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晚上,9點半。
京都,麗斯頓酒店,1706號客房。
“我已經被免職了。”
結城看著客房內的北原、宮川,還有丹羽,無奈地笑了笑。
“被……被免職?!”宮川聽到這位調查官的話語,忍不住微微張開嘴巴,難掩心中的震撼之情。會計檢查院是東洋的審計機關,盡管它的權力並非如同法院、檢察廳一般巨大,然而就調查官獨立行使職權這一塊,也是有法律明確予以規定保障的。
而如今,居然連會計檢查院的調查官都被公然擺布。
“不過……”結城接著說道,“雖然我被免職,但仍然是暫代京都大學審計的調查官。”
“暫……暫代?”丹羽忍不住問道,“暫代是什麽意思?不是說把你免職了嗎?既然免職了,那為什麽又變成了暫代,這不是還呆在原來的位置上嗎?”
結城搖了搖頭,拿起朗姆酒,飲了一口,“這樣安排的意思就是,我是一個背鍋的。正式職務被免除,只是暫代調查官。這樣一來,我的許多權限就已經喪失掉了。然而,沒有權限,卻還要被迫繼續停留在這個位置上。也就是說,如果調查出了岔子,或者惹了事,第一個拿出去頂責任的就是我。”
“既然只是替代,那不就意味著很快會有新的正式調查官來嗎?”宮川插了一嘴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新一任過來接替的調查官會是誰?”
“想多了,宮川律師。”結城哂笑道,“新的正式調查官,只會等到局勢明朗之後,才派過來。也就是說,等我出去背了鍋以後,新的調查官才會走馬上任。這是常見的套路。”
“不過,再怎麽免去我的調查官,我的職級,他們是動不了的。”結城繼續道,“只不過是在這個桉件裡我當不了調查官,但是在其他的審計桉件,我一樣可以繼續擔任調查官。只是這樣一來,我就沒有辦法給你們提供協助了。”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法庭審理之中,只能夠靠你們自己了,北原律師。”結城的目光落在房間內那位一直安靜坐在角落的年輕男子。
北原正在細細地思索著結城話語所透露出來的信息。他知道結城從對京都大學工學部發出了止付科研資金的命令之後,被免去這次京都大學的調查官,是遲早的事情。只是,北原沒有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
原先,北原預計的時間,至少是需要一個月。
而現在,僅僅兩周的時間,結城的正式調查官身份就被免掉了。
這說明,京都大學內部的勢力,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複雜。
“任免的決定多久出來的?”北原抬頭問道。
“說句實話,太快了,快得簡直不正常。”結城盯著面前的朗姆酒說道,“今天上午的時候,會計檢查院事務總局四局那邊就告訴說,要對我這次在京都大學產研合辦企業的調查官身份,進行考量,可能會進行調動。一般來說,要調動一個桉件的審計調查官,流程是很複雜的。”
“為了保障調查官的審計不受影響,臨時調動或者任免,需要經過極其複雜的繁瑣審批。按照以往的經驗,最快,最快,也必須要數周的時間。然而,今天上午通知,晚上結果直接出來,這是史無前例的。”
結城輕輕皺了眉頭,她也想不通此次任免如此之快速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北原摩挲著客房的書桌桌面,望著窗外京都的夜景。沒有了會計檢查院調取證據的幫助,這意味著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更加艱難了。在此前的庭審之中,他們能佔據主動的一大原因之一,
就是結城他們提供了涉桉產研企業的審計資料,使得他們發現了很多檢察廳證據的破綻。如今,沒有這些資料,他們將陷入極大的被動之中。“北原律師。”丹羽的聲音突然響起道,暫時中斷了那位男律師的思索。
“怎麽了。”
“最近我接觸到了一位被大河原解雇的前行政。”丹羽說道,“她是之前大河原的辦公室秘書。給他勤勤懇懇幹了七、八年,結果因為有一次機場接機,沒有用最高規格的商務接待車,就被大河原給開除了。她一直對大河原心懷不滿。這位秘書給我提供了一個有極大價值的情報。”
“是什麽情報?”北原問道。
客房內的所有目光刹那間都聚集在這位女記者的身上。
“移動硬盤。”丹羽說道,“大河原有一塊移動硬盤,據這位女秘書說,裡面似乎裝了幾乎所有京大工學部產研企業的真實帳簿資料和現金交易記錄。也就是說,只要有了這塊移動硬盤,就可以掌握京都大學工學部產研企業資金的真實流向。究竟是誰侵吞了資金,最終都能夠查得一清一楚。”
移動硬盤。
丹羽的聲音告訴著客房眾人這個新發現的線索。
“一塊移動硬盤就裝了所有的資料。”宮川流露出驚奇的表情,“這……這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嗎?所有的資料都聚在了一塊,這樣的風險,不是太高了嗎?正常人哪裡會這樣做?”
“不。這反而很合理。”結城思索了一陣,開口道,“理由很簡單。這塊移動硬盤,不僅僅是大河原自己的把柄,也會是其他所有牽涉進來之人的把柄。在我經手過的許多貪汙桉件之中,許多貪汙犯,的確就有這種習慣,將所有的帳目往來全部整整齊齊地記在一個筆記本內。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很難相信,貪汙犯自己會把帳目記得如此詳盡。”
“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已經默認是要動大河原了?”北原看著房內的眾人,“大河原可是東洋工學領域的最先端專家。如果與他為敵,則甚至有可能會在工學界引發一連串無法想象到的地震。”
“今天的北原律師怎麽如此謹慎?”結城笑出聲來,“平常,你不都一副誰也不怕的樣子。”
“你們好好想想,當初丹羽在酒店被襲擊的事情。”北原冷不丁說道,“發生在丹羽身上的事情,有可能再度發生於在場每一位人的身上。”
密閉的窗戶,似有一陣陰風吹入。
不知從而來的怪風,猛然間讓在場的女人們感到心慌,不寒而栗。客房內的眾人,在北原的提醒下,都回想起了丹羽在麗斯頓酒店遭遇恐嚇信的事情。她們所要面對的敵人,是一個隨時能夠走進自己房間,拿起武器,直接用暴力對肉體進行摧毀的可怕對手。
她們一直以來都沉浸在了桉件庭審上似乎取得了主動的優勢幻象之中。北原在法庭上的節節進逼,讓她們忘記了殘酷的現實,忘記了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點。
如果只是產研企業的貪汙事宜,恐怕還好處理,北原內心想道。就怕這所大學,還藏著比貪汙公共資金,還要更加恐怖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潛藏的影響力和破壞力,是如此之巨大,以至於高層的大人物們直接乾預了會計檢查院的調查官任免。
假如,真的有這樣一件事情的話,那又會是什麽?
“宮川,我們繼續準備庭審吧。平時沒有事情的話,就跟你的父親呆在一起,不要隨便走動。”北原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