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銘身著一襲素衣,若不是受眾人拱衛,身後妻小跟隨,還以為是鄉野村夫,亦或是個垂釣閑人,總歸不是個城主模樣。
長相雖平平無奇,言談舉止卻非常規矩,與另一邊的馮沐陽相比,馮沐陽倒像是養尊處優的老爺,朱博銘卻好似個風吹日曬的老者,就像是黃世仁和楊白勞,兩位城主的儀態、穿著當真是天差地別。
皮膚滿是褶皺的朱博銘談吐流利,盡顯謙卑,與馮沐陽相比卻是顯得頗為老實巴交,這麽一對比,倒顯得馮沐陽牙尖嘴利、彎彎繞繞了。
相比起朱博銘,更加令人驚訝的是站在朱博銘身後的人,竟是一位老熟人。
朱翰坤,他竟然也來到這裡,在學院分別滿打滿算不到十日,如今卻在南域相會。觀察朱翰坤與朱博銘的五官輪廓,還是有很多相像之處的,只不過膚色及額骨並不隨朱博銘,耳朵也不像。
相比較喬邦的些許震驚,朱翰坤此刻可以說是瞳孔地震了,肖邦怎會在此?他不是伽蘭省人嗎?
虧我還擔心他,前陣子伽蘭省遭匪寇侵襲,心中還在惦記肖邦是不是有危險,擔憂他的安危,結果他竟然站在喬將軍身側,竟是喬將軍的親戚嗎?
小醜竟是我自己?
喬邦本想上前與朱翰坤聊聊,打消他的困惑,但雙方話事人都在客套攀談,自己貿然打斷屬實不智。心裡默念科爾特系統,查看著到訪的眾人頭頂上的面板介紹。
正前方是朱博銘,身後是他妻子許雨晴,左手邊是朱廣寧,右邊則是朱翰坤了,身後則是兩位靈皇境強者,分別叫做鮑成靖、鄧聖傑,再往後烏泱泱十余人,名字也看不過來,粗略地掃了一眼,都是靈王境強者,倒也算是不俗。
“沒想到馮老弟也在這裡,這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朱兄哪裡哪裡,我來此一是感念喬將軍庇護南域多年,親身來此與喬將軍共度佳節,往後通力合作,共禦外敵。”
“是了,我最近瑣事纏身,派曹洋與喬將軍相商,不知是曹洋沒有傳達準確我的意思,還是喬將軍誤會了我,我尋思著不能讓喬將軍繼續誤會啊,這不就親自登門拜會。為此我也備了些薄禮。”
言罷,朱博銘輕抬右手,象征性地往前比劃了兩下,後面八位隨從便走向前方,手上儲物空間戒指上流光溢彩,其上鑲嵌著翠綠色的空原石,表面有無數截面,這本是樓蘭王朝少有的空間元素晶石,用於感悟玄蒼之心的媒介,數量極其稀少,卻是被用於製作成了空間儲物靈器,當真是奢侈。
一晃眼,地上擺滿了數之不盡的珍貴材料,有品種不一的兵靈、也有無數靈植種子,最為誇張的是堆成山的稻穗和已經織成的輕薄棉衣,滿滿一地,極為誇張。
“出門倉促,也沒計算數量,只知道兵靈是四十把,其中還有兩件是伽羅聖耀套裝部件,分別是肩甲和長靴,花費不少工夫籌來,待喬可欣修為突破,便能吸收傍身。靈植種子是前些日子專門派了士兵在炎夏省采集而來,感念崔去疾五年前贈我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讓我老父親多活了三年,一點心意還望收下,碧霞山莊定是需要的。至於這些糧食以及棉衣,乃是我省生產富余出來的,給士兵們吃穿或給百姓們都可,還望喬將軍莫要再怪罪曹洋了,是我禮數不周,唐突了。”
喬安國呵呵一笑,搬出一套陳年舊辭,繃住表情,故弄玄虛道。
“朱城主有心了,滿打滿算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
