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政局的風平浪靜,都是比玻璃更脆弱的微妙平衡。
就好像一根豎著的針,在針尖頂了一塊玻璃,又在玻璃中央放了一粒珍珠。
任何風吹、草動,乃至一粒微塵,都能破壞這瞬息消失的平衡。
對於韓東文而言,任何平衡的破壞,都是粉身碎骨。
眼下頒旨截去了國法司的安海金,就是可能破壞平衡的危險舉動。
韓東文必須得做點什麽,將平衡重新拉回局面,才能繼續穩住目前的局勢。
要給國法司一些好處,讓他們有能力阻礙澹台複的動作,這也是韓東文需要的。
但難不成縱容國法司用豆腐渣工程收回一部分安海金?
韓東文迅速否定了這個想法,豆腐渣工程,映射在遊戲機制當中,恐怕就是有一定幾率讓住宿在此的玩家死亡。
他了解玩家,這是很毒的一件事!
如果一個復活點有幾率讓玩家遭此飛來橫禍,哪怕幾率是百分之一,玩家也不會涉這樣的險。
因為這只是“存檔”,只是一個使用屬性點的地方,如果只因為距離上的便利,而蒙受著可能失去屬性點的風險,韓東文幾乎敢肯定大部分玩家都會舍棄自己的怡紅樓。
我本來就是在玩遊戲,多跑幾步,多趕五分鍾十分鍾的路,就能保住我一整天的遊戲成果,誰會為了剩下這點趕路的功夫,拿一天的屬性點來冒這個風險?
他韓東文自己都不會!
“要給國法司一些甜頭,又不能讓怡紅樓的修建出問題……”
韓東文摸著下巴,決定下一步計劃就要開始接觸國法司。
如同國兵司的總司澹台複,國法司也有一位總司,然而在韓東文玩《卻陰》的時候他隻到泗蒙刷了幾次瘟君,而在攻略瘟君的劇情裡似乎國法司的戲份並不很多。
這是不是意味著,如果一切正常發展,沒有瘟君換了個人這樣的變數,國法司便會被國兵司成功打壓?
他對國法司的唯一印象,就是城中穿著湛藍鐵甲維持治安的兵卒。
國法司的總司是誰?是個怎樣的人?
韓東文想到一位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嘴角不禁上揚了起來。
“殿下,您當真想親自出宮去……”
小紅豆已經從殿外進來,懷裡抱著的正是韓東文剛才吩咐她去準備的“微服”。
即便他只是想出宮一趟,算不得微服私訪,但更衣也自然是重要的。
這寢殿雖然比自己現實中的蝸居方大了一百多個平方,但日日悶在此處畢竟無聊,有此機會,韓東文自然按耐不住快生鏽的筋骨,想要出去活動一番。
“當然!這宮牆連片,看也看膩了,你難道不膩麽?”
韓東文笑嘻嘻地接過小紅豆準備的衣服,忽然拍了拍口袋,愣了。
他沒有錢。
他一分錢也沒有啊?
一個皇帝,身在宮中,吃喝拉撒睡全都由天下養著,錢有何用?
“小紅豆,這宮裡若是要取用銀子,到何處去支啊?”
韓東文有點尷尬地問。
小紅豆愣了愣,搖了搖頭:“我、我不清楚,宮裡的吃用都是各部自管的,就好像禦膳房若是要做的菜式材料在貢菜裡沒有,那便用禦膳房自己的銀子去買,這些都是每年國金司請示過您參定的。”
麻煩了。
韓東文咳嗽兩聲,琢磨起來。
這錢他若是一定要要,那肯定能找地方支出來,
但皇帝用錢,就一定是在宮外了。 這還微服個屁啊。
韓東文撓了撓頭,歎了口氣。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聽見了殿門輕輕地被“叩叩”敲響了兩聲。
“有人跟你過來?”韓東文轉頭問小紅豆,她連忙搖了搖頭。
這很奇怪,一般到寢殿面聖的,都當有侍女稟報,怎麽會有人如此敲門的?
侍女呢?
他鎮定了片刻,朗聲問道:“誰?”
安靜了片刻,門外傳來一聲哈欠,接著是一個有氣無力的男聲:
“殿下可還安好?莫非要出宮去?”
小紅豆正準備動身前去打開殿門,韓東文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搖了搖頭,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後。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慢慢打開了殿門。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頗有些懶散的青年,身上穿的是一件亞麻色的袍子,腰帶松松垮垮地掛著,頂著一頭亂發,面容很清秀,卻總是帶著一絲困意,正懶洋洋地望著自己。
即便在這禁地后宮裡,他的腰間依舊懸著一柄看起來比劍要短的鞘中利器。
韓東文後退半步,放松了下來。
他見過面前這個男人。
這個看起來像隻午睡的懶貓一般無精打采的人,卻是當初討伐韓東文Boss戰裡, 最後出場的對手。
國兵司,休部部尉,李宰。
盡管他面相再懶散頹唐,只要打過這場Boss戰的人都知道,他才是整場戰鬥當中最難度過的一關!
國兵司休部,是護衛整個皇宮的精銳,堪稱禁軍。
而作為休部的領頭人,部尉,李宰的實力自然毋用分說。
韓東文掃了掃李宰的腰間,那藏在鞘中的短利器他早在遊戲當中就見過。
不是劍,更不是刀。
這武器名叫茯苓刺,外形如同一柄無刃的短劍,乍一看只有戳刺能夠傷人,卻在劍身上暗藏機關,隨時可從劍柄處激發,散出無數玄鋼鐵針。
而這鐵針之上,更是都掛了肉眼難辨的細銳鋼絲,只要碰到就會有皮開肉綻之傷。
這蜘蛛網一般的鋼絲陣,配合李宰自己的法術,堪稱是整場戰鬥當中最考驗玩家走位與反應的一關。
“李宰。”
韓東文略微點了點頭。
李宰是個狠角色,但他眼下的職責是保護自己,那又怕什麽呢?
他巴不得李宰更厲害一點。
“殿下,今日是小臣當值守護殿下的周全,若是殿下要出宮,那宮外情況複雜,恐怕會有危險的。”
李宰漫不經心地拱了拱手:“殿下若確有出宮之意,還請容休部事先安排,擇他日出宮,方為上策。”
韓東文聽罷不由得覺得好笑,這意思是,今天我當班你就別出去了,實在要出去,改天我不當班再說?
還有人摸魚摸得這麽正大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