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末末就衝下樓，拉著顧音音去了樓上自己的房間。秦曜在客廳陪著央家老爺子喝咖啡聊天。

　　秦曜的登門讓央琛很高興，老爺子現場吩咐人把秦曜帶來的沉香刮些香粉下來，在客廳裡焚上一爐。

　　央松有事一早出門，知道秦曜會來，打電話說中午趕回來和秦曜一起吃飯。

　　午飯開始前，秦曜告訴蘇茵，自己想先去看望一個同小區居住的“朋友”。

　　蘇茵想起了那天在B23棟別墅外發生的事情，點點頭，“沙旺這次死罪難逃，名下產業已經被查封凍結，最終法院審理宣判之後，合法的部分將由他妻子來繼承，那個女人精神不太正常，你要去的話……可要當心。”

　　“姐，你放心，我是去探望她女兒的。”

　　秦曜的回答讓蘇茵感到詫異，神色凜然道:“她女兒不是已經……”

　　“是的，西諾很善良，如果沒有她的幫忙，我也不會找到破案的關鍵證據。今天出門之前，我還給她發過消息，約好了和她見面。”

　　說這番話的時候，秦曜的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蘇茵還是放心不下，沙旺的老婆，不久前她親自提審過，那是個極度偏激的女人，而且也還懂得一些巫術。

　　“姐你不用擔心，沙旺的老婆奈何不了我，而且我也不是去找麻煩的。”

　　“好吧，有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

　　雖然是同一個小區，可是A9和B23相隔距離並不算近，秦曜開著皮卡來到了B23棟別墅。

　　眼下是泰國雨水豐沛的季節，院子裡荒草長得比圍牆柵欄還高，爬山虎幾乎包裹了整棟別墅建築，好好的一處院子如今成了鳥類和爬蟲棲息的天堂。

　　若是以前，秦曜會很不理解，為什麽老巫婆不找人把院子清理一下。經歷過這麽多的事情，秦曜換位思考，覺得老巫婆應該是故意讓院子荒蕪下去的。

　　一人多高的荒草足以隱藏很多東西，目的只有一個——養陰。

　　荒草和爬山虎可以很好地提升陰氣，這樣的環境對養鬼是有好處的。

　　這個女人對自己的人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念頭了，唯獨放不下自己的女兒西諾。明明有著億萬身家的一對母女，卻無法擁抱幸福的人生。

　　站在別墅門前，秦曜醞釀了一下情緒，剛要伸手去按門鈴，結果，門自動開了。

　　院中，一人多高的荒草掩埋了石板小徑，爬滿青藤的別墅秘一層陰氣所籠罩著。

　　人走在荒草叢中，感覺周圍的溫度有了明顯的降低。秦曜抬頭望了望天，頭頂的陽光也變得沒那麽刺眼了。

　　踏上台階，別墅門洞的陰影裡，秦曜看到了白衣飄飄的身影。

　　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西諾穿著那身潔白淡雅的長裙，像一朵害羞的白色百合花。

　　“薩瓦迪卡布！”秦曜雙手合十。

　　西諾無聲地還了個禮，小姑娘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微微泛著欣喜的表情看得出秦曜的到來讓她很開心。

　　比起上一次來，別墅裡面的溫度得更低了，光線也很暗，空氣中依然彌漫著屍油燃燒和發霉的味道。

　　西諾手裡舉著燭台，飄在前面。

　　上樓的時候，秦曜聽到地下室傳來詭異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通往地下室的樓道裡閃爍著陣陣詭異的紅光。

　　“我媽媽在做實驗。”西諾低聲說。

　　秦曜點點頭。

　　沒等走上二樓，地下室傳來了一聲刺耳的貓叫，

帶著撕裂耳膜的尖銳。　　秦曜下意識停住腳步，探頭往地下室的方向瞟了一眼。

　　地下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一團黑影從裡面竄了出來，倉皇中逃上樓梯，卻又被站在樓梯拐角處的秦曜擋住去路。

　　那是一隻體態瘦長的黑貓，躬著脊背，微揚著腦袋，渾色的黑毛炸起，擺出一副攻擊的姿態。

　　黑貓嘴裡叼著一隻巴掌大的白色老鼠，黃綠色的雙瞳閃爍著野性的凶光。

　　這種老鼠秦曜在上輩子讀大學時解剖過，紅眼珠，白皮毛，典型的醫用大白鼠。

　　就在秦曜愣神的工夫，西諾的母親老巫婆一手提著裙擺，一手舉著掃把，氣急敗壞地衝出了地下室。

　　“該死的臭貓！我多日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老巫婆嗓音沙啞怒氣衝衝地跑樓梯，掄起掃把照著黑貓劈頭蓋臉一通胡打。