你身後的這幾位是你的家眷吧,冒昧詢問還請見諒。” “哎,是我的錯,忙著道歉表明態度倒是忘了向喬將軍、楊總管、崔神醫介紹了,這是我賤內許雨晴,這是犬子朱廣寧,這是我小兒子朱翰坤,這兩位是上天門的新銳,羽立青、鄧聖傑,陪我一同處理些平瀾省內的細碎事兒。”
喬安國聽聞是上天門的人,眼睛眯成一條縫,目光上下審視朱博銘以及身後的羽立青及鄧聖傑,心中有所決斷。
這朱博銘,若不是自己主動問起,怕是不打算逐一介紹,肚子裡憋著什麽壞,亦或是包藏禍心,對南域來說是福還是禍猶未可知。
突然覺得曹洋已經很難對付了,這朱城主更是難應付,若曹洋是頭狡詐狐狸,這朱博銘就是頭斜眼環顧四周的狼,一個精於算計料敵於先,另一個則是善於布設層層陷阱的獵手。
喬安國也逐一介紹了軍中士兵,同時也將喬邦介紹了一通。喬邦看著朱翰坤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裡暗道一聲無奈。
只是覺得奇怪的是,科爾特系統明明判定那個上天門的人叫做鮑成靖,剛剛朱博銘卻稱呼他為羽立青,這其中的名堂還沒搞明白,詭異得很。
雖心生疑惑,喬邦並不打算將此捅破,在旁默默觀察,心裡也在盤算著。
科爾特系統一直將自己判別為李長樂,那麽這個羽立青之所以判別為鮑成靖,想來之前他一直叫做鮑成靖,後面化名羽立青,方便行事。至於其想要假借化名做何事,就並不清楚了。
很快眾人來到廳堂落座於餐桌前,早就饑腸轆轆的喬邦也終於盼來了吃飯的點,應喬邦所求坐在了朱翰坤的身邊,喬安國、楊成富、崔去疾三人並不在現場,留下左仁寶、喬敏、喬衛及楊淑綺坐鎮,與兩位城主及家眷尬聊著。好在左仁寶、喬敏都是健談之人,且都機敏,應付起來毫不費力,提及軍中敏感話題就輕巧避開,任由兩位城主如何旁敲側擊也沒出他們想要知道的內容,三方臉上洋溢著笑容,就像是許久未曾碰面的舊友,竟是聊的有來有回,唯獨喬衛不曾言語,直挺挺地坐在餐桌前,好似這熱鬧場景與他毫無瓜葛,面無表情,就像是一根柱子。
朱翰坤難掩心中疑惑,早早地就與喬邦聊了起來。所聊話題無非是隱瞞自身背景的事,喬邦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番,話鋒一轉便問及朱翰坤為何也隱瞞自身身世。朱翰坤自然是靦腆一笑,畢竟還是孩子,沒有喬邦那般厚臉皮,憋了許久才扯出個父母不讓其在外抖露家世的理由,喬邦也並不想就此話題繼續深談,本來就是想以此堵住朱翰坤繼續盤問下去,其意思也十分明顯,都沒坦誠相待,何必苛責對方不夠誠實呢?
朱翰坤被反問過後,心裡的那點子不快就消失了,反倒是很快釋然,原本被父母拽來南域還有些不痛快,來到陌生環境配合父母認識一群陌生的人,離開了故土,多少有些不自然,與人相處也有些拘謹,喬邦原來不姓肖姓喬,在這陌生的地域還能見到熟悉的人,朱翰坤便慢慢放開了心扉,與喬邦閑聊。喬邦有些心不在焉,想著北方的事,心亂如麻,洪天英率兵迎擊冰晶雪妖,如今生死未知,吉凶叵測,對於朱翰坤的主動邀談喬邦只是附和,並未走心。
喬安國、楊成富、崔去疾三人姍姍來遲,眾人齊齊起身,南域軍團內最重要的三人一出現,宴席的主角已然登場,朱博銘、馮沐陽都集中精神,面上笑容不減,只是站在椅子旁,並未上前相迎,倒是喬衛、喬敏、左仁寶都下場相迎。此刻餐桌已擺滿吃食,極其豐盛,海裡遊的、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比比皆是,都被做成可口佳肴放在面前,令人胃口大開。喬安國落座取出一個精致的陶製酒樽,酒樽內能夠看到裡面的酒液是紅寶石一般的顏色,傾倒兩杯出來,頓時果香四溢,香氣彌漫整個廳堂。
