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嗓子沙啞，有些失聲，大腦更是出現了短暫的宕機。

　　“這個圖案叫做吉祥美人嗎?秦阿婆在世的時候告訴我們，這是星宮美人，是來自黃道的詛咒……”

　　“你說姑奶知道這件事?”秦曜回過神來。

　　“秦阿婆說有人給我們姐妹下了降頭，不過不要緊，她已經封印了我們身上的降頭詛咒，還給了我們姐妹這個……”

　　楊仙仙揚起手腕，她的手上戴著三顆顏色各不相同的脈輪石，用紅繩串著。

　　“我和小妹每人都有。”

　　聽楊仙仙的語氣，她似乎並不知道吉祥美人降意味著什麽，究竟有多凶險。

　　想來姑奶秦安黎對此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好在老太太手段過人，提前封印了姐妹倆身上的降頭詛咒。

　　“你和音音是什麽時候中的美人降?”

　　“大概是半年以前了，我和音音洗澡的時候，彼此發現了對方身上的紋身。”

　　“紋身在哪裡?讓我看看！”秦曜說得急切。

　　楊仙仙臉紅了一下，有些難為情，“……在這個位置。”

　　楊仙指著自己的身後腰窩處的位置，聲音細若蚊蚋。

　　關心則亂，秦曜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唐突了。

　　若是眼前人換成顧音音那個小腰精，一準兒掀起上衣讓自己深入觀察了，可是楊仙仙不行，姐妹倆的性子完全不同，一個活潑外放，一個溫柔內斂。

　　是誰在背後覬覦楊仙仙姐妹?

　　秦曜心中波瀾暗湧，他很想揪出這個幕後黑手，親手送下地獄。

　　“你們姐妹本來的星座是什麽?”

　　“音音是雙子，我是水瓶。”

　　“你和音音有什麽仇人嗎?”秦曜問了一個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的問題。

　　楊仙仙搖頭，“當初參加選美之後，掙了些錢，還了家裡的債，我就退出了娛樂圈，根本沒有出道，不會有什麽仇家。至於音音，她年紀還小，這方面就更不可能了。”

　　“那麽芳姨呢?”

　　“也不會，當年姨夫去世，小姨一個人扛下了所有債務，唐人街的街坊鄰居都挺佩服她的，不會有仇家。”

　　楊仙仙覺察到秦曜的神情不對，眉宇間凝聚著很大的壓力。

　　“怎麽?你覺得這個吉祥美人很危險嗎?秦阿婆說不要緊的。”

　　秦曜不想增加姐妹二人的心理負擔，連忙搖頭。

　　“我姑奶說得對，我也是剛剛接了一單生意，有名客戶被人下了吉祥美人，經人介紹找到了我，我見她狀態十分穩定，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秦曜輕描淡寫地揭過了話題，但心裡的波瀾卻久久未能平靜，他萬萬沒有想到吉祥美人的厄運竟然落在了楊仙仙姐妹身上。

　　秦曜感覺此時此刻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心臟，他極力克制著不讓內心的情緒流露在臉上。

　　吉祥美人出自地肺宮，如今看來，想破解吉祥美人降，非得前往地肺宮尋找答案了。

　　雖然姑奶她老人家封印了姐妹二人身上的降頭詛咒，可是秦曜仍放心不下。西諾的母親老巫婆說過，一旦美人睜眼流下血淚，就代表封印失敗，詛咒蘇醒，後果不堪設想。

　　“仙仙。”

　　“嗯?”

　　“答應我一事情。”

　　“你說。”

　　“你和音音每天晚上都要檢查一下後背的紋身，看看美人的眼睛是否流淚，一旦有，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　　楊仙仙怔了一下，看秦曜神色嚴肅的樣子，便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會來就告訴音音，每天晚上洗澡的時候都會觀察一下。”

　　“還有，你們手上戴著的脈輪石不全，正常的脈輪石一組應該有七顆。想來當初姑奶手上沒有那麽多，不過現在好了，我有。拿來給我，我給你們補全，這樣對你們的身體更有好處。”

　　楊仙仙摘下了手上的紅繩手串交給秦曜，“音音的那串應該在她的房間裡，上學期間不允許戴首飾，她只是在家裡睡覺的時候才戴，我去拿給你。”

　　楊仙仙轉身出門，一會兒工夫回到畫室，手裡拿著一條紅繩手串，上面串著四顆脈輪石。

　　看來是姐姐照顧妹妹，把多的那條給了顧音音。

　　秦曜兩串脈輪石收好，告訴楊仙仙晚些時候自己過來找她們。

　　***

　　骨佛堂，秦曜心事重重地推開了店門

　　屍油缸裡，章魚小八從骷髏頭裡探出半個腦袋，轉著紅眼珠警惕地看著門的方向。

　　見進來的人是秦曜，眼神立馬不一樣了，無所事事地在缸裡漫步。

　　桌邊，秦曜看見烏鴉兩腳朝天，直挺挺地躺在長長的紅木雕刻台上，兩眼翻白兒。

　　秦曜敲了敲章魚缸，“喂，烏鴉哥，在裡面嗎?需不需要替你收屍?”

