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啊,大哥!你居然真是獵人?”
賭漢拍拍膝蓋上的灰塵站起身,朝洛德豎了個大拇指。
“我還以為你只是和裡面的獵人小姐偷……呃,親密交流呢。”自以為險些戳破了事實,賭漢趕忙咬住舌根改口。
洛德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依舊快步前進。
被無視的賭漢也不在意,嘻嘻乾笑了兩聲,從上衣的小口袋中掏出一枚銅幣,小心翼翼地拋給洛德。
“大哥,就當交個朋友唄,多虧了你,我賺翻了!”
說完,賭漢也識相地閉嘴了,以免口舌招搖,一不小心又觸怒到這位新出現的獵人。
望著洛德接過銅幣離開,賭漢轉頭看了眼瑟瑟發抖的瘦子,嫌棄地吐了口痰,上前甩腿踹了兩腳。
“呵,欺軟怕硬是吧,垃圾!”
瘦子畏畏縮縮地護住腦袋,幾次想起身反抗,但一睜眼看到賭漢壯碩的身軀,再對比自己沒點肉的胳膊,頓時熄了拚一把的心思。
先前七個人一起上,他可以氣勢凌人,如今二人單挑,他也隻敢在心裡咒罵對方,同時還得期待著對方的拳腳輕一些。
“呸,沒勁。”踹得累了,賭漢用手背擦了擦汗,當濕噠噠的汗水滲透入皮膚的時候,他的手指關節卻發生了吱嘎吱嘎的磨損響聲。
安靜的街道,吱嘎聲顯得尤為刺耳。
瘦子驚恐地抬頭,緊盯著賭漢的右手。
“哎呀,怎麽在這個時候生鏽了呢。”
賭漢用左手小心地擰轉著右手腕關節,腕關節的皮膚在被旋轉了兩周後,無法承受過度的拉力而撕裂,露出了冒著白色蒸發的鐵質機械。
精妙的齒輪環環相扣,如血管般的管子繁多而有序地纏繞。
“你是煉……煉金——”
嘭!
結結巴巴著尚未說完,發燙的蒸汽機械手臂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頸,一把將他的後腦磕在牆上,雙腳離地。
“我算是理解那位大哥為什麽總是要打斷你說話了,因為這真的很爽。”
“別……”
喉嚨無法通氣,瘦子的臉已經憋得通紅,雙手死死抱住機械臂,卻不能撼動哪怕一根手指分毫。
啪嗒。
沒過多久,機械臂緩緩松開,一具無力的屍體軟趴趴地跌落地上。
賭漢無趣地撓了撓頭,從小口袋掏出一瓶大拇指大小的無色溶液,精準地滴落在瘦子的屍體上。
隨著焦黃的煙縷縷升起,整具屍體連同著衣服一同升華,隻留下少部分材質特殊的殘破布條,由於無法被消除而被賭漢隨意踢到了角落。
“得給大寶貝上點潤滑油了,太澀了。”轉了轉僵硬的機械手,賭漢消失在小巷中。
……
另一邊,洛德正在趕往廢舊訓練場,訓練場位於下城區的東邊,步行大約有15分鍾的路程。
路上,他端起筆記本,查看著新書寫的物品介紹。
首頁的地方,在【汙穢】與【靈視】下,再度多出了兩個大字。
【血疾】
【對鮮血成癮的病態疾病。保護的迷霧被驅散,嗜血的本能被重新喚醒。這副軀體正在隱隱渴求著一位名為茜拉的女性的血液。】
洛德眯了眯眼,回想起在病床上輸液時體內那股莫名的血液躁動,以及一種迫切想要撕碎茜拉的狂熱欲望。
繼續往後翻書頁,更多的內容呈現出來。
【血液采集器】
【方便地采集獵物血液的工具。
貪婪的獵人不滿足於一時的狩獵,進而製造出采集血液的工具,以便在憩息之刻重新品嘗美味。】 【注射器】
【快速將獵物的血液注入體內,可暫時獲得獵物的部分力量。不僅僅是自身的血液,獵人們也擅長於利用獵物的血液。】
【儀式大鐮刀】
【罕見的大鐮刀武器,對獵物的血肉之軀具有優秀的斷肢效果。原是大祭典上主教主持儀式用的工具,象征豐收,後來這一儀式被放棄。如今經過改造,它已經成為了獵人狩獵的強大武器。】
【賭徒銅幣】
【原是辛納斯大陸上主要流通的普通貨幣,但不知為何,這枚銅幣上附有微妙的運勢,捏碎後可臨時獲得好運或厄運。也許,只有狂熱的賭徒們才會熱衷於收藏這種銅幣。】
最後的那枚‘賭徒銅幣’,正是徒生街上賭漢扔給洛德的銅幣。
他起初還以為這孤零零的一枚銅幣只是作為順手解救了賭徒而得到的‘意思意思’的獻禮,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對方是以‘交個朋友’的名義贈送的銅幣,也就是說,對方明確知道這一枚銅幣所蘊含的價值,它足以建立起雙方粗淺的聯系。
