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楊淑綺早早地醒來,在喬莊前前後後指揮著仆人打掃衛生,這是她的個人習慣,也是多年來所養成的,已經形成了生物鍾。仆人對於楊淑綺可謂是言聽計從,平日裡楊淑綺對待他們不薄,只要仆人沒出什麽原則性的錯誤,她都選擇了包容,這些年來仆人都很守規矩,本分做事,每每到豐獲節和慶安節這兩大節日時都會得到楊淑綺的獎賞,所以喬莊才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從未出過什麽紕漏。
而喬邦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好,平日裡最是積極的他此刻賴在被褥裡不肯起床,空氣中還有暖融融的氣味彌漫,他隻覺渾身酸痛,也不知是此前前往萬蜂谷所致還是昨夜心潮澎湃導致,在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他還是決定起來洗漱,冥冥之中她有一種預感,喬安國和楊成富會來找自己嘮嗑,哦不,交心。
隨手向床榻旁的矮凳上拾起一顆水果,扒開果皮便一股腦的塞進口中,卻覺更加肚餓便踹開被褥,一個翻身坐到了床沿上,再夾起一塊餅狀物也不管看沒看清楚就塞進口中,回到喬莊這片熟悉的地域,喬邦也終於卸下了所有防備,精神不自覺便放松許多,疲憊與困倦漸漸入侵腦海,這讓本就沒有睡好的喬邦更加不想起來了,幻想著要是自己能一邊睡覺一邊吃飯就好了,能省去不少功夫。
但轉念一想,這不就和前世看過的一部動漫作品,那頭名叫卡比的寶可夢一樣了嘛……
嘴裡塞滿了食物的喬邦迷迷糊糊地向木門走去,終究是理智壓製住了懶惰,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便感覺一股沛然靈力席卷而來,劇烈的靈力波動將喬邦的頭髮吹散,也讓嘴邊的食物碎屑吹落在地。
心生警覺的喬邦剛擺出招架的姿勢,身體向後倒退三步來到空曠的室內,待定睛看去發覺是喬安國後,才將全身繃緊的肌肉緩慢放松下來。
此刻喬安國正坐在長廊上的藤椅上,單手撐住頭倚靠在一側,身上披著一件厚重的毛皮大氅,呼吸十分均勻,那一股股靈力似乎是喬安國刻意為之的,喬邦後退的動作沒能引起喬安國的注意,反倒是木門被推開時傳來的吱呀聲將喬安國從昏睡中喚醒。
“小邦?你醒了啊!”喬安國用手掌揉了揉眼睛,見喬邦逐漸放松的身體,將身體坐直,隨後伸了個懶腰,大腿向後推開藤椅,站在原地,寵溺的嗓音令喬邦回憶起了熟悉的畫面,記憶中喬安國的形象與眼前這位老人快速重合著,喬邦甚至下意識催動了科爾特系統,確認了眼前這人確實是喬安國,才完全放下戒備。
或許是因為,自己有太久沒有見到喬安國的緣故嗎?
“爺爺!”遵循著身體的本能,喬邦躍過門檻朝喬安國的身體摟抱,只是現在的身高頗為尷尬,手臂向下吧,就抱住了喬安國的大腿彎,稍不注意就能碰到大腿根,手臂向上吧,就抱住了喬安國的肚子,但又好像不夠高,自己像是掛在喬安國的身上似的。
“有沒有想爺爺?”喬安國努力整理著表情,聲調也變得溫柔,很顯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交流,令喬安國都有些小心翼翼,再加上先入為主的認為喬邦的親人已經找到了喬邦,令他對待喬邦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想,當然想了!”喬邦順勢接下話茬,感受著身體周圍的靈力波動漸漸平息,喬邦才感覺身心舒服了一些。
這就是實力啊,靈聖境修為就是如此強橫,這恐怕只是睡覺時不自覺溢散出來的靈力,便讓喬邦感覺身體被凝如實質的靈力給完全充盈了。
“對了爺爺,你怎麽坐在走廊上,怎不去房間睡覺?”
“這不是昨夜知道你回來了嘛,我便守在門口了。”喬安國語氣和緩,他是不會告訴喬邦,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喬莊了,自己的房間一直有被清掃,但喬安國嫌往返麻煩,也不想耽誤親衛隊隨自己反覆折騰,除了必要的清洗身體和洗漱外,基本上把中軍大帳當成了家,若非喬邦回來,他也不會特地跑到喬莊一趟的。
“爺爺累不累?”
“不累,前陣子有些累,這些日子好很多了。”
“那別老皺著眉頭了好不好?”
“啊……好,好,小邦說得對,是爺爺養成了壞習慣……”
短暫的交流讓爺孫倆有了話題,在仆人的陪同下來到膳堂享用了早餐,吃完飯後喬安國拽著喬邦的小手走到了庭院中,二人打開了話匣子,有說有笑,格外的和諧,這也是喬安國近一年以來最舒服的時光,可以不去統籌軍中大小事務,不必再向軍營上下的士兵灌輸思想,此刻喬安國正享受著天倫之樂,繼喬可欣長大成人後,喬安國又找回了最初的快樂,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記憶裡他與秦思佳照顧剛出生的喬志傑的畫面再次湧現,就好像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一般,看著喬邦古靈精怪的模樣,喬安國心裡暗自感歎。
喬邦要真的是自己的孫子該有多好啊……
可惜,這些駁雜的思緒喬邦感受不到,他能隱約感覺喬安國心事重重,但喬邦也深知自己幫不到什麽,或許多說些話能讓喬安國轉移注意力,能少些愁容。
良久,喬安國感覺到疲乏了,率先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接過仆人遞來的水潤了潤喉嚨,擺手將仆人給支走,運氣調息將體內的靈力全部釋放出來,霎時間整個庭院內都被濃厚的靈力充斥,令喬邦感到舒暢感。
喬安國的靈力與胡思歸大不相同,如果說胡思歸的靈力綿延不絕,好似長河拍岸十分規律,那麽喬安國的靈力則猶如滾滾江濤翻滾攪動不曾停息,一浪高過一浪,令人心情激蕩難以平靜。
“小邦可知道,今天我推掉所有的事來這裡是為了什麽?”
