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下轄武陵、龍陽二縣,郡治為武陵城,位於澧陽城正南方,兩城相隔不足百裡。
如今澧陽被襄陽軍所佔,武陵城中已是極為慌亂,如今這年月,最讓百姓恐慌的並非天災,而是兵禍!
全天下的各路反王,不管是聲名狼狽的朱粲,還是名望最高的李密,其區域內百姓的生活,和大業初年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
大業初年那會楊廣大肆營建土木,又勞師遠征諸蕃,普通百姓可能隻比狗過得好點,現在卻連那時候都不如,可見如今這世道亂成了什麽樣。
所以武陵城中,不管是富戶豪商還是平頭小民,俱都人心惶惶,也有些小幫小會借機生事,但在新任兵曹強硬手腕下,並未引發暴亂。
城中也沒什麽大型幫會,李兵曹以一口鋼刀親手斬殺了幾個挑事的幫會老大後,城中亂像為之一肅。
這日,李兵曹從衙門下值回府,才一進門,便有心腹上前耳語幾句,兩人進到書房後,心腹從懷中掏了封信雙手遞上。
李兵曹長的高挺雄偉,是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壯碩漢子,長得並不英俊,臉相粗豪,但鼻梁挺直,額頭寬廣,雙目閃閃有神,給人既穩重又多智的印象。
接過信檢查了一番火漆,李兵曹便將心腹揮退下去。
仔細的看過密信,李兵曹略帶詫異的朝北邊看了一眼,然後又輕松的笑了笑,便將信箋丟進了火盆,那信箋在火盆中立時便燃了起來。
搖曳的火光中,隱隱能見到信上的抬頭寫著“師兄”般的字眼,但前面的字已被燒著,不知具體是寫的“李師兄”還是別的什麽。
李兵曹稍作思考,換了身常服便帶著兩個親兵再次出門。
郡守府。
陳郡守聽聞李兵曹上門求見後,神情瞬變,隨即又恢復常色。
“將人帶去書房,我稍後便過去見他。”陳郡守凝眉揮手。
“是!”下人不敢多問,隻道是自家大人在為澧陽兵事勞心。
陳郡守年約五十,長的相貌堂堂,只是常年一副肅然神色,看起來威嚴十足。但此時卻滿臉慌張,倒是無人得見。
少傾,陳郡守如同往常一般神情肅然的行往書房。
自從前些時日將家卷送出武陵後,郡守府便清冷了許多,一路上的下人見著陳郡守後,紛紛靠邊行禮。
來到書房時,下人正巧送來茶水,兩人見面後,李兵曹當先拱手行禮,“見過大人!”
“這麽急的過來,可是出了什麽事?”陳郡守毫不客氣的問道。
他往常便是這種口氣和姿態,李兵曹也沒在意,躬身說道:“有緊急軍情!”
“哦?”陳郡守稍稍詫異了一下,然後揮手朝下人說道:“下去吧,不得靠近書房!”
“是!”下人躬身告退。
待到書房只剩二人後,陳郡守似被火燒了屁股般,“嗖”得一下便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一臉討好的朝李靖拱手躬身,“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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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人聽到般。
“無妨,都是為了保密。”李兵曹隨意的擺了擺手,就在旁邊矮榻上坐了下來。
“是!是!”陳郡守現在的樣子和平日裡判若兩人,躬著身子連腰都不敢直起來。
李兵曹知道這人只是個樣子貨,倒也不奇怪他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準備給益陽那邊發求援信,你的家卷在澧陽過的不錯,想來你應該收到過你們老管家送來的信了。”
“收到了收到了,向益陽發求援信之事我這就辦!”陳郡守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漬。
李兵曹起身拍了拍陳郡守的肩膀,
“好好做事,你能力還不錯,就是太貪了些,以後在我們這邊若是再敢胡亂伸手,哼!”“不敢...不敢......”陳郡守連連保證,他雖說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但在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高人面前,也差不了多少。
再說,他這些年貪墨的銀兩都夠他全家花上好幾輩子了,眼前這人也沒追究,大概是不用上繳了......吧?
