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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什麽……襲……擊?”武內被皮鞋踩的面龐,艱難地挪動,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
“裝傻,是吧。”北原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這位副校長,腳上的力度又增加了幾分,那皮鞋踏著武內的右側面頰,愈發像是即將凹陷進面部的肌肉裡一般,要將整張人類的面孔給徹底踩碎。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襲擊是什麽?”武內的聲音再度傳來,依舊在否認。
“是嗎。”北原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但是除了腳上的力度再加大了幾分之外,他同時將已經拗住的對方手向上抬。反關節壓製帶來的疼痛,無疑更加令面前這位副校長的神經感到痛苦,自然的生理反應讓他要掙扎,然而身體忍不住的抽動,卻被皮鞋給死死踩住頭顱。
“我……我真的不知道……”武內的氣息愈加微弱,因為呼吸困難,臉色也變得漲紅,脖子的青筋逐漸凸起,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小。嘴角因為皮鞋蹬踏,也流出了鮮血,緩緩淌下。
“今天,有一個記者因為調查產研企業,在倉橋會社被襲擊了。到底是誰乾的,說。”北原的語調依舊平和,然而卻可以明顯地看出,他施加的力度更加上了一個檔次,他的動作猶如一台冰冷的機器,在絞動著面前所控制的人體。
“不……不知道……”武內再度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整個人的身體開始出現不自然的抖動和抽搐,像是已經出現了意識開始混沌的跡象。
北原皺了皺眉頭。面前這個副校長的生理條件已經快逼近了極限,然而他還是什麽都沒說。這個武內難道會為了別人,偏袒到這種地步?
“那我換種問法。給我講講產研企業。”北原開口道,“特別是,誰在幕後控制著這些企業,誰在操縱著這些企業來洗錢。”
“我……我知道,我都說……”武內發出氣若遊絲地聲音道。
北原稍稍松了一點力氣,減少了一點面前之人所遭受的反關節的痛苦。
力度剛一松下來,武內猶如溺水之人,拚命張開嘴,呼吸著空氣,“我沒想到,你倒是知道的挺多的。連產研企業有涉及洗錢都知道。看來接下來,我無論說什麽,都是瞞不過你了。”
“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
”武內接著說道,“你不要看我在大學內有怎樣的權勢。但我本質上還是一個學者。我呆得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實驗室。至多因為一些為了向上爬的野心,而不得不到某些場所進行交際,不得不與某些人進行來往。”
“直入正題。”北原的聲音響起道。
“我之所以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不要看我身兼學校很多的行政職務。但其實我依舊不懂很多東西。京都大學這些年以來在搞的產研企業,雖然聲勢浩大。但是,我作為一個老古板的學究,真的不懂企業經營之道,更別提怎麽規劃產業界和學術界的合作。所有的這些,全部都是——”
“——大河原做的。”
一個熟悉的名字響起。
此前森本貪汙罪桉中,將產研企業栽贓陷害給森本的罪魁禍首——工學部的學部長大河原。
北原聽到這番話,立刻再度皺起了眉頭。面前這位副校長的話語,與當初從大河原口中所聽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事實。當初森本貪汙罪桉結束之後,大河原對他說的情況是,這些產研企業合作事項,全部都是武內牽頭操辦,大河原自己也只是應武內的要求做這些事情而已。而如今從武內口中說的,卻是完全相反的情況——全部都是大河原一手策劃。
“我……我真的沒騙你。”武內繼續道,“你不要看我身居高位,但其實我的人脈資源並不多。相反,大河原是一個真正令我感到畏懼的學校人物。這個大河原的人脈簡直深不可測,無論是政界、還是商界、還是工業界,他總是能夠牽線搭橋,將各界的大人物邀請而來聚在一起。”
“你知道嗎,大河原甚至為產研企業請到了野村證券來來設計股權架構。我簡直不敢想象。雖然我並不了解金融界,但是野村證券的大名我還是聽過的。京都大學所有產研企業加起來的價值,可能都沒有野村證券經手的一個上市項目多。然而,即便是這種情況下,大河原他竟然還能夠請動野村證券來,這真的是匪夷所思。”
“跟你想的不同。其實我是一個沒有什麽主意的人,只是不斷地被往前推著走,推著走。其實,我在大學推行的很多改革,很多也都是來自於大河原的建議。他就像是一個睿智的古代軍師一樣,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就是神機妙算……”
“至於所謂的洗錢問題。大河原當初在布置的時候,的確有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他說他需要借用一些企業來替某些人物走一下帳。當時的我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那麽多各界的大人物都為京都大學的產研企業出了力,我也不可能不給人家一點便利。所以對於大河原走帳的事情,我也沒有過多關注。但是,我可以保證,大河原和我說的,真的只是走帳,我想……這裡面應該不會涉及到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翻我的手機,翻我和大河原的手機短信記錄,你就能知道,他是一個怎樣厲害的人物。”武內的聲音響起道。
這位副校長的話語,一句話接著一句話。
每一句話都反映出了與大河原對北原說的,截然不同的事實。
倒頭來,操縱一切的幕後主使又變成了大河原。
事情以這樣一種結局發展,已經有些出乎了北原的意料。本以為執掌這場大學的強人,就是這追索之路的終點。但是沒有想到,在這強人的面具之下,所謂的“強人”竟然也是受他人操縱之者。
北原無法判斷武內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是真的,還有多少是假的。但顯然而易見的是,他和大河原之間,只有一方說的是真話。
“江藤呢。一個叫做江藤的律師呢。你應該知道吧。大河原和我說過,當初是你將江藤律師給他引薦的。”北原追問道。
“不是!絕對不是這樣。”武內有些激動了起來,“你說的這個叫做江藤的律師我知道,但是根本不是我介紹的,相反是大河原介紹給我的。大河原當初要做產研企業,給我引薦的律師。當時,他對我說,江藤是服務東京大人物的律師,具有非常大的能量。然而,他們之間做事情,從來都是神神秘秘的,我真的對這個江藤律師所知甚少。”
“那現在呢!你們現在怎麽聯系江藤!”北原直接一把抓住武內的衣領, 提高聲音道:“你們現在絕對還有聯系!說!你們是怎麽聯系江藤的!”
“江藤這個人非常謹慎。聽說他現在已經卷進了什麽桉子。他目前已經不用任何通訊設備了。我們之間互相約定,江藤他每個月5號都會在京都的二條城,本丸禦殿的天守閣五層見我們。那一天,天守閣往上的樓梯會掛出遊人免進的牌子,但是你不用理,直接上去就好。江藤他就會在那裡。無論我們去與不去,他都會在那一天下午的4點到5點等我們。過了時間,他就不知道會到哪裡去了。”
每個月的5號,京都二條城,本丸禦殿的天守閣——
江藤的現身之地。
北原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按起了屏幕。屏幕發出頗有些刺眼的亮光,上面明晃晃的數字顯示的日歷正是5號,恰好就是今天!目前已經將近凌晨5點,也就是說,再過約12個小時,江藤就會現身在京都的天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