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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世間唯一仙》六十.這是要對王家趕盡殺絕啊!(超大章一W字)
  曹寅是個書鋪的掌櫃。

  書鋪名叫‘文墨軒’,是個小書鋪,也就掙口飯吃,能顧得住一家人衣食,偶爾一旬半月,能加一頓肉吃。

  可不要小瞧這點,這已經超越了西寧城中八成以上的人。

  要知道:西寧城中,足足有五六成的人,每日庸庸碌碌,卻掙不到什麽錢,飯都不敢敞開了肚子吃。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一兩成的人,掌握著八九成的社會財富,西寧城自然也不例外。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不事勞動,卻手握大量財富,錦衣玉食;底層之人,整日忙碌,卻食不果腹。

  每當苦了累了,曹寅想一想那些底層人,就知足了。

  這日。

  曹寅吃過午飯,在書鋪內打掃衛生。

  他的書鋪規模不大,只能請得起一個幫工,讓對方去做那些搬書的體力活兒,而打掃衛生、給書分類……這些細致活兒,都要自己親力親為。

  雖然是些瑣碎活兒,曹寅卻做得一絲不苟,不光是門面、桌子、書架,這些擦得鋥光瓦亮,就連一些角落,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他深知:那些識字兒的,以及其它讀書人,大多都有脾氣,好面子,喜歡乾淨、上檔次的地方。

  你這店面,打掃得雅致清幽、窗明幾淨,人家才會覺得有份兒,才會喜歡來買書。

  這是曹寅長久做生意,總結出來的一點點小技巧。

  等忙活完了。

  曹寅退後兩步,站在店外,看著自己纖塵不染、充斥著書香墨氣的書鋪,心情不自覺地變好。

  “這就是我的產業啊!”

  他在心中感歎。

  卻說:

  曹寅這人,生平有兩個志向。

  一是:自家的小崽子,能夠讀書有成,將來,謀個官當當。

  二是:經營了半輩子的‘文墨軒’,能夠做大做強,太多也不敢想,只要能向上遊發展,有一家自己的‘小型印刷坊’,那他就滿足了。

  說到這個。

  曹寅下意識地,扭頭向東邊望去,在一兩百米開外,有著另一家書鋪,掛著‘狀元坊’的牌子。

  他看著那家書鋪,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羨慕、敬畏。

  ——那是王家‘狀元坊’的書鋪,而且,只是‘狀元坊’下轄的其中一家書鋪,像那般的書鋪,王家在西寧城中,還有十幾處之多。

  “王家啊,可是有著城中最大的‘印刷坊’,城中不知道多少書鋪,都靠著人家給飯吃……真是神氣哪!”

  曹寅歎息道。

  別看王家,在西寧城中,名頭似乎也不是多大,但已經足夠,讓曹寅這樣的人仰望了。

  更何況,他乾的活兒,還是書坊這一類的行業。

  可以說:在選書、印書、買書這一條產業鏈上,王家就是當之無愧的龍頭——甚至,哪些書賣得好,印得多,簡直就是城內風向標一般的存在。

  王家擁有西寧城中,規模最大的印刷坊,自然也是城中最大的書籍供貨商,許多書鋪,都依靠王家而活。

  曹寅的‘文墨軒’也不例外。

  他每次提書,基本上,都是去王家的‘狀元坊’——沒別的原因,就倆字:便宜。

  但,提書那活兒,可不是什麽輕松的事情。

  每一次,曹寅去‘狀元坊’那邊進貨,為了多拿一些暢銷書,都得賠著笑臉,低頭哈腰,說盡好話,就差求爺爺告奶奶了。

  即使曹寅是一個書鋪的掌櫃,

也只能如此。  沒辦法,誰讓他的‘文墨軒’,被人家卡著脖子呢?

  這就是生活的辛酸。

  不過,在這偌大西寧城中,為了一口飯吃,佝僂下腰,拉下臉,將自己的尊嚴踩在泥地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與那些人一比,這又算不得什麽了。

  ……

  話說回來。

  曹寅朝著‘狀元坊’的方向一看,這一看之下,就發現了不對。

  此時。

  那家‘狀元坊’書鋪外面,掛著一個大大的紙牌,上面書寫著:‘今日到貨新書:《天龍八部》、《畫皮》、《西遊記》前兩冊,欲購從速,先到先得!’

  “什麽?!”

