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
這是懸日門後的皇宮給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商使們之前並未有機會得召見到皇宮之中,一是因為他們平日事務往來多與國金司交接,二則是泗蒙這個不是皇帝的皇帝從前根本懶得管這些爛事。
所以,被韓東文破天荒地邀請至宮中赴宴,的確是頭一遭。
成群的侍女位列懸日門後站成兩排,她們腰間綢帶上都系著散發著橘色熒光的小石燈,手中也都提著一柄光亮的燈籠。
夜幕已近,這些嬌俏可人的姑娘們,猶如宮內夜空中的螢火蟲一般,點亮了往來的道路,縱使四周柱梁之上仍有金碧輝煌的光飾,也無法叫人把眼睛從她們身上挪開。
在她們所有人的前方,穿著黑褐相間的正禮長袍的鍾禮林身子站的筆直,等國金司的官兵將幾位商使送入懸日門後,雙臂舒展合於胸前:
“泗蒙太書閣閣監鍾禮林,承泗蒙天子,孝顯賢書東文太子詔,歡迎諸位賢賈善商從使赴宴!”
“奧利瑪國黃金商團總使,何蘇哈丹,有請!”
哈丹是奧利瑪的貴族頭銜之一,名叫何蘇的這位哈丹頭戴一頂圓帽,上面不辭繁複地點綴著珠光寶氣的墜飾,一片黑胡子蓄到了胸前,腰間則掛著一柄圓月一般的刀鞘。
鞘中並沒有刀,既知道不該攜兵器進入皇宮,卻仍舊取出了刀,隻留下刀鞘,自然是因為那刀鞘也非凡品,而是以一整根巨大的沙象牙雕成,上面星羅棋布地以金線串聯著水晶裝飾,顯然是雄厚財力的代表。
他抬手將自己的胡子在唇邊摩梭片刻,嘿嘿一笑,上前一步。
幾位宮女立刻躬身前來,站到了他的身後。
“白鷹部隊外貿部商使,馬拉塔尼奧,有請!”
作為一貫中立的雇傭兵國家,白鷹部隊同樣有著商業與外貿的需求,事實上,白鷹部隊也一直在尋求著國家產業結構的轉型,外貿一直是他們近日發力的著眼點。
名叫馬拉塔尼奧的這位商使一身白袍,看似樸素的衣裝下,細看便能察覺出端倪——那身白袍在月光與燈籠的光芒交相映照之下,如同潮汐一般顯現著細密的銀色光華,顯然是由某種珍貴而獨特的異絲編制而成。
自然,也是在炫。
幾位宮女同樣將他迎走,稍後便要帶至赴宴的主廳去。
“血港冕江商團商使,中將展太一,有請。”
鍾禮林的聲音微弱地變了變,聽到這句話的展太一輕蔑地一笑,抬腿踩出一步,將手伏在腰間的短刀之上,“蹭”的一下拔了出來。
那柄源自塔卡的短刀果然並非凡品,剛一出鞘,便有一股強烈的火紅熒光亮起,在空中更是留下不斷流轉的梵文印痕。
若是有玩家在這裡,肯定馬上開始爭論這刀這特效到底是加幾的神器了。
看著展太一在自己面前突然拔刀,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變。
塔卡的珍寶出現在這位血港中將的手中,炫的就不僅僅是富,更有血港那種誰都敢咬一口的猖狂宣言藏在其中。
這一輪逼,恐怕是他裝贏了。
唯獨鍾禮林面色未改,仿佛視而不見一般,將目光投向下一位。
他鍾禮林豈是普通的一位文官閣監?