　　烏鴉的聲音從小八肚子裡傳來，“老板，老夫在小八肚子裡修煉元神，跟你告個假，千萬不要拿老夫的肉身煲湯，也不要放進冰箱。”

　　“行了，收到。”

　　秦曜懶得理會，衝了一杯茶，靠在椅子上，神色頹然地望著天棚，目光無神。

　　楊仙仙繪製的白羊和室女圖在腦袋裡不停地打轉。

　　他從櫃子裡搬出打孔機，取出一套自己收藏的脈輪石。

　　紅橙黃綠藍白紫，七顆琉璃般的彩色石子放在盤子裡。

　　打孔機連接上水管，選了一根小號的鑽頭裝好，選了一顆白色的脈輪石，石子比指肚略小，形狀並不十分規則，每顆石子的形狀都不一樣，表面光滑但有類似棗核一般細小的天然凹凸。

　　秦曜戴好口罩，將白色的脈輪石固定在卡口上，注水啟動鑽頭，推進……

　　***

　　晚上，秦曜給楊仙仙打了電話，帶上編織好的兩條手串下樓去了春田花店。

　　楊仙仙衝了兩杯新磨的咖啡，在花店一樓的小吧台等他。秦曜放下手串，剛端起咖啡，晚自習放學歸來的顧音音甩著馬尾辮腳步歡快地走進了店中，書包放在窗台上，捧起肥貓泡泡的臉RUA了一通。

　　“姐，我去為民除害了！”

　　秦曜所坐的位置剛好被旁邊的柱子擋住，顧音音只看到了吧台後面的楊仙仙，卻沒注意到秦曜。

　　顧音音只和楊仙仙打了一聲招呼，手裡好像拿了什麽瓶東西便衝向了後門。

　　“你家小姑奶奶剛才說什麽?為民除害?”秦曜不解地望向楊仙仙。

　　“她去滅蟲了。”楊仙仙笑著回答。

　　“滅蟲?”秦曜詫異。

　　“後門走廊盡頭不知為什麽總是聚集著很多蒼蠅，音音每天放學回來都要拿上殺蟲劑去噴一通，都快成了她的必修課。我在批發市場給她買了一箱子氣霧殺蟲劑，她已經用光了好幾瓶。”

　　秦曜恍然大悟，原來走廊盡頭那堵牆下的死蒼蠅是顧音音的傑作，還以為是保潔大媽的英雄壯舉呢，秦曜心中無奈苦笑。

　　他本打算今天晚上叫蘇茵一起來了解168號樓下的情況， 所以，今天的蒼蠅暫時不能除。

　　“顧音音，回來！”秦曜喊了一聲。

　　剛剛衝出後門的顧音音咚咚咚一路小跑著折了回來，聲音歡喜:“阿曜，你怎麽來了?”

　　“來給你們送這個。”

　　秦曜指著吧台上的一紅一黃兩條脈輪石手串，“你和你姐姐一人一條，你姐姐非要等你回來讓你先挑。”

　　“是你編的嗎?阿曜，沒想到你這麽心靈手巧。”少女的眉眼間含著濃濃的笑意。

　　“手串是一樣的，只是繩子顏色不同，你選紅色還是黃色。”

　　“我選……紅色！姐姐屬猴，金猴鬧春，姐姐應該帶金色的。我屬羊，紅羊報喜，所以我選紅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秦曜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念頭，“……你說你屬羊?”

　　“你連我屬什麽都不知道！哼！我生氣了！你果然還是更喜歡我姐姐。”

　　顧音音嘴上嗔怪著，可還是戴上了手串在燈下顯擺，“姐，你看我戴上阿曜編的手串多好看，你也戴上咱們倆個拍張照片，我要發朋友圈。”

　　顧音音忙著顯擺去了，秦曜目光低垂，陷入了深思。

　　曾經困惑了他許久的問題，這一刻豁然開朗。

　　“地煞破墓土，仙羊喚白虎……脫胎乳虎破仙羊……仙羊劫……仙羊……姑奶留下的佔星預言原來暗指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楊仙仙和顧音音姐妹倆……”

　　秦曜低聲自語。

　　姐妹倆中了吉祥美人降，既是她們的命中之劫，也是秦曜自己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