  曹寅瞪大了眼睛。

  他乾書鋪這行的,自然對話本、故事一類的消息,極為關注,自然知道:近來,城中出了個蘇真人,說的幾個故事,非常火熱。

  甚至。

  這幾天,都有不少穿著體面的人進來問,問沒有那些故事的書冊,他的‘文墨軒’自然是沒有,每一次,都非常肉疼地將那些客人送走。

  以小見大:可見那些故事有多火熱,若是將它們印刷成書,該有多火爆、多賺錢!

  “王家的‘狀元坊’,這麽快就得到了那位蘇真人的授權,印刷成書,開始賣了?”

  “動作真夠快,也夠保密的!”

  曹寅嘴裡嘟囔著,眼睛一亮,立刻把握到了商機:“不行,我得立刻去提貨,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而且,這批書,一定要想盡辦法,多拿一些……”

  他稍一動腦子,就能想出:這些書若是開賣,該有多大的銷量,能掙多少錢,有多大的‘錢景’。

  ……

  呼哧!呼哧!

  曹寅讓請來的幫工看店,自己小跑著,去往了斜對門的‘狀元坊’,可這一問之下,結果卻是讓人頹喪。

  “不批發!這批書,一本都不向外批發!”

  康掌櫃不耐煩地擺著手。

  曹寅聞言,心下一個咯噔,但還是賠出笑臉,非常肉疼地,從袖中拿出一個錢袋遞了過去:“康老兄,您行行好,賞口飯吃唄?”

  “喲?這誠意,還蠻足的嘛!”

  康掌櫃掂了兩下,將錢袋收進了袖子中,臉色這才稍稍和緩:“小曹啊,我實話告訴你:這次,我王家上面有交代,一本都不能往外批發!”

  “不過,看在以往的交情上,給你行個方便,也不是不行……這般,你看怎樣?”

  “《天龍八部》是一本;《畫皮》、《西遊記》前兩冊,合並是一本,這兩本書的價格,定價都是一百二十文,我以每本便宜五錢的價格,給你出個十本八本……”

  “這……這……”

  曹寅聽了,臉色一陣青紅交加。

  這不是在羞辱人嗎?

  售價一百二十文,給我十本八本,隻便宜五錢,那和直接去店中買,有什麽區別?

  甚至,加上剛才送的那些錢,那比直接來買……還要貴上一些!

  “康老兄,這……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曹寅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忿,還是擠出笑容。

  “開玩笑?”

  康掌櫃不屑地嗤笑了聲,勃然變臉:“你個醃臢貨色,值得我跟你開玩笑?今個兒,我就這一句話放這兒:愛要要,不要……滾!”

  王家上面,不允許批發這批書,要是私自便宜批發送,那虧空的帳,豈不是要他自己填上?

  在他看來:在限購三本的前提下,收了曹寅這點錢,給對方十本八本,已經是給面子了,對方還敢不識趣?

  真是豈有此理!

  “哎,康掌櫃……”曹寅還想再說些什麽。

  “送客!”

  康掌櫃已經不耐煩了,冷冷一喝。

  當即,旁邊就有兩個小二走了過來,駕著曹寅,就給趕出去了——至於之前他收下的錢,當然是不會還了。

  ……

  “唉!”

  曹寅被趕出門,沉沉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還是去別處書坊看看,希望能提到貨吧!”

  身後。

  康掌櫃還沒進門,聽到這話,冷冷一哼,心中笑道:“想得倒是挺美,可這次的貨,我王家,還真就是蠍子耙耙——獨一份兒!”

  不過,他也沒去提醒曹寅,就是想讓對方白忙活一趟,最後,再希望湮滅。

  這也算是惡趣味了。

  ……

  不只是曹寅的‘文墨軒’如此,此刻,西寧城中,別家的書鋪,發生這種情況的,也不在少數。

  就算是那些規模稍大一些的書鋪,上遊還有小印刷作坊的,這時,也被卡住了脖子。

  不過,他們的情況好上一些,可以立馬去‘狀元坊’買書,自己回去盜印一下。

  但,就算如此,這影響也不小。

  首先,這需要時間;再者,就算盜印,成本也要比‘狀元坊’高上不少,這一來一去,利潤不知要少上多少。

  這些都還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這中間有一段真空期,若是自家書鋪,一直沒有《天龍八部》這類暢銷書賣,就會被狀元坊的書鋪擠壓市場份額。

  要知道:這市場份額,如果被搶走了,可就再難拿回來了。

  ——這才是最致命的!