鍾禮林八歲便進了軍中,十二歲編入休部,十七歲官拜國兵司休部部尉。
若不是有柳承,他便是三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部尉。
鎮住這一點場面的心性,他還是有的。
況且,這也在殿下的安排當中。
看著面前的文官沒什麽反應,展太一愣了愣,輕咬了咬牙,咳嗽一聲問道:“這位閣監,
我先前不懂禮數,誤佩了兵器入宮,該到何處暫存?”鍾禮林側身看了看展太一,微微頷首:“殿下交代過,既然不會有什麽安危,要帶什麽都無妨,請您隨身攜帶即可。”
聽了他的話,展太一眉頭一皺,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他猛地將短刀插回刀鞘當中,大搖大擺地走向了那幾個等候著自己準備帶路的宮女。
今日赴宴的商使一共四位,分別來自血港,奧利瑪,白鷹部隊,祖陵國。
至於塔卡,作為泗蒙的上國塔卡並沒有留駐商使在此,反而是泗蒙應當每年進拜塔卡交流貿易細則,更別提此時塔卡內部緊張的如同火藥桶,暫且無暇外顧。
在泗蒙的外國商使不止這四位,但韓東文結合原本遊戲的劇情設定,推定從國力上看,最要緊的就是這四個。
詔宣終畢,鍾禮林昂首挺胸,帶著四位商使在一眾宮女伴行當中,走向了殿中。
越走,便越能看清殿內是何等的通明輝煌。
在迎春宮和禦膳房的操辦下,一切都已布置妥當,地面一塵不染,兩側分做兩桌,與正上方韓東文的主位呈品字擺放。
餐具擺台,就是所有宴席的第一道大菜。
桌面是整塊的水油木製成,這樣的木材配上漆面,能做到不沾油水髒汙,然而質地卻萬分的嬌嫩,稍有不慎便會在桌面留下痕跡不可再複用。
如此的奢侈,自然是殿下的安排。
桌面之上,是冷骨胎天青釉的一整套精美的瓷器,有湯碗一隻,正碗一隻,骨碟一隻,托碟一隻,楠竹包金頭的筷子一雙,鑲銀的筷托一對,青瓷的湯匙二柄。
除此之外,還有以銀玉相間寒銅從鑄而成的一排精美事物,一柄小錘、一隻小鐓、一把鉗、一把鏟、一隻小叉、一片銀銅刮片、和一根玉頭銀針。今日之宴自然有蟹。
這樣的餐具,基本便代表著那塊水油木的桌面吃完必定滿是殘痕,也不必再用了。
不幸中的萬幸可能是,這水油木的桌子隻給四位商使用,至於他們的隨從,則是一張小幾放在半個身位之後, 雖然也給他們奉餐,但嚴格說來,卻也不算上桌。
商使們被帶到了各自的位置,卻並未急著入座,而是在原地面向殿門站定,默契地等候著。
少卿,鍾禮林的聲音莊嚴地響起:
“聖上到——!”
四位商使同他們帶來的隨從一齊攏手合於身前,看向了大殿正門。
前方是鍾禮林,後方是李宰。
再後方,是十六位持燈搖扇的侍女,侍女的身側,又有十六位傷部的官兵。
正當中的那個人背手踱步,原本弱不禁風的體格,近日卻已經愈發地顯得挺拔。
這幾步路叫他走來,居然也走出了幾分大氣。
正是韓東文。
四位商使與隨從左腿後邁,單膝跪地低頭,齊聲道:“拜見殿下。”
直到韓東文一步一步地走到主位坐定,才淡然開口:“免禮。”
幾人松了口氣,起身坐回了桌前。
他們當中,臉色最難看的自然是展太一。
就這個皇帝?
我帶兵器入宮,是來炫的,不是讓你假大度的,你牛什麽?
這整個殿中,也就皇帝身後那個眯眯眼的侍衛看起來有兩把刷子,就憑如此,還敢說沒什麽安危?
展太一不動聲色地嗤笑一聲,打量著韓東文的方向,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主位的方向,為什麽是兩個位子?
他正在思索時,卻又聽見了鍾禮林的聲音
“西亞公國大公,西亞神主國教聖女,蒂爾達大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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