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這番話,問得在場不少人都是一愣。
之前大家都震驚於顧傑的恐怖戰績,沒有人去關心三個無關緊要的護院,以至於都沒發現這個不對勁的地方。
的確,死了這麽多人,屍體去哪兒了?為什麽只剩下一堆灰?
雖然之前這裡有過火光,但也不可能燒得這麽乾淨吧?
即便是點火而焚,至少也會落下指骨一類的零碎才對。
周圍人想到這,不禁紛紛看向顧傑,目光有疑惑,有懷疑。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結果就是這時,旁邊突然響起陳謙的聲音。
“不見了就不見了,一堆死人有什麽好在意的。”
他坐在傅彥和旁邊,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咱們是幫派,不是官差,屍體去哪兒了也輪不到你擔心!”
“......陳兄所言不錯。”
傅彥和也跟著開口:“此等細枝末節,沒必要深究。”
楊先生笑了下:“二位所言極是,但進來妖人作亂,多有尋屍作祟之舉,有些人更是食人練體,實力突飛猛進,我擔心......顧供奉誤入歧途,連累玉樓幫啊。”
樓傑聞言,臉色微變。
楊先生所說的消息,他早就聽說過。
有些邪門歪道的妖人,的確會以屍體練功,並且進步神速,只要屍體夠多,一夜之間連升三段都是小事。
三十具屍體消失,只剩下黑灰,緊接著,一個武師二段,突然就強得力斃武師四段......
這麽一想,楊先生的猜測......似乎真的不無可能。
念及於此,樓傑就有些忐忑了。
在飛龍城,與妖人為伍,是為禁忌。
三年前,曾有一夥妖人潛入飛龍城,驅蟲布疫,汙水生瘟,後以人屍練功。導致飛龍城死了不下萬人,浮屍遍野。
城主宋懷雲因此震怒,召集三盟三世家所有好手,協助飛龍軍鏟除妖人。
曾經的外城第一幫金錢幫,就是因為和妖人有所往來,被飛龍軍盡數屠滅。
後來,宋懷雲更是頒布了一條鐵律。
——凡與妖人為伍者,抄家滅族,施連坐之罰,一應斬草除根,一人不留。
說白了,飛龍城不關心幫派之間的打打殺殺,畢竟打來打去,一天也死不了多少人。
相對於飛龍城的人口,這點死亡率簡直無關緊要。
但妖人以人屍練功,所求會越來越多,到最後,那是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萬的數量。
自然死亡的屍體不可能同時找到這麽多,所以大部分妖人都會因此走向極端,投毒、起兵、人祀、屢見不鮮。
此等行徑,動搖飛龍城根本,官府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如果顧傑真的和這些人有關,又成了供奉,玉樓幫必定要受牽連!
樓傑想到這,心頭微沉。
他轉頭看了眼顧傑,見顧傑沉默不語,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莫非真讓李風猜中了?
顧傑這是被揭破了行徑,不知怎麽回答?
樓傑越想越亂,忍不住道:“顧供奉......楊先生所言,你可有解釋?”
顧傑搖搖頭:“我不敢解釋。”
樓傑臉色一沉。
陳謙傅彥和二人亦是面色難看,還當顧傑這話是默認了。
這可是殺頭大罪啊!
楊先生呵呵一笑:“為什麽不敢解釋?莫非是沒辦法解釋?”
“我是為了大家好。
” 顧傑淡淡道:“屍體的消失,和異常有關,你們確定要聽嗎?”
沒等有人說話,顧傑又道:“那我就簡單說......”
“不必了!”
樓傑臉色大變,立刻出聲製止!
他一把摁住顧傑:“顧供奉,既然是這樣,就不用說了。之前我們誤會了你,請你見諒。”
旁邊其他幾位堂主亦是勃然變色。
“是啊是啊,看來大家是錯怪了顧供奉,這事兒就此打住吧。”
“沒錯,終歸只是些死人,既然和妖人無關,也就不用再深究了。”
一群人之前還恨不得刨根問底,此刻卻避如蛇蠍,就差來一句‘我有點事’了。
楊先生也是臉色微變,一副始料不及的樣子。
他有心想要再問問,又擔心犯了眾怒,猶豫片刻後,還是閉了嘴。
傅彥和在旁邊面露恍然,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
陳謙卻是兩眼懵比,不明白這件事怎麽就稀裡糊塗被打住了。
他轉頭看去,發現大部分武師和他一樣,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只有少部分人面色發白,疑神疑鬼的左右亂看。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他忍不住問傅彥和。
“......還記得那片大霧嗎?顧傑的意思是,屍體變成這樣,是因為有類似的東西作祟。”
傅彥和低聲道:“我之前就有所懷疑了,即便是妖人,也做不到讓屍體變成如此均勻的黑灰,這等事情,必然只能是異常所為。”
陳謙臉色一白,不免回想起了大霧中那些無形無狀、給馮霄漢留下無數傷口的東西。
傅彥和又道:“一個人對異常越了解,越容易引來異常,所以知道這一點的人, 沒有人願意去深入了解。”
陳謙這才恍然,明白了為什麽樓傑等人為何會有如此表現。
只要是個腦子正常的人,就不會主動招惹那樣的東西。
話題就這樣被終結了。
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樓傑見狀,也沒了談興。
他草草吩咐了幾句,讓顧傑等人回城後立刻來總壇議事,隨即便留下一隊人補充人手,帶著大部分人回了城。
顧傑起身相送,看著玉樓幫的人離開,心裡卻是有些曬然。
之前在路上,他通過筆記本的旁白,得知了傅彥和二人遭遇異常的事,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相關信息,所以便隨口編了個謊。
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麽好。
.......
由於顧傑焚燒殘留衣物的時候,特意避開了貨物,所以除了亂戰中損毀的一部分,大部分貨物依舊完好。
貨在,這鏢就得繼續送。
折騰到現在,時間已經快到深夜,傅彥和取了一壇酒,祭奠了下死去的護院,隨即便拉著顧傑陳謙坐下。
“今日多虧顧兄,我二人才有機會活下來。”
傅彥和一臉後怕的樣子,道:“救命之恩,我傅彥和牢記在心,回城後定有厚報。”
陳謙道:“我身無長物,厚報是沒有了,但還有百來斤的人。顧傑,以後有事你隻管招呼,我一定給你辦好,絕不偷奸耍滑。”
顧傑擺擺手:“沒有你們拖延時間,我也沒辦法解決馮霄漢。傅兄,陳兄,你們拿命給我換來了機會,不欠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