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沐這話讓龍小凡心中一驚。

他心理素質不錯，面上神情自然，毫無波瀾，仍舊是那副狂態畢露的模樣。

龍小凡強裝鎮定，打算立刻拿出一個重磅話題，用來轉移張光沐的注意力。

可張光沐嘴皮子比他更利索，搶先一步開口道:“通常情況下，戴隱形眼鏡是為了糾正視力、美瞳耍帥、遮掩虹膜的原本顏色。”

“總不能是因為【如果不戴眼鏡，我一個眼神過去，別人就死了】這種奇葩理由才戴的這幅隱形眼鏡吧?”

張光沐上下打量著龍小凡，雙手環胸，歪著腦袋，食指敲打著自己的臂彎，用一種業余偵探愛好者的口吻分析道:“【閻羅之瞳】又不是【美杜莎的雙眼】，你說它能觀測壽命、剝奪壽命、查閱別人的命運軌跡，我信。”

“說別的，那就算了。”

“這雙眼真要那麽厲害，你早就把我瞪死了，會好心的特地戴上隱形眼鏡，生怕傷到我?”

聽到這裡，龍小凡板著一張臉，開始稍微有點慌了。

他並不畏懼玄仙組的武力，卻因為張光沐展現出來的智慧隱約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想要打斷張光沐的發言，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忽然感覺，如果自己這樣做，會有點做賊心虛的味道。

換做其他對手，這種微不足道的破綻，自然不值一提。

可如今站在龍小凡面前的人，是玄仙組的最高話事人，運氣差到離譜，卻依舊憑借自身本領佔據了三分之二冥土的男人！

稍稍露出一點破綻，都要被對方敏銳地捕捉到，並且放大到極致，甚至可能成為影響最終勝負的關鍵！

正當龍小凡的思緒電轉之時，張光沐卻是自顧自地繼續分析道:“玄仙組這邊，其實早就準備了學長從小到大全部的資料呢……”

“資料顯示，學長的視力相當不錯，是狙擊手或者戰鬥機駕駛員的好苗子。”

說到這裡，張光沐推了推鼻梁上秀氣的銀框眼鏡，語氣似乎有那麽一點陰陽怪氣:“看學長的穿著打扮比較樸素簡約，顯然也不像我這樣，純粹是把平光眼鏡當成裝飾品。”

“所以，是為了遮掩虹膜的顏色嗎?”

“你的【閻羅之瞳】，原本是猩紅色的嗎?酒紅色的其實也不錯……”

張光沐湊到龍小凡面前，上下打量這人，化身十萬個為什麽:“紫色?銀色?純黑?”

“我個人比較偏愛純黑！”

正當龍小凡額頭青筋暴綻，恨不得直接動手把眼前這個欠揍的家夥當場錘死的時候，張光沐卻適時的拉開距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嗯，明白了！”

張光沐以右拳輕錘左手掌心:“你佩戴隱形眼鏡，並不是為了糾正視力，不是為了美瞳扮帥，更不是為了遮掩虹膜顏色。”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真相只有一個！”

說到這裡，張光沐卻沒有總結陳詞，而是恬不知恥地要求道:“這副隱形眼鏡我很喜歡，送給我吧！”

語畢，他冷不丁地探出右手，一副要伸手摘東西的動作。

龍小凡心中一驚，身形爆閃，猛地後退數步，一直來到牆邊，才緩過神來。

他抬起頭，承受著來自張光沐的揶揄注視。

恍然間，這位劇情主角意識到……

自己露怯了。

龍小凡剛現身的時候，有著心理優勢巨大。

現在……

他再抬頭去仰望張光沐，就忽然感覺這銱人身材高大的有些過分了，稍一對比，就顯得自己格外矮小。

張光沐似笑非笑地看著龍小凡，打了個響指。

啪！

一名隸屬玄仙組的召喚師立刻湊上來，給張光沐點了根提前修剪好的雪茄。

被點燃的雪茄頂端燃燒著熾紅的微光。

“呼~”

張光沐吐出一口煙霧，視線落在龍小凡身上，語氣篤定道:“所謂的【閻羅之瞳】，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

“這雙隱形眼鏡，賦與了你一些超越常人，甚至是超越祖靈的能力。”

“所以，你才會在祖靈數量劣勢，且質量也未必佔優的情況下，保持從容鎮定。”

說到這裡，張光沐叼著雪茄，眼神冷漠，平靜的話語之中，透出一股似乎永遠也無法消解的傲慢:“世間萬物皆在我眼波中流轉，你們的命運軌跡也無所遁形！”

不僅完美複刻了龍小凡之前的台詞、語氣和神態，甚至還進行了一點點藝術加工。

“……”龍小凡微微眯起雙眼，沉默不語。

自己之前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真的有這麽欠揍嗎?

看著他保持緘默的模樣，張光沐不禁哂笑起來:“學長，我曾經以為你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覺得你有資格成為我的宿敵。”

“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

“你，只不過是個借助外物的幸運兒罷了。”

實屬【雙標人】的經典發言了。

如果【閻王的隱形眼鏡】在龍小凡手裡，張光沐的評價就是“只會借助外物的家夥，心性根本不行，算不得真強者，運氣好的幸運兒罷了！”

如果這個金手指落在張光沐手裡，那張光沐的評價就會立刻變成“它是咱的【本命法寶】！劍修用劍，我用隱形眼鏡，合情合理而且合法！”

龍小凡下意識地後撤了兩步之後，再也無法保持傲然姿態。

從現身後，眼神和語氣中就一直縈繞不散的淡淡優越感徹底湮滅。

他皺著眉，死死盯著張光沐的雙眸:“你難道不怕猜錯嗎?”

張光沐一口將剩下大半截雪茄吸光，周身黑煙繚繞，冥氣似乎直接將煙霧消化吸收掉了，呼出氣來，也沒有白霧顯現。

他隨手將雪茄按熄在硯台模樣的煙灰缸裡，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悠哉悠哉地說出了讓人頭皮發麻的反人類台詞:“猜錯就猜錯了唄，沒有任何影響。”

“大不了把你這雙眼珠子摳下來，再做器官移植手術，一樣的。”

“對了，在動手之前，還有一個問題。”

“三年前冥氣複蘇事件，不是你隨口胡謅的麽?”

聽到這裡，龍小凡深深吸了口氣，忽然輕笑起來。

張光沐這人的推理能力的確強的離譜，可他終究不是【全知者】。

那股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壓迫感，頃刻之間消散了些許。

“我還以為你什麽都知道呢……”

龍小凡咧開嘴角，森然一笑:“實際上，你的判斷沒錯。”

“當時我提出‘冥府降臨’的相關概念，只是為了從那些極道組織的蠢貨頭頭們那裡騙到更多研究經費而已。”

“引導冥氣複蘇，讓冥土化的瀛洲與地球各國隔絕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本來他不打算說真話的。

龍小凡一開始現身，只是打算借助白起、項羽、呂布祖靈三神將鎮場，然後編造一段謊言，憑借自己的高超話術與表演才能蠱惑張光沐，最終達到利用玄仙組的力量，乾掉真正隱藏在幕後的黑手的目的。

可是……

在與張光沐簡短地交談了幾句之後，龍小凡就立刻意識到，自己沒辦法蒙騙這位慧眼如炬的學弟。

單論智謀與洞察力，龍小凡略輸一籌，所以想要與張光沐結成臨時聯盟，他就必須拿出最重要的情報，以示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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