  可以說:王家以一己之力,掀開了西寧城中‘書鋪行業’的洗牌大幕。

  ……

  卻說:

  離開‘狀元坊’。

  曹寅為了節省時間,狠了狠心,一咬牙,直接雇傭了一輛馬車,去城中各大印刷坊問了一問,看有沒有貨。

  半個小時後。

  他心涼了。

  除了王家的狀元坊,其它書坊,還真就沒有《天龍八部》、《畫皮》、《西遊記》的書冊。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曹寅見到了不少同行,都是為此而來,臉上盡是愁容。

  “完了。”

  曹寅垂頭喪氣,走在大街上,午後熾烈的陽光照耀,卻驅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

  他知道:王家一手操控,城中書鋪的洗牌開始了,而在這個洗牌過程中,自家這種小門小戶,絕對最先被淘汰。

  就在曹寅絕望之時——

  他突然收到了一份邀請。

  “您是‘文墨軒’的曹掌櫃吧?”

  一個小廝追上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開口道:“我家掌櫃,‘通天客棧’的朱掌櫃,請您過去一敘,是有關《天龍八部》、《畫皮》、《西遊記》三部小說書冊的事情……”

  “這些書冊的事情?”

  曹寅聞言,立刻想到:據聞,那位蘇真人,說書地點,就在‘通天客棧’。

  “難道,”

  他似乎想到什麽,一把抓住這小廝的手,激動問道:“你們‘通天客棧’,有這些書冊的現貨?”

  “有的……”小廝確認點頭。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曹寅驟然看到希望,眼睛都紅了,迫不及待追問道:“書有多少?批發價如何?什麽時間可以提貨?”

  “曹掌櫃,這些問題,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您的是:我們店中,有這些書的現貨,而且,還有很多。”

  “我們朱掌櫃,這次請您去,也就是商量這些事情的。”

  “至於我,就是一個跑腿的……”

  小廝說著,亮了下自家手中的名單,笑了笑道。

  “哦,看我,急糊塗了。”

  曹寅拍了下腦門,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你們朱掌櫃,那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是說,我什麽時候可以過去拜訪?”

  “越快越好,最好是現在。”

  “好好好,好哇!那我這就去……”

  曹寅忐忑而又期待的心情,去往了‘通天客棧’——甚至,他為了怕朱富貴久等,顯得怠慢,還特意又雇了馬車。

  “曹掌櫃,邀請完成!”

  小廝低下頭,在自己的名單上,‘文墨軒’的曹掌櫃之後,打了個勾:“下一個,‘君子閣’的薛掌櫃……”

  ……

  通天客棧。

  曹寅來到門外,說明了來意,立刻被一個丫鬟,引入了裡間,一處靜室。

  在這裡。

  他還見到了不少熟人,都是同行,頓時,心中安定了下來。

  “曹掌櫃好啊!”

  “林掌櫃也好!”

  “喲,這不是‘文雅樓’的周掌櫃嗎?近來在哪裡發財?”

  ……

  一群人寒暄著。

  說來也巧。

  曹寅來到後,沒過多久,朱富貴就出面了。

  “喲,朱掌櫃來了!”

  “朱掌櫃好啊!”

  “正主來了!”

  ……

  “大家都好!”

  朱富貴雙手下壓,讓眾人安靜下來:“我知道大家的來意,閑話也不多說,直接看貨……”

  說著。

  他右手一揮,立刻有兩個小廝,搬著一摞子書進來,挨個分發給這些掌櫃。

  頓時。

  嘩啦啦!

  只聽這些書鋪掌櫃,一陣翻書之聲。

  最終。

  還是一個德高望重的書坊老前輩開口:“這‘樣板書’,印刷精良,以我這本書來看,沒有一處汙漬、錯字,字跡也板板正正,看著相當舒服,是精品無疑。”

  這話一出,瞬間引來一片附和聲。

  “是啊,我這本,也是如此。”

  “這印刷質量,比起王家的‘狀元坊’,也不遑多讓啊!”

  “那豈止是不遑多讓?明明是更勝一籌……唉,不說王家了,那個遭瘟吃獨食的。”

  這個掌櫃問道:“也不知,這些書……批發價多少一本?存貨有多少?”