三人到偏堂找來斥候兵緊急確認馮沐陽所說是否屬實,在這消息閉塞的南域想要獲得伽羅帝國的最新情報屬實是太難了,這也是南域一直想要抓的最大頭,以至於斥候兵這個兵種數量竟然和巡邏兵一致。斥候兵中絕大多數都淪為劃水摸魚之輩,像喬敏、喬景這樣踏實做事的人還是太少了。
光聽馮沐陽的一面之詞,空口無憑且毫無證據可循,喬安國自然不會盲目行動,但也算迫在眉睫,若情況真如馮沐陽所說,夜裡出發趕往北境,不吃不喝不睡也要三到四天才能做到。曾經對抗冰晶雪妖一族有多麽艱難喬安國、楊成富還歷歷在目,那時候遇到頭鐵的崔去疾上山采藥,更是一場鬧劇,洪天英偷龍蛋引發的騷動讓整座山都在震蕩,楊成富引動禁法將冰晶雪妖的屍體化作靈屍才得以緩解,最終霜凍晶龍被眾人擊退,蜷縮成團進入休眠,任眾人如何施為都無法將其擊殺,一番苦苦折騰也沒討得了好,冰晶雪妖也不再狂暴,這才算消停下來。
如今霜凍晶龍再次蘇醒,丹宗孟不歸又踏上了從前崔去疾走過的路,一切好似輪回,但卻並不見得能平安度過危機。
馮沐陽的話雖然駭人聽聞,但喬安國寧可信其有,已經交代迅豹、逐風、驅海三營之中精銳中的精銳做好準備,湊成五十人喬裝打扮成山野散人,修為至少是靈王境,需有十人為靈皇境修為,兵分五路繞過伽蘭省前往北境,途中不可與伽蘭省匪寇以及神威營的人打照面,凡事低調為主,不可打草驚蛇,惹人猜忌。雖然不合時宜,但北境亂成何等地步猶未可知,喬安國心系葛建軍與洪天英,二者都曾經跟隨自己多年;楊成富則牽掛著魯緒磊,多年知交彼此守望相助,擁有類似的遭遇,身處異地不在萬獸宗之中,說什麽也得幫扶;崔去疾曾與孟不歸交流改製丹方、另辟蹊徑的想法,如今二人都通過自身的努力佐證了當初的推測,如今知曉孟不歸身處險境,崔去疾想救援孟不歸,屆時想將其請來一敘,聊聊近些年的所得,看看能否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美酒珍饈橫陳於前,眾人皆舉杯,面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喬安國高舉過頭頂,眾人不敢怠慢,也將酒水倒滿,舉過胸前,尊敬姿態盡顯。喬邦和朱翰坤喝的只是尋常果汁,味道非常清鮮,流入喉道後感覺沁人心脾,一種難以言狀的舒服感覺自身體內蕩漾開來。
晚宴就此正式開始,大家有說有笑吃吃喝喝,好似多年未見的舊友重逢,顯得是那般殷切,營帳外曹洋也匆匆趕到,知道是自己來晚了,自罰三杯,在朱廣寧身側落座。
喬安國說了兩句客套話,假意寒暄兩句,讓曹洋有些受寵若驚,待交談告一段落,曹洋立馬掛上一副委屈表情,唯唯諾諾道。
“喬將軍,親衛隊隊長及副隊長這段日子貼身保護我的安全,他們也辛苦了。但我在南域軍團內晃悠,並未做出出格之事,一直讓他們跟著我,我也挺別扭的,行方便之事的時候也寸步不離,能不能讓他們別老是跟著我了……”
眾人也沒想到在這等場合曹洋卻是如此無理,朱博銘心中也生出幾分不快,我來此就是想要修複雙方的關系,後續的很多謀劃都少不了喬將軍這一環,你倒好,拿你那點子破事在這種場合上說,無非就是想讓喬將軍礙於飯局撂下話頭,給你行方便。
喬安國眉頭輕輕一挑,思量片刻,緩緩開口:“你說的也對,是老夫我關心則亂了。本來想著你在我軍團之中可不能出什麽好歹來,後續如何向朱城主匯報,當下朱城主已親至,想來也就不需要親衛隊保護了,就撤下吧。”
“是!”