正心中慶幸,便聽已行至門口的李兵曹回首說道:“你床榻下的埋銀之處我已知曉,事後上交七成,我們黃...黃大人說了,這是貪墨稅。”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兵曹的表情有些奇怪。
而陳郡守卻如同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呆愣愣的看著李兵曹,滿臉的不可置信。
神特麽貪墨稅!
他貪了好久才存下這麽多銀子的!
以前都不敢怎麽用,現在全天下都兵荒馬亂的,更不敢用了!
這下好了,眨眼間便去了七成!
“大人!別啊!當年我也是跟過韓柱國的,求大人手下留情!”陳郡守“噗通”一下雙膝跪地,抱著李兵曹的大腿哀嚎著。
李兵曹咂了咂嘴,當初這家夥一眼就認出他來便令他有些意外,沒想到還跟過他舅父。
“此事不歸我管,而且,你求情也沒用,你的情況你自己知道,以隋律來說,將你滿門抄斬都不為過。”李兵曹搖了搖頭,“看你在跟過我舅父的情份上,李某提醒你一句,以後好好做事,莫要胡亂伸手。”
陳郡守也只是一時衝動,這會已經回過神來了,心知銀子追不回來的情況下,不得不面對現實。
...
回到自家府院的李兵曹,在書房中研墨提筆,給澧陽那邊寫了封回信。
“克明兄:見字如面,益陽之事藥師已準備妥當,十二月初一......”
(正史中李靖此時是馬邑郡丞,屬李淵帳下。但在大唐原著中,已從江淮軍那邊叛逃,此處以大唐原著為準。)
......
大業十二年,十二月初
襄陽軍頂著嚴寒再次出動,八千精兵攻打武陵,一連三日“死傷無數”,卻未能盡功。
武陵郡守陳煥之親冒石失,於城頭指揮防守,並派出兵曹李藥師領百人向益陽求援。
益陽縣屬長沙轄下,但如今兩郡同是患難兄弟,長沙方面考慮到宋閥軍因嚴寒而停下了攻勢,便了五千郡兵支援武陵,準備先解決北方的叛軍,而後合兩郡之力來抵抗宋閥。
待到長沙兵進入武陵郡范圍時,離李靖向益陽求援已過去五日!
武陵城搖搖欲墜!
然,武陵城並未等來援兵,長沙軍剛出益陽不足百裡, 便在金牛山遭遇埋伏,五千郡兵頓時潰散,只剩下帶兵將領和李靖等人並三百余人逃回益陽。
同日,武陵城聽聞援兵被伏,勢氣低落,被襄陽軍一鼓而下。
至此,武陵易主。
長沙郡守收到消息時,益陽已被襄陽軍圍攻,頓時便一口老血噴出。
這次冒著風險支援武陵,不僅沒得到好處,反而還令長沙這邊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而且還引來了另一個叛軍。
聽說還是張須陀掛帥!
都說禍不單行,大概是益陽被圍之事傳到了宋閥軍那邊,已扎營休整了十多天的宋閥軍再次有了動作。
寇仲和徐子陵兵分兩路,同時攻打邵陽、湘南(婁底)二縣。
加上被張須陀圍攻的益陽,整個長沙郡竟只剩治所長沙縣還未遭兵火。
長沙,危!
而此時,黃麟卻已再次回到了成都。
對於薛收制定的長沙攻略,他當日和張須陀、杜如晦、薛收三人私下相處時便已知曉,更意外得知李靖竟然是其中的關鍵一環。
而且李靖竟然也在王通門下求學過!
所以,黃麟對於長沙之事已完全放心,次日便飛去了襄陽。
在秦瓊和虛行之的陪同下,黃麟於新野匆忙的和程咬金等人見了一面,又商定了這邊暫處守勢後,便乘小金飛到了嶺南山城。
見宋缺的淬骨進度在雪蓮酒的幫助下迅速無比,黃麟估算著時間,便有了決定。
兩人商議過後,黃麟便在宋缺的感慨中回到了成都。
而後江湖少便少有黃麟的消息,但宋閥之勢卻如烈火烹油般,在中原轟然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