  “如果批發價,不超過一百錢的話,我就要五百本!”

  “這個價格,我可以要一千本。”

  ……

  曹寅看著這‘樣板書’,心中也是滿意,只是,擔心這些書存貨太少,自己搶不到多少;又或者,價格太高。

  此時。

  聽著同行們的詢問,他也把目光,放在了朱富貴身上,一顆心緊緊揪起,等待著答案揭曉。

  ……

  “這些書的印刷質量,想必大家也看到了,都是一等一的精品。”

  “存貨嗎?大家也不用擔心!我朱富貴,放一句豪言在這裡:大家要多少,我這裡就有多少。”

  “至於各位掌櫃的,最關心的價格嘛,”

  朱富貴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慷慨激昂開口道:“只要……四十文!”

  話音落下。

  全場安靜了一瞬,旋即,就紛紛叫嚷起來。

  “什麽,我沒聽錯吧?四十文?!”

  “四十文的話,這夠成本嗎?”

  “朱掌櫃確定沒說錯?應該是九十文吧?”

  一個掌櫃的懷疑道:“即使是‘狀元坊’的印刷坊,印刷這樣的一本書,成本也要七八十文呢,肯定是說錯了!”

  “不過,就算是九十文,也不多啊!”

  “確實,九十文的話,成本也才和我的印刷小作坊差不多。如果真是九十文的話,那我就要兩千本……”

  ……

  “四十文?應該是說錯了,這個價格,連印刷的本錢都不夠。”

  曹寅經營書店多年,對印刷的成本,還是懂一點的。

  “不過,就算是九十文,也夠便宜了啊!我的‘文墨軒’雖小,但也可以拿個500本的……”

  他心中暗忖道。

  ……

  全場亂糟糟一片。

  啪啪!

  朱富貴不得不拍拍手,才讓這些掌櫃的,再度安靜下來:“大家沒聽錯,就是四十文。”

  “至於能不能保住本,那是我們的事情,大家不用擔心,隻管閉著眼睛摟錢就是。”

  “不過,批發價是四十文,這不假。”

  “但,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須簽訂契約,這些書的售賣價格,不得高於六十文,否則,就終止下次合作,並且,追討五千兩銀子罰款!”

  聽了朱富貴的話,這些掌櫃們,一個個激動得面紅耳赤。

  “什麽,真是四十文哪?!”

  “這麽便宜,就不怕賠本嗎?”

  “我有一個問題:售價不高於六十文,是不是太便宜了?”

  “薄利多銷嘛!再說,四十文批發價,就算五十九文賣出去,利潤也有十九文哪!”

  “是啊,如此便宜的售價,再加上這故事的熱度,肯定暢銷無比,簡直就跟撿錢一般……我‘墨雲閣’同意了。”

  “我‘書香齋’也同意這條件,我要兩千本!”

  “我也要兩千本!”

  “這特麽的,比我自己印刷都便宜,我要三千本!”

  ……

  頓時,下方一陣踴躍報名。

  ……

  曹寅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了,心中生出好奇,大手一揮:“我也要一千本!”

  ……

  “很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有意向的掌櫃,現在就可以去登記,簽訂契約,提書領貨了。”

  “不過,我這裡,還有一個個小小的銷售建議,感興趣的掌櫃,可以聽一聽。”

  朱富貴開口道:“我們‘通天客棧’,會發出去一些‘宣傳券’——‘宣傳券’嘛,顧名思義,就是為書做宣傳的。”

  “只要買書的客人,拿著‘宣傳券’來買書,就可以抵帳五文錢。當然,每一本書,最多可以使用一張‘宣傳券’。”

  “有興趣加入這個計劃的,可以過來報名,我們發出的‘宣傳券’,會注明你的店鋪位置,為你的店鋪做宣傳。”

  “當然,這個全憑自願……而且,目前這種宣傳服務,也是完全免費的。”

  朱富貴最後,補充了這一句。

  他這也算是,為將來做鋪墊,‘目前免費’,以後就不一定免費了嘛?先讓你們體驗一下,然後,再收費割韭菜。

  ——這可是蘇木傳授的‘鵝廠精髓’。

  下面這些掌櫃的,聞言,再次議論起來。

  “這麽一做宣傳,每本書的利潤,就會減少五文錢,有點虧啊!”

