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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心何歸》第5章 石僧
  一道青光從江小寧胸前亮起,正是平安玉符。

  江小寧才剛嚎幾聲,見狀不由一呆,忘了繼續哭,伸手想抓住玉符。

  在他小手就要碰到玉符時,玉符輕輕飄起,很是飄逸的躲過,符頭上系著的細繩也脫落下來。

  玉符飄至江小寧身前,江小寧忽有所悟:“你是要我跟著你走?”

  玉符上下飄著,好似肯定江小寧的話。

  江小寧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小手趕緊擦擦臉蛋上的淚花,拾起刀杖細繩立馬就跟著玉符走。

  玉符始終飄蕩青光所照,濃霧盡數褪去。只是范圍有限,不過數米之地,卻也讓江小寧能夠看清腳下的情況。

  神奇的是,青光不止能驅散濃霧,在玉符的照耀下,身前那麽高的雜草自動向兩邊伏地,為江小寧讓出一條路來。

  只不過,卻是一條上山的路。

  江小寧心頭打鼓,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江小寧就這樣跟著玉符走,如同在濃霧雜草中撕開一道會移動的口子,前方雜草不斷伏地,濃霧不斷被驅散,卻又在他路過後立馬合攏。

  江小寧哪經歷過這種事,心裡隻無比慶幸爹爹為他求來這麽一塊神奇的玉符。

  想到自己擁有這麽一塊玉符,滿心的慶幸又變成滿心的激動與興奮。

  沒了雜草的阻礙,這一路上山很是輕松,大約一刻鍾的功夫,江小寧一腳踏入山頂,視野頓時開闊,原本無處不在的濃霧山頂倒是沒有一絲。

  青玉護符收斂光芒,落入江小寧手中。

  到了?

  江小寧有點疑惑:為什麽平安符要帶我來山頂?

  只是不管他怎麽搖晃玉符,玉符始終沒有反應,無奈隻好掏出細繩重新系好,掛在脖子上。

  抬眼望向四周,只見山頂上除了有一片不規則池塘,剩余地方長滿了不知名的草木,最長不過尺余,有的開著紅色的小花,有的小花脫落,結著黃色的果實。

  江小寧不識得這是什麽果子,不敢食用,倒是爬山這麽久,感覺很是口渴,抬腳就往池塘走去。

  江小寧只顧自己喝水,完全沒注意到,他踩過的草木上那一顆顆即將被他踩碎的小黃果紛紛脫落,沿著草叢隱秘的向池塘飄去,輕輕落入池塘中,不過須臾便化開來,不留一絲痕跡。

  來到池塘邊,江小寧從未見過如此乾淨的水,猶如明鏡一般將藍天白雲印在池面。

  稍淺些處,更是能一眼望到池低,泥土不起,灰塵不揚,極其的乾淨。

  這麽乾淨的水啊!

  江小寧心底驚歎,放下手中的刀杖,蹲下身子,雙手捧起一捧清水喝,隻覺甘甜可口,全身的疲勞仿佛一掃而光。

  好喝!

  江小寧連連捧起池水喝,很快肚子就感到有點漲,這才坐下來,摸著肚子脫下蓑衣打算休息一會兒。

  等下該怎麽回去呢?也不知道濃霧散了沒。玉符帶我到山頂上來幹嘛?為什麽不帶我回去?

  小腦瓜子裡滿滿的都是問號,江小寧本就性子懦弱,此時獨自一人身在山頂,四周又如此安靜,又想到玉符不帶他回家,心裡委屈極了,眼淚忍不住又流出來。

  ‘遇到什麽事,躲避和哭鼻子是沒用的,必須要想辦法解決它。’

  江小寧這懦弱愛哭鼻子的性格讓江許高這農村漢子很是頭疼,曾不輕不重的說過他幾次。

  回想起爹爹以前說過的話,江小寧小手胡亂擦擦臉,

邊抽泣邊起身想到處看看。  這時,江小寧忽然注意到池塘對面有一座人形石像。

  石像有成人大小,呈盤腿打坐狀,卻又不像江小寧熟悉的道士坐姿,而是雙手合十,閉目低頭。

  這是和尚雕像吧?

  在白雲山下生活,江小寧見多了道士,卻從未見過和尚。只是聽大人們說過,和尚都是念佛的,他們剔著光頭,不食葷腥,也禁止娶妻生子。

  所以江小寧覺得做和尚好慘啊,小腦瓜子一直想不通為什麽有人會想不開去當和尚。

  江小寧也曾跟著父母去過鎮上趕集,見過皮影戲裡和尚長什麽樣,也見過打坐的樣子。

  等來到石像面前,終於確定這就是一座真人大小的和尚石像。

  江小寧繞著石像轉圈,仔細打量,隻覺石像栩栩如生,將一名形容枯槁身材瘦小的老僧刻畫的入木三分形神具備,就連身上穿著的僧衣都能看出破舊髒亂之感。

  江小寧好奇的摸摸石像的光頭,又摸摸肩膀,很快就對石像失了興趣。

  也不知道是誰把石像放在這山頂的。

  江小寧靠著石像背面坐下來,低頭看著眼前的草地,兩手無意識的扒拉著草叢。

  這座石像仿佛成為江小寧的依靠,讓他心裡的恐懼孤獨消散了不少。

  愛哭的孩子不再兩眼淚汪汪,雖然小臉上還有很多不知是淚痕還是鼻涕的痕跡。

  “石頭大師,你說我什麽時候能回家呢?”江小寧喃喃自語,像是說給石像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上來有半個時辰了吧?也不知道二狗他們還在不在山腳下等我。”

  石像自然是不會做聲,它就那麽坐在那,似乎是個完美的傾聽者。

  “也不知道上來路上的濃霧什麽時候會散?玉符為什麽不帶我回家呢?”

  “鐮刀和登山杖有點重,我現在手都有點酸。”

  “我要是一直沒回去的話爹娘會很著急吧?他們會不會到山上來找我呢?”

  “山頂上只有這黃色的果子嗎?也不知道有沒有毒。要是找不到別的吃的,我會不會餓死啊?”

  江小寧想到哪說到哪,說到“餓死”的時候卻也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

  靠著硬梆梆的石像不太舒服,江小寧身子往下一縮,整個人癱倒在草地上,聞著花香,慢慢睡去。

  日頭逐漸西斜,明亮的日光照在孩子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江小寧的身子不知何時蜷縮起來,側身斜斜安睡。

  黃昏時分,在落日橘黃色光芒下,江小寧睡飽睡足,打個哈欠,揉揉眼睛起身。

  他先是迷茫的看看周圍,然後想起了什麽,一溜煙跑到石像面前,對著石像很認真的說:“石像大師,謝謝你陪我這麽久,我本來一個人很害怕,有你在我才能睡個好覺。”

  話裡話外竟是把石像當成個真人。

  “我問過我爹緣分是什麽,我爹說緣分就是他遇到我娘然後生下我,這就是我們一家人的緣分。”

  “霧肯定已經散了,我要回家了,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山來看你。”

  “石像大師,我和你能在這山頂相遇,也是我們的緣分。”

  說完衝著石像拜了拜。

  突然一聲蒼老而又帶幾分感慨的佛號傳入耳中。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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