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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我是個昏君》一百一十七 加速的瘋狂
血港。

除去各個地方的大區之外,血港最中心的區域是成片的巨大船艦——船艦的殘骸。

由大利城、悲獄與綠洲等等衛星城市圍繞正當中的一片巨大的圍牆,圍牆當中的卻不是輝煌的宮闕,而是一片海底廢墟一般的沉船堆。

堆積的沉船顯然經過了加固,方便人員的進出與務工,但整片幾十艘艦船的廢墟外貌上並沒有太大的改動,在最大的限度保持著沉船應該有的模樣。

這實在是在別處見不到的奇異模樣。

而隨著大利城變得愈加輝煌,悲獄修葺得愈加莊嚴,這片死一樣沉靜的沉船廢墟便顯得更加詭譎怪異。

這裡就是屬於血港的皇宮——千帆之墳。

最高大也最為破敗的一艘艦船當中,整個船艙都被挖空,艙板被悉數拆下、搬走,整條船的甲板之下,便是一片巨大、陰暗而空曠的空間,仿佛置身巨鯨的腹中一般。

這片寬廣的黑暗當中只有一隻巨大的座椅,高高的椅背上裝飾著巨大的船舵,暗紅色的椅背如同一道染血的帷幔,讓踏入這船艙當中的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牢牢盯向椅子的主人。

一身暗黃色的長袍,如同樹枝一般修長而纖瘦的肢體。

血港大帝蒼的模樣已經和當初宣傳片那個塔卡神皇降下神光的夜晚迥然不同——他現在的樣貌實在已經很難讓人看清楚,籠罩在暗黃色衣帽下的似乎是一片深邃到看不清楚的黑暗,凝望著自己放在扶手上的右手。

蒼的手裡是一枚金幣。

那枚金幣和現今各國流傳通用的新幣並不相同,所有的新幣雖有各國自己的鑄紋與圖樣,但都通用了塔卡的鑄材與統一的面值。

而握在蒼手裡的金幣並非如此的樣式,而是一面頗為古舊,滿是汙泥的暗色金幣,正反兩面凋刻著海蛇與船錨,被蒼那如同黑木一般的手指摩挲著,仿佛要將每一道凋刻的紋路都仔細用指心記下來一樣。

“奧……記得……”

一聲哀鳴傳來,蒼手指的動作停下了。

他的面前跪著一個已經半死不活的赤裸男人,他身上的衣物全都被扒光,已經滿是累累的傷痕與淤青。

蒼那張籠罩在罩帽下的臉龐轉向那個男人,托腮的左手移開,舒展手指輕輕一劃。

“嘔——!”

赤身的男子頓時反應劇烈地嘔吐起來,一灘汙水從他的空中噴出,整個人的身子如釋重負一般癱倒在地上。

他費了很多時間才緩過勁來,不甘而又怨毒地抬眼,直視向高高在上的蒼。

“奧利瑪……記得……!”

他咬牙切齒,甚至帶著一絲康慨赴死的悲壯。

這正是當初代表奧利瑪來到血港的那個官員。

在阿卜杜逃回血港,上報了羊攻失敗,但古雅與死人艦隊連同材料一並失蹤沒能返回,又從大旗門那邊知道三司已經越過驚部開始插手之後,血港當然明白,這頂屎盆子已經扣不到奧利瑪頭上了。

陷害既然已經失敗,奧利瑪的下一步一定會是向泗蒙示好,同時與血港劃清界限——如果他們不怕血港的話,就一定會這樣做。

如果他們不怕。

“奧——利——瑪——”

蒼乾澀的聲音響起,如同垂死的海獸在低鳴。

依稀可辨的這三個字之後,蒼口中吐出的話已經變成了無法辨認的低吼。

面前赤身的奧利瑪官員憤怒卻又不解地咬著牙,似乎在等待著解釋。

蒼的聲音在船艙中回蕩、漸熄,同時,一陣不急不慢的腳步聲從蒼的身後傳來。

“奧利瑪?”

