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弋趕到內堂時,九叔三人已經布好了陣法,更是將黃符貼在額門,口中念念有詞。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
一遍又一遍,九叔以獨特的節奏口誦清心訣,不止他身邊的文才和秋生,就連李弋都感覺自己躁動的內心驀然平靜了下來。
但很快,李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們念清心咒幹嘛呢?直接殺出去不好嗎?’
旁邊的藤蔓已經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多了,遊弋在紅線陣外,幾乎要將九叔三人完全包圍。
而三人則仍然端坐中央,不為所動。
‘釣魚?等到更多的藤蔓包圍過來後一舉擊破?’
李弋有些看不明白,於是沒有出聲,只是躲在大堂外面偷看。
這時,九叔身旁的文才偷偷睜開了眼睛,但映入目中的依舊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暗影。
“師傅,我還是什麽都看不見,這清心咒到底有沒有用處啊?”
九叔聞言,先是皺眉,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半晌後沉默道:“有些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秋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著四周漆黑一片,聲音聽起來都快要哭出來了。
“就算是千年道行的鬼魅驅使鬼域,也不可能完全無視清心咒,除非……”
九叔摸了摸下巴:“這裡不是單純的鬼域,我們用錯方法了。”
也不管身邊兩個徒弟不解的表情,九叔皺眉看了眼門口:“剛才我聽到了腳步聲,你在那裡吧?”
李弋心中頓時一凜:九叔這是在說我?
九叔皺眉道:“這妖物的幻術我破不開,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否則我沒辦法出手。”
他也是病急亂投醫了,紅線陣不斷燃燒,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要是再找不到看見藤蔓的方法,九叔怕自己今晚走不出這聚仙樓。
看?
看什麽?
李弋的目光頓時在屋子裡遊走,很快就集中在了藤蔓上。
粗壯通紅的藤蔓表面,不斷有木屑灑落下來,落入紅線陣中,灑在九叔等人的身邊。
那旁邊呢?
李弋敏銳地將頭撇到另一邊,沒有藤蔓覆蓋的空地,只有少量的木屑飄落,這讓他的眼前頓時一亮,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沒有過多猶豫,李弋就朝著屋內大喊道:“九叔!那家夥可能是靠著空氣中飄落的木屑來影響人的感知!”
一聲喊出,他就開始拚命地向後退,因為這一刻,李弋看到那藤蔓突然動了起來。
仿佛一個人暴怒般,這植物妖怪除了聲音之外,並沒有辨別一個人的辦法,所以只有在李弋發出聲音的那一刻,它才開始控制藤蔓朝門口湧來。
砰!
但下一刻,它的藤蔓就撞上了一扇厚厚的木門。
李弋反應極快,竟是用力將內堂的那扇門給關上了!
植物妖怪被氣瘋了,操控著渾身上下的藤蔓朝著門口撞去,想要像之前那樣,撞破門口,將這幾個闖入聚仙樓的人給席卷吞食。
但那扇門後像是被什麽東西牢牢頂住,它一時半會竟然沒法強行突破。
李弋急了,每一次藤蔓的撞擊都會讓他的身形搖晃、消耗陽氣,他連忙大喊道:“九叔!捂住口鼻,它應該就影響不到你了!”
門後傳來了喊聲,植物妖怪變得更興奮了,用了數倍的力量撞擊。
只要能突破這扇門戶,
它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敢在它的領域中發出聲音的獵物。 但它的智商還不夠,忘記了那個一直被自己困在中心的道人。
“捂住口鼻嗎?明白了。”
在李弋的提醒下,九叔順手從身上撕下了一塊明黃色的布條,如同殺手般將其綁在腦後,遮住口鼻。
紛紛揚揚的木屑被面巾擋住,無法再通過口腔、鼻腔進入九叔的身體,這一刻,他面前的世界又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小子,還挺聰明的。’
心裡給李弋點了個讚,九叔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響起:“困了我這麽久,該輪到我動手了吧?”
他的聲音響起,卻像是給空中的藤蔓指了條明路,頓時轉了個方向,不管不顧地向下撲殺而來。
但此一時彼一時,九叔之前忍著沒有動手,只是因為看不見罷了,此刻哪還有退讓的理由。
“飛空走電,不得停留,勿使人知,勿令人見,斬,斬,斬!”
隨著最後一個“斬”字喝出,一直遊弋在九叔身邊護其周全的飛劍頓時爆發出強大的劍氣,只聽“咻”的一聲,轉瞬間消失不見,徒留空氣中令人牙酸的切割聲。
這一刻,那藤蔓像是感覺到了極致的危險般,瘋狂退後。
“現在退走?晚了!”
九叔得理不饒人,並指點向前方。
破空聲在藤蔓當中驀然響起,一道虛幻的劍影驀然扭曲了空氣,紅光四射,周圍藤蔓頓時向下落去。
李弋的眼睛看得很清楚,那藤蔓落下時,枝葉的末端都只有一道平整的切口,它們都是被那道劍影在一瞬之間斬落的!
這是什麽術法?
李弋頓時感覺心馳神往,九叔的這一套操作比他用拳頭硬莽的樣子看起來不知道帥氣多少倍。
三人就這麽看著九叔操控劍影追擊藤蔓,不斷將其斬落,直到那藤蔓再次退到聚仙樓深處,九叔手中的劍影才在視線盡頭顯現出模樣。
“太遠了,追不上。”
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九叔才站起身來,看向李弋,咳嗽一聲:“做得不錯,你的方法還真有用。”
文才撓了撓頭:“師傅,你是不是想謝人家,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這麽說的。”
秋生看沒有危險,也是搭腔道:“正常,師傅好面子的事你也知道。”
九叔一聽,頓時急了:“你們倆都給我閉嘴,惹出了這種妖物,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呢?竟然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秋生和文才的氣勢頓時弱了一截,只有李弋皺了皺眉道:“或許,是這妖物原本就在這這裡,只是我們來的時候,它剛好蘇醒了過來。”
隨即,李弋的手指指向扒在門邊的一個胖子:“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