　　秦曜隱約猜到老巫婆為什麽如此生氣，似乎是黑貓搗亂搞砸了她的實驗。

　　黑貓異常凶猛，可惜在脾氣暴躁的老巫婆面前，一切反擊都是花裡呼哨。

　　在挨了幾下之後，黑貓不得不丟下嘴裡的獵物，靈活地躍上樓梯扶手，在老巫婆的臉上留下幾道報復的爪痕之後，踩著老巫婆的頭頂躍下樓梯，逃之夭夭。

　　現場氣氛有些詭異，老巫婆陰沉著臉，摸了摸松弛的臉皮，還好沒有出血。

　　目光撒氣似地在秦曜身上轉了一圈，然後扭頭望向漆黑的角落，劇烈起伏的胸膛看得出她在努力調整糟糕的情緒。

　　幾次深呼吸之後，老巫婆俯身將老鼠拎著尾巴提了起來。

　　老鼠身體軟趴趴的，嘴裡湧出一股濃綠色的粘稠組織液，滴滴答答，已經沒了生氣。

　　老巫婆神情沮喪，掀開樓梯轉彎處垂掛的厚重簾，推開窗，目光躲避了一下外面照射進來的刺眼陽光，隨手把死老鼠丟了出去，然後動作飛快地關上窗，拉好窗簾，讓環境恢復黑暗。

　　處理了失敗的實驗品，老巫婆扭頭陰惻惻地望著秦曜。

　　這是一個被命運折磨得人生崩潰的女人，守著唯一的執念，在這片暗無天日的鬼宅裡和女兒的靈魂做伴。

　　“既然來了，中午就別走了，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嘴巴漆黑的老巫婆難得開口說了些有溫度的話，隨後補充了一句:“我只會煮麵。”

　　“謝謝，不必了，我過來送些東西就走。”

　　看著老巫婆那雙摸過死老鼠顏色詭異的雙手，秦曜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對方的邀請，轉身把手中的錫罐遞給了西諾。

　　“拿著，這裡面是沉香，足夠你和你母親用上很長時間。我還有事，今後有什麽需要，打電話給我。”

　　西諾小心翼翼地將錫罐捧在手裡，望著秦曜轉身的背影，跳耀的燭光中，眼底泛起了細細的晶瑩。

　　關門的聲音響起，秦曜離開了。

　　西諾的目光隨之黯淡了下去。

　　身影虛幻的一瞬間，老巫婆上前，拿過了女兒手中的錫罐，打開看了看，又聞了聞。

　　“呵呵……果然是好東西，比那個混蛋助理送來的要好，那個混蛋居然用假貨騙了我好多年！這個唐人街的小子怕是不知道沉香這東西有多貴重吧……諾諾，今後有需要可以打電話找他。我看他還挺講良心的，等你爸的合法資產解凍，我可以聘用他來給我當助理。”

　　在老巫的絮叨聲中，西諾轉身消失不見。

　　老巫婆知道女兒不開心，也跟著上了樓，聲音嘶啞地安慰著:“諾諾，媽媽就快成功了，不久的將來一定能讓你和正常人一樣，在陽光下行走。”

　　***

　　秦曜出了別墅，在台階上閉著眼迎著陽光站了一會兒，進門短短幾分鍾，感覺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滲透進了令人極不舒服的陰氣，這座房子太過古怪。

　　老巫婆心中執念太深，久居陰宅，拒絕接觸陽光，長此以往心態只會一味的惡化。

　　秦曜以念力驅動體內的黑死流沙，將入侵表皮的陰氣盡數驅散，直到身上不舒服的感覺徹底消失之後，邁步下了台階。

　　好端端的一座千萬級豪宅，走在院子裡竟然有種荒野求生的感覺，在這裡玩兒真人CS打野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秦曜心中吐槽。

　　身邊的草叢一陣瘋狂搖晃， 秦曜好奇地頓住腳步，拔開高高的荒草，探頭向裡面看了一眼。

　　一隻遍體鱗傷的白色老鼠，趴在一隻黑貓身上瘋狂地撕咬。

　　正是剛才大鬧別墅的元凶，不過元凶此刻看起來有點兒慘，脖子被掏開了一個窟窿，渾身抽搐，氣息奄奄。

　　一貓一鼠顯然經歷了一番殊死搏鬥，老鼠上身也是皮開肉綻，皮毛上血跡斑斑，尾巴斷了，肚子也豁開了一個口子，一截粉紅帶綠的腸子露在外面。

　　不過，這場慘烈的戰鬥，以老鼠獲勝而告終。

　　慘勝的老鼠把大半個腦袋都扎進黑貓的胸腔裡，瘋狂地撕咬著黑貓的內髒，秦曜探頭的刹那，白老鼠警覺地將頭從死貓的胸腔裡拔出來，瞪著腥紅的兩眼，露出兩顆染血的長牙，惡狠狠地和秦曜對視。

　　秦曜眼皮一陣狂跳，身體向後縮了縮，在別墅裡的時候，這隻老鼠明明已經死得不能再死，怎麽突然活過來了，秦曜大為不解。

　　就在這時，蘇茵打來電話，告訴他回家吃飯。

　　掛斷電話，低頭再看，老鼠已經不見了，只有屍骨未涼的黑貓躺在被鮮血浸染的草叢中，兩條後腿還做著最後的死亡抽搐。

　　貓鼠一戰兩敗俱傷，老鼠雖然勝了，但是開膛破肚，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呼。

　　秦曜搖搖頭，邁步出了別墅大門。

　　***

　　午後，回去唐人街的路上，秦曜駕著車，有些沉默。

　　他在想蘇茵和他提起的事情，明天蘇茵將陪一位重要“客戶登門”造訪，對方的身份，有點兒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