這段話既是對在場眾人所說,同時也用靈力裹住聲音傳遞到營帳外的親衛隊隊長、副隊長耳中,營帳外的親衛隊頓時齊聲厲喝,如此陣仗倒是把原本手捧著陶杯的朱翰坤嚇了一跳。
曹洋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提的有些唐突了,本來想著進來自罰三杯後氣氛還算融洽便出口提上一句,不曾想喬安國卻是上心了,以為喬將軍日理萬機不會留意自己,此舉定是壞了氣氛啊……自己其實也不想說的,實在是最近被這兩人擾得有些神經了,自己如廁都要被兩人居高臨下俯視,簡直就是沒頭腦和不高興組合。
朱博銘面上笑容僵住,轉瞬間便起身賠笑,為曹洋開脫的同時佯裝嗔怒,埋汰了曹洋兩句,讓曹洋當場應聲附和,見喬安國重新展顏笑出聲,朱博銘才厚著臉皮坐回椅子上。
朱博銘豈會不知這些親衛名為保護實則監視,這本就是習以為常的事,偏偏曹洋開口點破,這後面的談話自己落入下風是肯定的了,隻覺得心中憋屈煩悶。
眾人繼續吃菜飲酒,酒過三巡,見朱博銘妻子已顯醉態,喬安國心中有了計較,挑了挑眉,被楊成富看在眼裡,若無其事倒滿酒杯,起身敬酒,方向正是鄧聖傑、羽立青的方向。鄧聖傑、羽立青反應不慢,也連忙起身回敬。
“聽聞兩位是上天門的人,不知兩位身居何職,來此又有何事?”
鄧聖傑並不作聲,似是早就料到有此話頭,身旁羽立青頗有眼力見,抬手便一飲而盡,隨後緩緩開口道。
“這位是上天門八尊中的武尊者,我是武尊者的副手,來此只是偶然,本來解決完平瀾省的事情就要去定海省挽風城查一樁蹊蹺之事,不曾想馮城主也在這裡,倒也省去了一部分事情。”
“哦?敢問武尊者千裡迢迢從永曜都趕來南方所為何事?方便透露嗎?”
鄧聖傑示意羽立青不再多言,自己往椅背倚靠,老神在在說道。
“無妨,楊總管是萬獸宗前任宗主,想知道目的也屬正常。鄙人鄧聖傑,上天門武尊者,率屬於吳神相麾下,上天門有命教我誅殺去年洪災期間貪墨賑災物資的罪臣,為此特來平瀾省一趟,將大大小小官員一一捉來,於豐獲節後慶安節前一一問斬,現已將這些罪臣的頭顱掛於城門之上,供百姓審閱,順便敲打敲打這些潛在的蛀蟲,多少能令他們收斂些。”
“原來如此,武尊者倒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倒是老夫看輕了你,在這向你賠個不是。”
“無妨,鄙人深知外界看待上天門的眼光幾何,上天門確有蠅蚊鼠鷗之輩,我平生也不喜與那群人為伍,做事雖聽上級號令,但更多的還是秉承心中所願。”
“武尊者為人令人欽佩,老夫敬你一杯,就當我先入為主,冒犯了武尊者。”
言罷,楊成富一飲而盡,並未囉嗦,舉止倒也算是利索,沒有扭捏姿態,豪放至極。
鄧聖傑見狀也將杯中酒水痛飲,似是也有心中煩悶,想通過這點子酒水消磨些許。
“武尊者既然已經將平瀾省整治妥帖,那來定海省又有什麽安排?”
“近日有一批送往永曜都的貢品被人擄走,其中辦事不力者雖為韓東升,但馮城主也難辭其咎。據韓東升所言此事與他毫無瓜葛,他是被截殺的對象,但其身上完好無損,只是受了些跌傷,擦破了些皮肉,受了些驚嚇。依他所言,要麽是挽風城城主馮沐陽,也就是您,指使一夥人喬裝匪寇強行劫掠,要麽是一個名叫貫海莊的組織,以劫富濟貧為由擄走物資,故意放他及他的護衛遠遁,落下口舌,陷他於不忠不義。”
“竟有此事?”楊成富接下話茬,面露狐疑,並不作態繼續紛說,被懷疑的正主就在這宴席之上,怎麽著也輪不到自己作態。
“武尊者明鑒,定海省這些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本城主從未動過歪心邪念,更沒有貪圖皇庭貢品的膽子,只求安穩一生,不落人話柄。此事遷怒於我實屬冤枉了我,護送貢品的人也不是我,我護送韓東升的守衛也都被殺害,這筆帳我都不知道該找韓東升清算還是找那猖獗的貫海莊算呢!”