人影繞過了蒼的王位,

雙手背在身後,露出了泗蒙血統的面孔。展太一。

“奧利瑪區區最爾小國,妄與大帝爭輝?”

他一字一句說著,終於站到了蒼的身邊。

“可笑,恍若蚍蜉撼樹,螢火與日月爭輝——哀哉?勇哉?”

“呸!”

奧利瑪人即便已經恍忽,仍舊憤滿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一幫海盜雜碎,和沙漠裡的一窩毒蛇有什麽區別!居然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展太一聽完面色絲毫未改,只是不動聲色地用余光看了身邊的蒼一眼,接著望回面前的奧利瑪人笑道:

“血港的子民都是各國酷刑與不公律法的受害者,如今大帝已近神位,即便十個奧利瑪來又何妨?正當如傳說中的阿育神王那樣,將血港壯大的如同塔卡一般!”

他展開雙手,如同面前的不是一個虛弱的俘虜,而是成千上萬的聽眾一般:

“漫天之下,只有大帝距離神位一步之遙,奧利瑪的祭祀一事無成,西亞公國半途而廢,更別提那已經毫無可能的泗蒙,舉世都將仰視大帝的光輝,豈容你這種螻蟻囂叫?”

展太一的表情看起來狂熱非常,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奧利瑪人的脖頸:“你這條賤命正適合扔回奧利瑪,為整個血港祭旗!”

他話音剛落,地面上原先被嘔吐出來的汙水如同鏡頭倒放一般從地面回升到空中,如同湧泉一樣鑽進了奧利瑪人的嘴裡,一直到他周身的皮膚、肚子都開始膨脹為止。

奧利瑪人頓時再度回到了那個昏沉、虛弱的狀態當中。

如此之後,展太一嚴厲的狂熱方才熄滅了些許,他轉過身來看向蒼,微微低下自己的頭:

“大帝勿慮,只有最後一步了,正如臣剛才所說,屆時舉世都將無人能夠與大帝匹敵!”

蒼如同一尊凋像一樣靜坐在自己的王位上,仍舊是左手托腮,右手摩挲著那一枚金幣。

“材……料……”

他那如同鋸木頭一般的乾澀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帝勿慮,古雅準將想必已經戰略撤退,不日便能返回血港重振旗鼓,將材料一並帶回來!”

蒼戴著罩帽的頭顱緩緩搖了搖。

“……快……降物……”

“大帝, 臣明白大帝想靠降物登階,但仍舊離不開材料方能如願,還請再給臣一點時間。”



展太一將頭埋得更低了:“大帝前日才剛使用過一次‘神賜’之權,正適宜趁此機會稍作養息。奧利瑪與泗蒙兩國幅員數倍於我血港,一切圖謀均要以大帝為重啊!”

蒼的面龐仍舊癡望著手中的古舊金幣,過了半晌,終於微微搖了搖頭,將金幣握回掌心,微微揚了一下下巴。

“是。”

展太一立刻心領神會,回頭一把死死抓住奧利瑪人的頭髮,將他如同拖死豬一般在地上拖行起來。

“臣告退。”

他說完便一路拖行著奧利瑪人,將他拖拽出了這陰暗的船艙大殿,隻留下蒼一個人,獨自坐在他的王位上深思。

身後加裝在船尾部的高門轟然緊閉,展太一回頭望了一眼,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下一秒便換上了一副不耐煩而又厭棄的神情。

“媽的,估計這蒼也離瘋不遠了,又一個失敗品……”

他皺緊了眉頭思索了兩秒,抬頭望向遠處的天際,喃喃道:

“也罷,古雅要是能成,就不需要蒼,蒼要是能成,古雅即便失敗了也能交給王庭,不管怎麽樣……”

展太一的眼神遊離了幾分,仿佛從某處染回了一絲深沉的仇恨與悲哀,看向海的東北方向。

“不管怎麽樣,泗蒙都不會有能登神的存在,這樣就夠了。”

他咬緊了牙齒,露出一個有些譏諷,又有些破罐破摔一般的笑容。

“燒吧,讓王庭攥緊神位,然後隨著這個世界,一起燒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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