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全福帶著騎兵趕到李家鎮外圍的時候,冀西遊擊隊和一二九師騎兵營早已埋伏在鎮子的一側了。之所以遲遲沒有發動攻擊,是因為他們通過偵查發現這個鎮子有點異常,這引起了他們的警覺。 騎兵營的夏營長說:“楊特派員,情況似乎有些不妙,您先帶著冀遊的同志撤吧,我帶騎兵營斷後。”
楊特派員就是冀西遊擊隊的總隊長楊秀峰,他的公開身份是炮黨河北民訓處冀西特派員,真實身份是赤黨晉冀豫省委委員。這個河北民訓處主任叫張蔭梧,以前是閻老西兒手下一名師長。中原大戰敗北後他回到家鄉辦了一所“四存中學”。時任大學教授的楊秀峰曾到這所學校講學,其品德高尚,學識淵博,深受張校長的敬重。這一來二去雙方就有了交情。
抗戰爆發後,國共兩黨合作抗日。在這種大形勢下,張主任為了網絡人才,經民訓處秘書長溫健公推薦,任命楊教授為冀西民訓指導特派員。這個特派員權力極大,負責在冀西十三縣動員民眾抗日,組織地方武裝,並且可以任免這十三個縣的縣長。
楊教授接過大印之後,就帶著一大批學生在冀西一帶宣傳抗日,並組建了冀西遊擊總隊。由於成員大多是他的學生,所以這支部隊的文化程度極高,這在當時是非常罕見的。所以八路軍方面對這支部隊非常重視,派騎兵營過來很大程度是為了保護他們。
冀遊準備撤退的時候才發現,不單李家鎮有伏兵,李家鎮的外圍也潛藏了大批敵人。事實上,冀遊和騎兵營已經跑到敵人的圈子裡面來了。這趴著不動還好,只要一撤必定會驚動敵人。
既然撤退會被發現,當初進來的時候怎麽沒有被發現呢?據夏營長推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部隊進入潛伏區域的時候天色較暗,敵人未曾發現我軍,但我軍的偵察人員也沒有發現敵軍;另一種情況是,敵軍後於我軍進入陣地,但我軍警戒人員未曾發現敵軍動態。至於究竟出於何種原因,暫時不得而知。
戰鬥結束之後,大家才從幾名偽軍口中知道了真相。原來,冀西遊擊隊和騎兵營來的時候早就被一部分日偽軍給發現了。由於日軍兵力不足,埋伏在這一帶的日偽軍分屬十幾個單位,他們之間並不認識。結果,外圍的幾支部隊均把冀遊和騎兵營當成偽軍了。當然,這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大家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夏營長擦了一把冷汗,把負責偵察警戒的幾名排長罵了狗血淋頭。
楊教授忙勸解道:“夏營長,罵人無濟於事,還是想想怎麽突圍吧!”
夏營長觀察了一下敵情,說:“現在突圍肯定不行,只能等到天黑再說了!”其實騎兵營硬衝的話還是很可能衝出去的,他是擔心冀遊的同志衝不出去。在他看來,這些學生兵拿筆拿慣了,用槍還有些不順手。
沒辦法,大家隻好繼續貓在潛伏區域。為了避免被敵人發現,戰士們連撒尿都是挨個去的,生怕動靜太大暴露了目標。這種情況下,生火做飯當然也不可能了。他們天不亮就出發了,這個時候早餓得肚皮貼在後背心上。人還可以忍受,戰馬可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些大家夥渴得厲害,動不動就打個響鼻,嚇得大家心驚肉跳。
正著急的時候,吳全福帶著騎兵衝到了李家鎮外圍。他們一邊跑一邊鳴槍,還用鐵皮喇叭大聲喊道:“李家鎮有伏兵!中國軍人要當心啦!”
冀遊和騎兵營的戰士們聽到喊聲之後驚訝萬分,
紛紛探出頭來打量。楊教授向上推了推眼鏡,驚奇地說:“夏營長,這是哪方面的騎兵?” 夏營長用望遠鏡看了一下,說:“看服色好像是平安縣保安團的,沒想到他們會來。咳,不過就這些騎兵頂什麽用呢?”
楊教授說:“騎兵可能是先來報信的吧,大部隊或許在後面。”
夏營長苦笑道:“大部隊恐怕不會來了,我聽說那個鄭衛國攀上了衛立煌的高枝,要把部隊拉到晉南去。”
楊教授說:“這事兒我也聽說了,總部的意思是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這個鄭衛國到底是怎麽想的。”
夏營長癟癟嘴,說:“還能怎麽想?想升官發財唄!”
楊教授擺擺手,說:“不要急於下結論,畢竟他們目前跟我們還是合作關系。我們不能主動將他們推到國民黨那邊去。”
正說著,幾處潛伏的日偽軍突然衝了出來。這些家夥大概是被喊話的騎兵們給激怒了,嚎叫著就衝著他們殺了過去。
一名戰士忍不住說:“快看,鬼子急眼了!”
另一名戰士揉了揉肚子,說:“當然要急眼了。好不容易布個局,還沒開張就被人叫破了!”
前面那名戰士笑道:“那是!想當年我還沒參軍的時候,有幾個惡霸在鎮上設局開賭,我見他們騙人,就在街上喊道‘這夥人出老千,鄉親們不要上他們的當啊’!”