“真是麻煩。”雙手合上筆記本,洛德長歎一口氣。
自從來到雪城,不同尋常的事情便一件接著一件,往日雪村裡隨便念念禱告詞,順手處理一下簡單事務的日子已經離他遠去了。
不久後,洛德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個用石磚堆砌圍成的寬闊圓形訓練場,頂上露天,四方各有一空缺的拱形門。
走入其中,內部是平坦的地面,場上擺放著可以安置各種武器的空木架,滿是傷痕的練習用木頭假人,以及一些其他鍛煉用的老舊器具。
除了安靜的器具,此時的訓練場內空無一人,確切地說,沒有一個活人。
靠近石牆邊緣的位置躺著兩具被刺穿心口的屍體,兩具屍體皆身著皮革盔甲,手中各持有一把鐵質短劍。
屍體的神情是咆哮的,皮甲上擁有多道尖銳的劃痕,持劍的手臂僵硬,顯然經過了一場緊張的戰鬥。
洛德探了探體溫,仍有余熱,是在不久前才斷的氣。
鼻尖嗅聞了下,淡淡的血腥味縈繞鼻腔。
循著來源望去,在最近的一扇門邊,滴落著幾滴血珠,尚未凝固成型。
快速環顧四周,確認再無其他線索後,洛德跟隨著滴落的血跡出門,在門外幾米遠的地方又發現了相似的滴血痕跡。
就像是森林中受傷的獵物,流著血試圖逃離身後追捕的獵人。
不再猶豫,洛德沿著血跡一路急行。
血跡在街道中左右穿行,試圖以此干擾追獵。
在拐過數條街道後,血跡最終消失在一堵後院的高牆前。
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洛德屈膝一跳,單手扒住牆簷,輕松翻上了牆頭。
在成為獵人之後,他的身體素質從各個方面都得到了提升,粗略地比較的話,大概相當於翻了一倍。
穩當地蹲在牆頭,俯視院內,入眼皆是色彩鮮豔的花朵,濃烈的花香撲鼻,掩蓋了除此之外的一切味道。
血腥味追蹤失效,所幸的是牆內的血跡仍在,花叢中有一道明顯的踩踏痕跡,時深時淺,一路通向內院。
而此時此刻的院內,法拉正與查爾對峙。
“你很能跑,不過到此為止了。”
獵人風衣自然下垂,查爾右手重甩,伸長的鋸矛折疊,變作類似鋸齒刀的短刃。
院中空間狹窄,長武器並不佔據優勢,反而帶有鋸齒的短刃能最大發揮效力。
“呵,只會追逐血腥味的下賤東西,真是讓人惡心。”
盡管喘著粗氣,法拉依舊抬著高昂的頭顱,用厭惡的眼神注視著查爾,唾棄著對方的行為。
對比起全身上下幾乎無傷的查爾,她的情況要糟糕得多,凌亂的長發,破損的鐵質輕甲,被刺穿的右臂緩緩流下新鮮的血液。
“幼稚。”
伴隨著冰冷的話語,查爾忽然暴起,鋸矛從一個陰險的角度勾起,斜著砍向法拉的頭部,那裡是唯一沒有護甲保護的地方。
法拉迅速上拉長劍格擋,劍刃相接,巨大的壓力讓她膝蓋不受控制地半跪於地,緊接著,鋸矛猛然後拉。
鋸齒卡住長劍,再加上法拉力量的缺失,在鋸矛回勾的瞬間,長劍脫手而出,被順勢甩到了斜下方的牆邊。
毫不停留,查爾靈活地再度揮刃,直直切向法拉的脖頸。
凌冽的刀風吹起她的長發,可就在這時,查爾卻突然抽回鋸矛擋在自己的頸上。
鏘!刀刃摩擦,點點火花閃過。
一柄巨大的鐮刀被攔在距離查爾頸部十多公分之外的地方。
若不是查爾反應及時,他的頭早已掉落在地上。
“是你。”看清來人,查爾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你沒死?”
沒有回應,洛德收回鐮刀,右手一甩,刀口向外,刀柄收縮,變為合適小空間作戰的劍刃。
“她不能死。”出於禮貌,洛德還是提醒了一句,若對方能主動放棄最好,畢竟他不太喜歡戰鬥。
只是,這種不合時宜的話語更容易被誤解為一種挑釁。
查爾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他從未見過有如此囂張的人,襲擊同伴,爭搶獵物,還希望他主動離開。
“呵,我會向茜拉說聲抱歉,不小心砍下了她剛培養的小獵人的頭顱。”
語畢,查爾皮靴踏地暴起,鋸矛暴力地從斜上方砍下。
洛德快速側移躲閃,但在對方極大的力量與敏捷控制下,手中鋸矛如影隨形般地一路跟隨,如同快速爬行的毒蛇。
右手劍刃佯裝抵抗,洛德左手快速探向兜中,掏出老舊的燧發槍,黑漆漆的洞口朝著查爾。
扳機扣下。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