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猶如簾布,呈環形將一切遮擋,七裡莊向外五十米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白茫茫的霧色。
顧傑嘗試性往來路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在原地打轉,無論腳下走得多快,自身與七裡莊的距離一直維持不變。
他抬頭看了眼,發現天空倒是與外界一般無二,同樣層雲密布,不見陽光。
“幫主!”
“是幫主!”
“幫主來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喊。
顧傑轉頭看去,就見到一乾玉樓幫武師從白霧中跑了出來。
趙銳跑在前面,幾次差點跌倒,一路跌跌撞撞跑過來,他氣喘籲籲道:“幫,幫主,您怎麽也進來了?”
顧傑沒有回答,只是俯視著他:“為何擅自入內?”
“......屬下失責。”
趙銳張了張嘴,最終只是俯首認錯,沒有辯解。
“說經過。”
顧傑冷聲道。
趙銳這才硬著頭皮開口。
“我等本是在七裡莊外百米處等候幫主,但中途有幾名吃壞肚子的幫眾內急,想要方便,我便讓他們走遠些......不料這幾人一去不回,有人去找,也跟著消失。”
“有位武師懷疑周圍可能有埋伏,提議大家一起找找看。我看人少了幾十個,擔心找不到原因沒法交代,便答應了下來,結果這一找......”
趙銳說道這,臉有愧色。
“是誰提議?”
顧傑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是屬下提議的。”
旁邊一個提刀的武師拱手道。
顧傑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此人正是之前出手救趙銳的那名武師三段。
其人約莫三十五六的歲數,身材壯碩,面相普通,屬於那種丟盡人堆,很難再找出來的大眾臉。
但顧傑看著,卻隱約有一絲熟悉感。
“你叫什麽名字。”
顧傑問道。
“屬下趙春雷。”
顧傑仔細看了他一眼:“趙春陽,是你什麽人?”
“乃是家兄。”
趙春雷猶豫了下,湊上前低聲道:“好叫幫主得知,我本是驚天幫武師,此番入玉樓幫,正是為了調查家兄的死因,不知幫主......”
“這件事,出去後再說。”
顧傑打斷他。
趙春雷隻得稱是。
“你們入內有多長時間了?”
顧傑看向趙銳。
趙銳想了下,道:“這周圍白茫茫一片,也不見日頭,具體是多久時間屬下也不敢肯定,但至少也有半個時辰了。”
這話引得不少武師附和。
顧傑微微皺眉。
他解決王拓前後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鍾,但趙銳等人卻說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很顯然,白霧范圍內的時間流速,和外界相差巨大。
“可有找到之前失蹤的幫眾?”
顧傑又問道。
趙銳搖搖頭。
“莊子裡查看過了嗎?”
趙銳道:“看了,包括周圍這些草屋,都已經搜索了一番。但一路找過來,都沒有發現一個人。”
顧傑眯起眼睛:“......你是說,這地方一個人都沒有?”
趙銳被這話問得一愣,不過很快就點頭道:“屬下豈敢胡言亂語。我等為了找到出去的路,這半個時辰都在附近打轉,幾乎把周圍翻了好幾遍,若是有人,早就看到了。”
顧傑沒有說話。
他身形不動,微微抬眸。
數十米外,一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頂上,一個人影映入眼簾。
人影穿著身破破爛爛的白色長衣,脊背微曲,雙手僵直垂落到膝蓋,腦袋低到胸口,散亂的頭髮耷拉在肩上,將腦袋完全擋住,一眼看去,難見面目。
突然間。
人影猛地一轉腦袋。
雜亂的發絲飛起。
顧傑看到了一張慘白面孔。
那張臉看起來年紀不大,慘白的皮膚上頂著一雙幾乎不見瞳仁的眼睛,眼球瞪得暴凸,幾乎凸出眼眶。
顧傑眼神微眯,正要說話,不料旁邊有個武師卻搶先開口。
“草屋上有人!”
說話的武師臉色微變,指著屋頂上的人影道。
周圍的人紛紛抬頭看去。
趙銳也跟著看了眼。
在他的視線中,只有一座平平無奇的茅草屋。
“沒人啊?”
“馬武師,你是不是眼花了。”
“天暗霧大,馬武師可能是看錯了。”
眾人回過頭來,你一言我一語道。
大多數人都對馬武師的說法持懷疑態度。
少數幾人面色有異,眼露錯愕,瞥了眼周圍的人默默不語。
顧傑站在原地,將眾人的表現收入眼底。
數十位武師不盡相同的反應,傳遞出一個明顯的信息。
——茅屋上的人影,的確不是幻覺,但並非所有人都能看見。
馬姓武師愣了一下。
他掃視眾人,眼神驚疑不定:“那上面明明有個人啊,你們,你們都看不到?”
趙銳沉聲道:“馬成平,你小子少在這一驚一乍動搖軍心!咱們進來這麽久,要是真有人,早就搜出來了,還能輪到你發現?”
“趙武師,我真的看到有個人。”
面對眾人的懷疑,馬成平也有些惱火:“你們自己沒看見就算了,居然還懷疑我嚇唬你們!老子吃飽了撐......”
話未說完,馬武師仿佛想到了什麽,臉色一僵,閉了嘴。
其他人緊隨其後反應過來,眼中驚疑不定,臉色微變。
七裡莊,可是義莊。
“不會是......鬧詭吧。”
人群中,有人小聲道:“馬成平看得見,我們卻看不見,這完全就是......”
“詭你嗎個頭!”
趙銳一腳踹了過去,踹得說話的武師一個趔趄倒地。
他罵道:“在場哪個手上沒幾條人命,活人都敢殺,還他嗎怕詭?就算是真有詭,它敢來老子也敢砍了他!”
趙銳大聲喝道,明顯是想要鎮定軍心。
眾人聞言, 俱都沉默下去。
自從進入七裡莊,眾人便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跑了一個時辰,身心疲憊不說,關鍵是沒找到出路,心裡忐忑難安。
此刻又遇上這種詭異事情,要說不怕,那是假的。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趙銳其實心裡也有些緊張,不過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能亂,所以臉上尚且保持了鎮定。
眼見自己一番言語成效不大,趙銳忍不住看向顧傑,想讓顧傑說兩句話,穩定人心。
結果就是這時,顧傑突然開口:“馬武師,你看到的人影,是什麽樣子?”
馬成平抬頭瞥了眼茅草屋方向,有些緊張道:“白衣服,駝背,腦袋像是斷了一樣,掛在胸口位......”
呼!
馬成平的話仿佛觸動了什麽,風聲一時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