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宰已經離開了寢殿,韓東文坐在桌前和池涵清繼續著先前的談話。
若是他這個時候有空看眼璿璣盤,就能看到有不少在海州的玩家發出來的直播截圖帖,實時記載著他們如何衝撞進入離宮圍堵這位國安總司的經過。
可惜他還沒有看。
韓東文並不是不能料到玩家會想要去看小紅豆一眼,他只是覺得,既然小紅豆的外形這麽討喜,按照自己對於玩家們的理解,讓玩家們親眼看看她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他想的是在國兵司驚部和休部衛兵的層層保護之下,玩家隔著遠遠地瞻仰這一位傳說當中的總司。
這樣小紅豆沒什麽危險,而玩家也不會叫嚷著她的名號,產生什麽誤會。
只可惜想法永遠都是好的,韓東文卻的確低估了驚部的膽子,居然敢隻安排旗門當中的普通弟子護衛。
“殿下,休部部尉大人剛才所說的事情,您不擔心嗎?”
池涵清有些擔憂地提問。
按照剛才李宰的說法,澹台複為了加速驚部與泗楊的矛盾,很有可能想方設法給他們參上一筆,刻意的使一下絆子,這或許會對鍾禮林和小紅豆不利。
“他們暫時應該不會做些什麽。”
韓東文謹慎的判斷道。
在血港和錢小倩交談的時候韓東文已經知道,死人艦隊和大旗門的交易並不是最後一筆。
他們接下來還有交易,驚部應當不會直接衝撞泗楊。
國兵司大旗門和血港這三方都應當還有一些緩衝的時間。
韓東文想的很難說是不正確,楊楚然的確隻想給泗楊的欽差一點下馬威,目的也不是為了頂撞泗楊,而是為了給澹台複壓力。
只可惜,玩家的熱情與驚部的懈怠就這麽微妙地卡在了同一個時間點。
“比起這個,還是說說我剛才和你講的那種病吧。”
韓東文把話題扯了回來,繼續說道:
“如果說不是你講的那種出生就癡呆的情況,還有什麽原因會造成孩子變成這樣呢?”
池涵清聽了韓東文這樣問,眼神突然微妙的變了變,閃過了一絲奇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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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顯然是想起了什麽,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韓東文留意到了池涵清眼神的變化,他微微揚了揚眉毛:“你想起什麽來了嗎,涵清?”
“我……”
池涵清表情有些猶豫,她輕輕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殿下究竟是在何處聽說了這樣的病症,又是為何好奇的呢?”
韓東文看出她已經想起了什麽,只是在猶豫要不要開口,隻好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說:
“不是聽說,而是眼下。”
“不是書上的病例,不是民間的傳聞,是活生生的不久前還跑來跑去的孩子,眼下變成了那副樣子!”
聽了他說的話,池涵清的眼神明顯動了動:“您是怎麽知道……”
她的話問到一半就不再問了,她從來沒有這樣追問過殿下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若關心的是民,關心的渠道又重要嗎?
想到望鷹城的那個雪夜,池涵清打消了自己的疑慮。
“……殿下勿怪,涵清方才想到,在還未進宮之前,涵清似乎也在秋水山莊見到過類似的病人。”
她說完這句話,韓東文一下子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的眼睛先是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了些,隨後便飛快地變得有了一絲冰冷。
秋水山莊當中,也有過這樣的病人。
也就是說,秋水山莊也曾經做過和展太一一樣的事情,也曾經這樣製作過“材料”
他們並非蒙在鼓裡。
他們也覬覦過造神的狂念,甚至現在還有可能在做著同樣的事!
“秋水山莊啊。”
韓東文的語氣沉靜而聽不出感情,只是接著問她:“那麽,怎麽治你知道嗎?”
池涵清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
秋水山莊和國兵司當中,自己勉強能夠信任的不過就是池涵清,但她不知道。
是因為秋水山莊早就已經決定讓她入宮,不讓她接觸到真正的圖謀?
等韓東文意識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牙根已經被自己咬得有些麻木了。
太懈怠了。
太懈怠了!
“……殿下,當時臣妾見到那樣的孩子的時候,正是在秋水山莊裡探查病房時誤入了本不該進的別院,臣妾想……”
池涵清開了口,韓東文回過神來,抬眼看向她,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示意她繼續。
他那突然變得銳利的眼神嚇了池涵清一跳,她有些小心地說:“那時候探查病房需要抄病歷,臣妾不知道那間病院不該查,應當也把病歷給誤抄了下來,現在……現在應該還有留存的。”
“還有留存嗎?”
韓東文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熱意:“在宮內?”
池涵清點頭:“是,入宮的時候臣妾帶了許多醫書和自己抄的老病歷,以免醫術荒廢了,現在去找的話, 應該……應該還能找得到的。”
“可不可以盡快找出來?”
韓東文一下子站起身來,手放到了池涵清的肩膀上,微微有些顫抖:“現在就去找,現在。”
他的聲音有些顫,雖然說得聲音很輕,卻猶如冰川的積雪融進海中一般沉重。
池涵清看著韓東文的眼睛,點了點頭。
她並沒有再多說話,站起身來便要走出寢殿的門。
只是在邁出幾步之後,她忽然回頭看了看韓東文:
“殿下,這是為了救人,對麽?”
韓東文沒有半秒鍾的猶豫:
“是為了救人。”
他停頓了片刻,補上半句:“救很多人。”
池涵清點頭轉身,這一次她再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寢殿去。
“恭送娘娘。”
寢殿的門已經關上了,值守宮女送別池涵清的話已經說完,她絲毫沒有緩步地在自己天池宮侍女的簇擁下,快步趕了回去。
韓東文站在寢殿當中,扶著桌子,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們知道造神的,他們可能也想造神的……”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念叨著。
“加斯科恩只是個半成品中的半成品,就已經能夠叛變,如果秋水山莊和國兵司早就知道門路,為什麽還在爭這些有的沒的東西……”
就在韓東文思索的時候,他面前的桌椅、屏風、地面,忽然輕微地炸開了幾條裂縫,接著如同鏡子般破碎。
“媽的正好,你不來找我,老子也要去找你!”
韓東文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身體摔落進七識心王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