頭他如何不知?
宇文化及作為宇文閥的四大高手之一,在江湖上也是有數的高手,他自認是不如的。
一時間七情上臉,五味雜陳。
良久,石龍長歎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本古書,不舍的將其置於石桌,閉目推向黃麟,說道:
“此書,你拿去吧。”
說完,便偏頭看向他處,似怕自己忍不住反悔一般。
卻聽對方說道:
“若只是這樣,石兄怕是仍有性命之憂。”
“閣下還待如何?!”
石龍就算脾氣再好,此刻也已有些崩不住了。
卻見黃麟抬手一揮,將《長生訣》納入懷中,說道:
“做一場吧,再慢慢放出風聲,世人便知此奇書已轉落我手。”
“這......我......”
石龍神情汕汕,一時間尷尬無比。
“石兄莫要如此,就當切磋了。”
...
這日,位於揚州東郊的一座莊園中突然暴起轟鳴,劍氣四射,亭台倒塌。
而後,不少人見到一豐朗神俊的白衣男子從裡面飄然掠出。
“葉孤城!!!”
暴怒之聲隨即從園中傳來。
有人聽出這是揚州第一高手石龍的聲音,更見到石龍披頭散發的躍上屋頂,眸中怒火中燒,嘴角還帶著血漬。
卻見那白衣男子停都未停,沿著運河向南掠去,聲音遠遠傳來。
“哈哈哈,推山手不過如此,此物還是葉某保管吧!”
揚州第一高手被人搶了?
短短幾句話中,包含的信息不少,附近的人俱都面面相覷。
有大瓜!
這消息短短半天之內便轟傳揚州,而那奪了石龍寶物的葉孤城,卻消失無蹤,沒人知道這人是哪裡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
揚州城北面城牆,有三座城門,靠東邊城門,為崇文門。
時值申末,諸成林無聊的靠在崇文門的門洞上。
手下的城門兵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揚州北門的行人進入本就不多,加上他們這邊又不是正門,人流更少了。
如今隋室飄搖,朝官都忙著四處撈好處,上行下效之下,這些人也越發松懈。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極有節奏馬蹄聲遠遠傳來,諸成林頭都沒抬,招呼起手下兄弟。
“來人了,孫老三你去看看能否弄點酒錢。”
“哈哈,諸老大你就等著吧,看我孫老三的本事。”
一旁聚在一塊的兵丁中站出一人,理了理身上的兵甲,扶著腰刀便帶著兩人向外走去。
來者單人獨騎,待到近處,孫老三才看清楚此人打扮。
一身黑色勁裝,外披白色長袍,手持丈二長槍,一張臉英俊得絕無瑕疵,眼眸深邃,神色冷厲,看著就不好惹。
其跨下俊馬額高鼻闊,腿粗腰細,以孫老二多年的眼力來看,這是匹難得的好馬。
見得這副打扮後,孫老三臉色頓變,小聲輕喝:
“是江湖人!”
身後的門城兵聞言立馬起身扶刀。
見同值有了反應,孫老三咽了咽口水,站在城門邊高聲喝道:
“城門處不得奔行!來者下馬!”
這話倒沒什麽問題,規矩確是如此,就是這聲音有些發顫。
見到這色內厲荏的喊話,黃麟差點沒崩住。
這已是從石龍那出來的第三天,本尊和葉孤城那馬甲暫時不能用,他只能再換個馬甲了。
聽到城門兵的叫喊,黃麟放緩馬速。
諸成林等人見狀,紛紛松了口氣。
是個講道理的。
若是來人衝門,他們怕是要被上司扒層皮。
待黃麟緩行到近處,孫老三往牆邊靠了靠。
“大......大俠,城......城門處......不......不得騎馬。”
之前不覺得,此時人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人身周有股冷烈的氣息,讓他兩腿有些發顫。
聞言,黃麟也沒為難這些底層小兵,翻身下馬後,牽著韁繩緩步入得城中。
從頭到尾,那群兵丁都未開口索要路引。
見他走遠,諸成林等人才完全放下心來。
“自從前天推山手被人搶了寶物,這兩天來揚州的江湖人就多了起來,這人搞不好也是來找石龍的吧?”
“關
咱們屁事,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可不是我等小兵能惹的。”
“我說孫老三,伱膽兒挺肥啊,要不是這人脾氣不錯,你怕是會被人隨手給砍了。”
“唉...還不是上頭查的嚴,真要不查,被上頭知道了,又得扣月錢,你們也知道老孫我家裡的情況,都是錢鬧的。”
“唉......”
“咻~~~~~噠~”
正說著,一道尖嘯在遠處響起。
眾人尋著聲音看去,便見一片金葉子插在牆上。
“酒錢!”
冷酷的聲音從城內傳來。
幾人轉頭望去,就看到剛剛進城的那人已提著長槍翻身上馬,緩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