  “就是,感覺不太靠譜的樣子。”

  “嘿,我反而覺得:這種推廣模式,非常有意思……”

  “薄利多銷嘛,我倒是想試試。”

  “沒錯,優惠五文,就優惠五文唄,這還是賺錢的——那些買書的客人,可能賺了,但咱們絕對不虧!”

  ……

  “我看這朱掌櫃,是個實誠人。最壞的後果,就是少賺一些錢,可以賭一把!”

  曹寅這般想著,咬了咬牙,選擇了參與計劃。

  ……

  最終,一些掌櫃參與了‘宣傳券’計劃,另一些掌櫃,則是沒有參與。

  朱富貴將參與的書鋪名單,統計完畢,填入早就準備好的‘宣傳草稿’,迅速送去城南,印刷傳單。

  不過。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到來的掌櫃們,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批發了一千本以上的書,滿臉興奮地離開了。

  ……

  卻說:

  曹寅雇了一輛牛車,拉著自己提的一千本書,回到了‘文墨軒’。

  讓幫工出來卸貨。

  他興衝衝地,去取了一張木牌,寫下‘新書到貨:《天龍八部》、《畫皮》、《西遊記》前三冊,全城最低價五十九文!’

  ——沒錯,就是前三冊,蘇木將《西遊記》放在最後印刷,比王家‘狀元坊’的書,早更新了一冊。

  寫完。

  曹寅想到‘宣傳券’的計劃,又補充寫道:‘持‘宣傳券’買書,還在再減五錢,五十四文新書抱回家’。

  寫完這些。

  他拍了拍手,退後兩步看了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

  曹寅扭頭,回望‘狀元坊’那邊,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一群十多歲的半大小子,穿著乾淨整齊的衣服,抱著七八本書,在附近大聲叫賣。

  他們叫賣的喊話,還非常大膽。

  “賣書!賣書!蘇真人正版授權的最新故事,便宜賣了!”

  “《天龍八部》五十九文,《畫皮》,以及《西遊記》前三冊,合為一本,統統都是五十九文!”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五十九文,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

  原本去往‘狀元坊’的一些客人,都被吸引過去,開始詢問價錢。

  見到這一幕。

  康掌櫃帶著小二,怒氣騰騰出來,大聲喝罵。

  那些小孩子們,頓時拔腿就跑,可等康掌櫃轉過身,不一會兒,他們又過來了。

  ……

  “哈哈!”

  曹寅看到這一幕,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畢竟,他和那康掌櫃的關系,可遠遠算不得好——之前,還被羞辱呢!

  此時。

  曹寅突然回想起:之前自己運書回來的途中,路過兩處‘狀元坊’下轄的書鋪,似乎也看到了這樣的小孩子。

  “難道,是有人要對付王家?或許,就是那位朱掌櫃,還有蘇真人……”

  他心中,隱隱泛起明悟:“怪不得,我和那些掌櫃的,能以這麽低的價格拿書呢,這也算是變相打擊‘狀元坊’了。”

  就在這時。

  一個丫鬟路過,看到門口的木牌,頓時問道:“掌櫃的,你們店中,真有最新的《西遊記》?還是五十九錢?”

  “有有有,剛到的新貨,您進來瞧瞧?”

  曹寅收回思緒,連忙賠出笑臉,招待客人。

  ……

  僅僅一刻鍾時間。

  曹寅九賣出去了七八本書,都是這批新進的書——不過,這些人都是正常買的,也沒用什麽‘宣傳券’。

  他當然也無所謂,沒‘宣傳券’,正好五十九文賣,多賺一點。

  ……

  半個時辰後。

  突然有一個客人過來,拿著一張紙券問道:“掌櫃的,用了這個,真能減免5文錢?”

  曹寅接過一看,確實是在‘通天客棧’看過的‘宣傳券’樣式。

  只不過,原先的下方空白處,現在,填上了不少地址,是加入這個計劃的書鋪——而自己的‘文墨軒’,正是其中一家。

  “朱掌櫃的效率,真是高啊!”

  曹寅心中感歎著,面帶笑著回答:“確實可以。您用了這個,這兩本原本五十九錢的書,現在五十四錢就能拿走。”

  “哎,那感情好!”