另一名戰士聽了呵呵直笑,說:“然後呢?”
前面那名戰士歎了一口氣,說:“然後我被這夥惡霸追了十幾裡,鞋都跑丟了!”
旁邊幾名戰士一直在聽他們說話,聽到這兒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夏營長氣得瞪了他們一眼,低聲喝道:“你們幾個,再笑就把你們嘴巴縫上!”戰士們忙把嘴巴捂上。有幾名笑點低的戰士憋得厲害,肩膀抖個不停。
楊教授看了看外面,說:“夏營長,那些喊話的騎兵不會有事吧!”
夏營長又用望遠鏡看了看,說:“沒事兒,騎兵跑得快,鬼子兩條腿追不上的!”
其實鬼子也有騎兵,而且已經派出去了。只不過他們試圖迂回到吳全福他們的側後方,並沒有從正面追擊。另外還有一個汽車中隊也在朝這邊駛來,只是隔得稍遠一些。
吳全福布置的有觀察哨,見勢不妙,忙下令撤退。鬼子的騎兵隻好放棄迂回,直接向吳全福他們追了過去。跑了沒多長時間,鬼子的騎兵越追越近。保安團雖然也搶了一些東洋馬,但畢竟不多,大部分戰馬的質量是趕不上日軍的戰馬的。
一名戰士回頭一看,忍不住罵道:“操他娘的小鬼子,怎麽跑這麽快!”
另一名戰士說:“鬼子多輕啊,都是些挫冬瓜,馬當然跑得快。”
還有一名戰士說:“俺們都累了半天了,跑得慢一點也不丟人!”
前面那名戰士說:“呸,跑得慢是不丟人,命卻要丟了!”
吳全福罵道:“廢他娘的什麽話,快跑!跑過前面那個彎就好了。”說著,他轉身端起馬槍,一槍將一名追兵打得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前面的戰馬一減速,後面的馬卻徑直撞了上去,當場滾作一團。
就耽擱了這麽一下,吳全福他們就跑過了那個大彎,暫時擺脫了追兵。這可把日軍惹惱了,由十幾輛汽車組成的摩托化部隊迅速追了上去,公路上揚起了老高的飛塵。
楊教授和夏營長他們看得目瞪口呆,對視一眼後面面相覷,連說:“好險!”若非他們今天多留了個心眼兒,只怕這時早被日軍吞得連個渣子都不剩。
吳全福帶著弟兄們跑過那道大彎之後,沒有再走公路,因為他很清楚,馬是跑不過汽車的。戰士們牽著馬爬上了一道丘陵。等汽車中隊衝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最後一匹馬的屁股。這個時候再想追上一隊騎兵基本上不可能了。因為你用汽車兵追他們就走小路,步兵上來的話他們就走大路,單派騎兵又容易遭到伏擊。
氣極敗壞的日軍亂打了一陣槍之後,心有不甘地撤退了。吳全福見鬼子不追,也就懶得跑了,留在山坡上繼續觀察日軍的動態。這時,一陣槍聲突然從李家鎮方向傳來。原來,日軍其中一部撤退的時候正好經過冀西遊擊隊的潛伏陣地。本來夏營長和楊教授他們是沒打算打的,因為打伏擊很容易,脫身卻難。沒想到一名戰士因為緊張,一不小心扣動了扳機。
槍一響,再隱藏就沒有意義了。楊教授讓司號員吹響了吹鋒號,並大聲喊道:“戰士們隨我殺鬼子, 衝啊!”
夏營長嚇了一跳,忙對兩名警衛員說:“快,快,保護特派員!”
日軍沒想到這麽近的地方竟然埋伏的有敵人,他們一直以為這裡是安全的。大部分鬼子死的時候槍都還背在背上沒取下來。冀遊的戰士們殺得好不快活,一舉就將敵陣殺了個對穿。這時,外圍的日偽軍也反應過來了,他們迅速向冀遊發動了向心攻擊。
眼見冀西遊擊隊又要被日軍包圍的時候,夏營長帶著騎兵營突然從鬼子背後殺了出來。日軍這下是真的慌了,他們不知道這裡到底藏著多少人馬。不過,日軍畢竟是訓練有素,在指揮官的調度下他們很快重新組織起來,並發動了攻勢。
夏營長見勢不妙,忙指揮著部隊邊打邊退,但由於敵人太多,又有騎兵和汽車可以機動。他們很快又被日軍追上,最後不得不退到了北馬村。
冀遊的戰士全靠兩隻腳機動,跑了這麽長時間早就跑不到了。楊教授決定帶著戰士堅守北馬村,並讓騎兵營突圍。
夏營長讓政委帶著大部分戰士突了出去,自己則帶了一個排的騎兵跟著冀遊進入了北馬村。因為他擔心冀遊戰鬥經驗不足,到時候難以組織突圍。
日軍隨後將北馬村團團圍住了,段雙虎所率的主力部隊就是這個時候趕到的。他見日軍沒有立即發動進攻,便讓戰士們先佔據北馬村外圍的幾處高地。不料日軍也有這個意圖,雙方很快就圍著幾塊高地呯呯呯地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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