馮沐陽不知是演技出眾還是真的氣憤不已,語氣從討饒到怨罵,過渡的相當自然,不似作偽。
鄧聖傑擺擺手,笑容可掬,那張撲克臉笑起來著實有些出乎人的預料,隻覺得腳底生寒,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套話。
“馮城主這些年勵精圖治,在喬將軍將來犯的海靈獸盡數擊退的前提下將定海省治理的非常好,皇庭是有目共睹的。我個人也願意相信馮城主不必冒大不韙犯此糊塗罪,觸犯律令,因小失大也非你平日的作風。貫海莊近些年卻是有些猖獗,只針對有名有財有勢的人家,著實有些肆無忌憚。本尊者來此正是前來誅滅這群亂規搗矩之人,將這股勢力悉數扼殺。至於韓東升嘛,不論他是否牽扯其中,是被算計還是算計,於皇庭都已無用,連貢品都守不住的人留著只會破壞皇庭的威信,待我前去挽風城,就將韓東升押送至永曜都,擇日問斬,其妻小、家仆也發落到邊疆,廢其修為,打下奴印,從此為奴為仆,也算給皇庭一個交代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背生寒意,眼前的佳肴都失了顏色,上天門哪有良善之輩,這武尊者的性格頗為偏執,竟是要將貫海莊誅滅,還要將韓東升及家人仆從都牽連,怎能不讓眾人心驚肉跳。如此殺伐果決之人,說出這些話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殺雞屠狗般,輕松寫意,稀疏平常。
馮沐陽聽聞此話不知作何反應,隻覺得兔死狐悲,韓東升這個眼中釘終於要被拔除,可自己今後又有何等好日子可以過呢?從前韓東升雖然監視自己,防范自己擁兵自立,脫離皇庭的統治,但他並未有實質性的動作,更多的是貪婪,從百姓及世家門閥權貴那裡討來好處,揮霍無度,不知廉恥。如今這根深入骨髓的尖銳利刺被上天門拔除,馮沐陽心中沒有一絲快意,有的只是惶恐。
朱博銘早就算到這今後的發展,心中雖有怯意,但自己僥幸逃過上天門的檢核,如今禍水已至定海省,自己及家人暫時無憂,雖是看戲心理,也難免盤算幾輪,越想越是心驚。
喬安國、楊成富則是有著更深的想法,鄧聖傑此話不僅說給馮、朱二位城主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輕描淡寫點了一下喬將軍退敵有方,實則是提醒喬安國、楊成富、崔去疾三人,不可有佔地為皇的想法,否則將會遭受皇庭的怒火,後果幾何難以預料, 但南域境內百姓定是流離失所,再無安定日子可言。
這鄧聖傑,當真是位狠辣之人,輕描淡寫的一段感言,卻是敲山震虎將在場的眾人都敲打了一番。
氣氛已降至冰點,就連狀況外的朱翰坤都察覺到了壓抑的氛圍,不再咀嚼食物,斜眼瞥了瞥自己的父親。
這時,羽立青卻站起身,笑容可掬,直接說了一套漂亮話。
“武尊者說的對啊,我們都是伽羅帝國的子民,為國奉獻自己的力量是子民應盡的責任。這貫海莊為害一方,早就該除掉,我定當武尊者的馬前卒,將這愚昧狂妄的貫海莊收拾乾淨!那韓東升辦事不力,能力欠缺,何等下場自有皇帝論斷,豈是我等效忠之人可以代為思量的?至於馮城主、朱城主,那都是憂國憂民的棟梁,都是興國安邦的治世能臣啊,喬將軍、楊總管那更是了不得,近十年南域再無靈獸侵犯進內陸,這份功勞無人能及,崔神醫妙手回春,煉丹治病救人,羽某敬服欽佩。在座的都是羽某心底敬重之人,在下敬大家九杯,聊表崇敬之心。”
說完,羽立青不由分說,將陶杯放下,舉起陶碗倒滿酒水,眾目睽睽之下豪飲下肚,接連喝下九碗,面色卻是不紅,氣也不喘,足以看出其修為也並不低。
經羽立青如此打岔,氣氛也緩和了不少,眾人皆高舉酒杯,還了羽立青一杯,以示謝意。
喬邦看在眼裡,越發覺得這羽立青不同尋常,竟是個擅長隱忍的人。
細細思量剛剛的話,羽立青,鮑成靖……
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