  這客人痛快地付了錢,歡天喜地的走了。

  不一會兒。

  再來的客人,十個裡面,有七八個,都是拿著‘宣傳券’的了。

  不過,曹寅不怒反喜——畢竟,無論怎麽賣,自己都是賺的。

  而且,客人明顯多了不少,這是薄利多銷啊!

  ……

  等到天快黑時。

  曹寅進回來一千本書,竟然賣掉了一小半。

  即使如此,仍然不斷有人拿著‘宣傳券’進來,前來買書。

  曹寅賺瘋了!

  這並不奇怪。

  當前時代的人,哪見過‘宣傳券’這種手段,或貪圖便宜,或處於新奇,或是單純的為了湊熱鬧……被瘋狂引流。

  接下來的事,自不用提。

  正可謂是:站在流量的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

  ……

  傍晚。

  ‘才思閣’的嚴掌櫃路過,看到‘文墨軒’的紅火,眼睛都紅了:“那‘宣傳券’計劃,真的有用?明天,明天我一定也要加入!”

  他和曹寅一樣,也是去‘通天客棧’進書了,這不假,但目光短淺,並沒有加入‘宣傳券’計劃。

  不過。

  嚴掌櫃向前走,路過‘狀元坊’時,又開心了。

  無它。

  ‘狀元坊’門前,門可羅雀,還有不少臭雞蛋、爛菜葉。

  這是怎麽回事呢?

  原來,自從城中的其它書鋪,開始低價傾銷,王家旗下的‘狀元坊’,一下子就沒客人了。

  哦不,也不是沒客人,準確的說:是沒了買書的客人,但有的是退書的客人。

  這處的‘狀元坊’書鋪,也不例外。

  下午時,一群人來堵了門,要求退貨。

  他們還振振有詞:

  “你們這賣一百二十錢,人家那邊才五十九錢,質量還比你們的書好!”

  “就是,你門‘狀元坊’,良心就不會痛嗎?”

  “退貨,給我們退貨!”

  ……

  這些暴怒的客人,差點沒給‘狀元坊’給打砸了嘍!

  要知道:這些能識字、買得起書的,基本都處於西寧城的中高層,如此多人,就是王慶南親自來了,也兜不住啊!

  沒辦法,康掌櫃只能退貨退錢,他都快哭了。

  “快,快去通知咱們王老爺!”

  康掌櫃也沒什麽好辦法,只能一層層向上稟報。

  ……

  晚上。

  曹寅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家。

  他今個兒心情可不錯,嘴裡哼著個小曲,左手提著個油紙包,右手提著一竹管濁酒,滿面紅光。

  “官人回來了?今天,怎麽這麽晚?”

  “生意好嘛!我給你說……”

  曹寅一邊說著,一邊脫下外襯,遞給妻子。

  曹妻耐心聽著,幫著接過外襯,拍落灰塵,拿進裡屋。

  “爹!”

  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聳動了兩下鼻子,跑過來,雙眼閃亮亮地盯著那油紙包,問道:“爹,這是什麽啊?”

  “半隻燒雞,拿去放桌上吧!”

  曹寅笑著,頗為自豪——事實上,能讓家人,不時吃上一頓肉,這確實值得自豪。

  “哎!”

  小曹答應一聲,臉色驚喜,連忙接過紙包,放在桌上,飛快跑去幫著端飯了。

  飯菜擺好。

  曹寅作為一家之主,在主位上坐下。

  他打開紙包,露出裡面半隻燒雞,熱氣騰騰,油光粉潤,濃鬱的油脂香氣,讓人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就比如小曹,盯著這肥雞,眼睛都不眨一下。

  “雞腿給你。”

  曹寅撕下雞腿,夾給了兒子。

  “謝謝爹。”

  小曹低下頭,吃得哼哧哼哧,頭都不帶抬的。

  “雞翅膀給你。”

  曹寅看著自家兒子,笑著搖了搖頭,又撕了雞翅膀,去旁邊,夾給妻子。

  “謝謝官人。”

  曹妻道了聲謝,不過扭頭,就夾給了兒子。

  他們夫妻,雖然感情不錯,但也沒有同桌而食……不過,能在旁邊小桌坐下,不用等到父子倆吃過飯,她再吃,就已經很滿足了。

  “兒子有,這塊你自己吃吧!”

