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秋簡短說完了經過。

　雖然他竭力掩飾，但顧傑在旁邊聽著，還是感受到了王行秋壓抑不住的後怕情緒。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個人可以不怕怪物，不怕死。但若是置身黑暗，看不見，聽不著， 又動不了，估計沒幾個人能不害怕。

　人類天生對未知充滿恐懼，那種黑暗無聲，五感被剝奪的感覺，足以把人嚇瘋。

　“……二爺受苦了。”

　顧傑的目光從筆記本上收回，輕聲道。

　他沒有去苛責王行秋，二人只是同族遠親，王行秋能為他忍受七天折磨，已是仁至義盡。

　“我吃點苦沒事，你平安回來就好。否則我真是良心難安。”

　王行秋苦笑道:“說起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為何要這樣做。他似乎對你並無惡意，只是單純想要讓你進入貘盒製造的夢境。”

　顧傑點點頭:“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從王行秋的描述來看，脅迫他的人明顯擁有類似貘盒的能力，能控制和製造夢境，將人禁錮在夢中，無法蘇醒。

　如果對方抱有歹意，大可以直接用自身的能力讓顧傑入夢，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借助貘盒的力量。

　這無疑有些多此一舉。

　顧傑想到這，心裡突然一動。

　或許，對方的目的並不是給他製造麻煩，而是想通過隱藏消息，讓他接觸到某種特殊的東西。

　比如，那顆大如日月的眼球。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反正想明白也沒用。”

　王行秋見顧傑走神， 出言道:“這種控制夢境的詭異能力，對你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是沒辦法抵禦的。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咱們都只能任命。”

　顧傑回過神來:“二爺怎麽突然說這種喪氣話。”

　“這不是喪氣話，這就是現實。武者必須接受的現實。”

　王行秋的語氣少見有些消沉，他道:“修之，你不要因為殺過幾隻異常，就覺得自己很強。是，你是很強，但那只是對於你我這樣的普通人而言。”

　“這世上非人力所能敵的東西太多了。它們強如鬼神，擁有種種詭異莫測的力量，對它們而言，連武宗都只是塵埃。”

　“有時候，你得學會認命。”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行秋出奇平靜。

　就像是認清社會殘酷真相的中年人，選擇接受那無法改變的不公一樣。

　王行秋，似乎也接受了他作為普通人，在這個世界注定是螻蟻的命運。

　這種無可奈何的釋然，帶著壓抑和頹喪，與黎顯忠在馬車上的表現如出一轍。

　顧傑很想知道，到底是遇到了何等絕望之事，才讓這兩個天之驕子如此頹唐，甚至於否定了自己一輩子追求的道路?

　王行秋仿佛料到顧傑想要問什麽。

　他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眼神複雜，幽幽道:“你以後會明白的。”

　顧傑並沒有被王行秋表露出來的絕望所影響。

　他淡淡道:“我這人，凡事都要試過才甘心。神也好，鬼也罷，沒有什麽東西，能讓我認命。”

　“與其在這自怨自艾，二爺不如早些傳我玄虎功。你不是經常誇我天賦異稟麽?說不定，我能改變武者的命運呢?”

　王行秋被顧傑這番話弄得苦笑不已。

　北淮國武道昌隆，有無數習武之人，都曾有過和顧傑相似的想法，包括他自己。

　但直至今日，也沒有一人能創造奇跡。

　在王行秋看來，顧傑雖然天賦異稟，依舊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不過他也沒拒絕顧傑:“罷了，有信心終歸是好事，你且附耳過來，我傳你玄虎功口訣。”

　“多謝二爺。”

　……

　這一說，便是一個時辰。

　單只是敘述秘籍口訣，是花不了這麽長時間的。

　時間主要是花在了教學上。

　王行秋明顯是真心實意傳授顧傑這門功法。

　他沒有選擇一股腦把口訣念出來應付了事。相反，他將整部玄虎功細細講了一遍，每招每式都親自示范。

　他不但耐心回答了顧傑的所有問題，還將自己在修煉中遇到的困難，以及相應的解決辦法傾囊相授。力求讓顧傑徹底掌握這門功法，不走彎路。

　這種細致入微的傳授方式，讓顧傑感受到了王行秋的誠意。

　至少在這件事上，王行秋是真的把他當成家族晚輩，全心全意在教導。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都記住了嗎?”

　庭院中，王行秋收招調息了片刻，問道。

　他身旁的練功樁在演示中接連遭受重擊，木塊碎落一地，其上密密麻麻都是虎爪般的深痕。

　顧傑看了眼筆記本:“記住了。”

　“那就好。什麽時候開始修煉，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如果有可能，我建議你還是先將黑虎掌練到圓滿。”

　王行秋喘了口氣，道:“另外，有一點我要告訴你:玄虎功原本是沒有氣修法的，其配套的氣修法，是顧家第三代家主結合一本虎形拳法所創，所以與黑虎掌的契合性會差一些。你如果想同修，可能要自己解決其中的麻煩。”

　顧傑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末了，他問道:“天罡玄虎的骨頭如何使用?”

　王行秋道:“修煉玄虎功前，找個醫師幫你把瓶子裡的骨頭換到指頭上就好。手腳都行，隨你喜歡。”

　顧傑聞言微怔。

　“這可是埋了幾十年的骨頭， 而且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麽正常東西……就這麽放入體內，不會出事麽?”

　王行秋笑了下，伸出右手，四指蜷曲，露出食指:“你自己看。”

　顧傑側目看去，發現王行秋右手的食指明顯比其他手指更為粗壯，其第二指節的位置黑紅一片，看不到半點正常的肉色，仿佛在皮下帶了個指環一樣，怪異莫名。

　“每一位修行玄虎功的人，都要經過換骨，如果不這麽做，修行的速度就會大打折扣。其修煉效果，也會淪為三流功法的程度。”

　王行秋捏了捏這節手指，道:“你放心，這麽做不會損傷你的身體，天罡玄虎的骨頭具有極大的包容性，可以完美代替你原有的骨頭。”

　“此外，它還能略微提高你的力量和速度，具體效果因人而異。”

　“……非要說有什麽壞處的話，可能就是你會有一些怪癖。源自老虎的怪癖。比如嗜血、易怒，繁衍欲望強烈等等，當然，只要平心靜氣，都可以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