  曹寅又夾了一大塊雞肉,給張妻,旋即,自己嗦著雞脖子,就著一竹管濁酒,詳細說起今天的經歷。

  他說到興奮處,也是眉飛色舞。

  最終。

  一頓飯下去。

  曹寅喝得醉醺醺,嘴裡嘟囔著:“好日子就要來了,以後,我……也有一個自己的小印刷坊,咱們……天天吃肉……”

  曹妻嘴裡附和著丈夫,貼心給他洗腳、擦臉,脫下衣服,搬去床上。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

  次日。

  曹寅的‘文墨軒’,生意延續昨日,紅火興隆。

  中午時。

  斜對門的‘狀元坊’,卻突然降價了,降到了一樣的五十九文。

  這已經算是賠本賣了,不過,照樣買的人很少。

  畢竟,同等價格下,為什麽要去買質量更差的書呢?

  ……

  康掌櫃不得已,求上了門。

  “曹老弟,我有一事相求。是這樣,我想將一些《天龍八部》、《畫皮》、《西遊記》的書,放在你的店中托賣,你看?”

  “托賣?”

  “咱們兩家的書,不都是五十九錢嘛?我就想:將一部分書放在你這兒,你五十九錢賣了,再將錢還給我……”

  “康掌櫃,你這算盤打得真響啊!”

  曹寅都快被氣笑了:“這般的托賣,對我‘文墨軒’全無好處,反而要因為你們‘狀元坊’的書質量不佳,平白背上惡名……你這不是坑我嘛?”

  “你……”

  康掌櫃臉上怒色一閃。

  他沒想到:曹寅這麽不給面子,不過,想到王家上面壓下來的任務,還是忍了。

  “曹老兄,哎這,咱們這麽些年的交情……”康掌櫃開始打感情牌。

  “呵呵!”

  曹寅聞言,只是冷笑。

  這麽快,‘曹老弟’就變成了‘曹老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不過。

  他也是有脾氣的:“此事不用再談,不送。”

  “哎,這是我一點心意……”康掌櫃一咬牙,遞過一個錢袋。

  “康掌櫃,還記得昨天嗎?”

  曹寅歎息著,隻覺這一幕,是何等相似。

  他一把拿過錢袋,數出昨天‘損失的錢’,余下扔在地上:“康掌櫃,我還是那句話:沒得談!”

  “曹……”

  “送客!”

  “請吧!”那個請來的幫工,立刻上前。

  “你你你……”

  康掌櫃終於忍不住,氣急敗壞:“特麽的,姓曹的,以後你休想在我這兒提一本書……”

  “滾!”曹寅板起臉,抄起了掃帚。

  “你等著……以後你別過來求我……”

  康掌櫃連忙後退,放了兩句狠話,灰溜溜走了。

  “呵呵。”

  曹寅望著康掌櫃的背影,冷笑不已。

  他想起,早上去‘通天客棧’提貨時,朱掌櫃所說的話:‘我們的印刷坊,也開始承接印刷生意了,以後要提貨,盡管來這兒,絕對比別處的便宜……’

  有了這保證,還怕王家的‘狀元坊’?

  ……

  康掌櫃剛走沒多久,兩三個小廝,拉著一車子書,在門口停下。

  曹寅認出,這是‘通天客棧’的人。

  “哎,你們這是?”他立刻迎上去。

  “曹掌櫃,我們東家有通知:從現在開始,這批書的批發價降為二十錢,售價不得高於三十九錢……沒賣出的書,可以按照批發價回收……”

  “嘶!”

  曹寅聞言,倒吸了口涼氣,心中暗忖:“這是要對王家趕盡殺絕啊!”

  以後?

  王家,以及‘狀元坊’,恐怕是沒以後了。

  ……

  兩日過去。

  曹寅‘文墨軒’的生意,持續興隆火爆。

  ……

  這日大清早。

  那個請來的幫工,突然一臉八卦地開口:“掌櫃的,您聽說了嘛?王家,就是那個‘狀元坊’的王家,完蛋啦!”

  “哦?”

  “聽說是,被搶了生意,大量訂單違約,拖欠工人的工錢,以及各種貨款到期……還有小道消息,說是張家出手了呢!”

  “這般麽?”

  曹寅喃喃著,心中唏噓的同時,又湧出一股野望:“王家倒下,或許,我的‘文墨軒’,也能在這場盛宴中,分一杯羹?”

  此時。

  朝陽初升,光芒萬丈,籠罩了整個大地。

  ……

  新的一天,充滿希望的一天,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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