“為什麽?”喬邦已經明白喬安國的用意,但他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曾表現出他的聰明。
“今日我便是來傳授你點蒼門的功法,你既然已經突破到了靈師境,便已經達到了修煉點蒼門核心功法的門檻。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你,你可知曉點蒼門的由來?”
“點蒼門是點蒼省第一大宗門,點蒼省這個名稱出自點蒼門?”喬邦不確信的回應著,對點蒼門的了解確實有些少。
“點蒼門最初是傲伽帝國設立的一處國家機構,擁有軍製,專門負責收容散落在各處的兵靈,為軍中靈武者吸納使用,在傲伽帝國建國時期便形成,且因為長年累月四處搜尋兵靈的緣故讓世人都知曉了點蒼門,可謂是舉國聞名,也因為經常奔走於南北,積累了不少聲望,身具軍人及靈武者兩重身份的點蒼門門徒在外聲張正義,好打不平,點蒼門成為了無數靈武者投身的目標。”
“直到傲伽帝國分裂,點蒼門便遷移舊部來到了伽羅帝國的腹地,作為中流砥柱抵禦來自樓蘭王朝和傲來帝國兩大國家的入侵,開國皇帝洛天明感念點蒼軍的選擇,就將點蒼門所在的區域命名為點蒼省,以彰顯皇恩浩蕩,更是凸顯了點蒼門的重要性。”
“由於時代更迭,點蒼門的重心也發生了轉變,從最初收容兵靈到如今的抵禦外敵入侵,作為伽羅帝國的緩衝地帶,其重要性不亞於鎮守西北森林的萬獸宗,是伽羅帝國皇室不會輕易動搖根基的強大組織。而發展兩百多年後的今天,點蒼門已經不再具備軍製,成為了一個民間組織,但地位依然尊崇,經歷了近千年的發展,歷經無數次摧殘和劫掠,點蒼門仍屹立於帝國腹部,恪守門規,抵禦兩大帝國的入侵,門中弟子亦古道熱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者甚多,在靈武界鮮少有人敢輕易招惹點蒼門門徒,只因歷任點蒼門門主十分護短,且門主皆修煉獨門秘訣,劍法超然,不可小覷。”
“近年來帝國皇室對點蒼門的態度十分微妙,其中有較大原因是因為立場和站隊的關系,也因為秦朝暮飛升離去而產生的諸多影響,所以點蒼門選擇了避世,而門中弟子多救世報國之人,不聽門主勸阻者居多,每每都要副門主陸濤出面收拾殘局,惹下不少風波。”
“那門主是誰啊?”喬邦見喬安國停頓,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點蒼門現任門主名叫陸遠恆,是我的師弟。”
“噢……”喬邦不明所以,只能連連點頭,仿佛小雞啄米。
“你既已突破靈師境,便能修習點蒼訣,待你修煉完點蒼訣後便再教你兩門功法,對你及破魂槍大有裨益,分別叫做蔽日藏身訣和尋風舞柳功。接下來的三天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你熟練掌握其中的門道我便放心讓你離開了。”
“噢噢,好的爺爺,我會全力以赴的!”喬邦大喜過望,沒想到正如自己所料,喬安國要傳授自己功法了,此前也只是在楊成富那裡修習了獸吸法,終於等到了喬安國傳授功法,怎能不興奮?
“沉心靜氣,將呼吸頻率穩定下來,注意觀察我的動作。”喬安國也不再囉嗦,先前介紹點蒼門旨在敲打喬邦,讓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可禍害百姓,這樣的觀念必須趁年紀小的時候就灌輸給喬邦,今後即便是不在自己身邊,被那黑袍人帶走,也不會淪為為害一方的魔頭。
喬邦乖巧照做,不敢眨眼睛一直盯視著喬安國的動作,卻又不敢瞪大眼睛,生怕眼睛乾澀,看漏了其中的細節。
喬安國手臂輪轉,被其釋放出來的磅礴靈力猶如水流不斷流動,轉瞬間化作涓涓細流湧入四肢百骸,體內靈脈被靈力填滿,靈府內激蕩不息,喬安國的身體散發著高度壓縮的靈液,化作氣態又融入周遭的靈力之中,如此往複,天地靈氣全被其囊括其中,此舉頗為霸道,但又十分自然,好似天地靈氣本就屬於喬安國一人,他予取予求,何其輕松。
而在喬邦眼中,面前好似一副雲霧繚繞的畫卷隨喬安國的手臂律動而開合著,其上山水如同潑墨畫,山峰時而陡峭,山尖如槍直插雲霄,時而巍峨,群峰交錯彼此爭雄,卻又好似汪洋大河,河水時而湍急,巨浪拍擊如猛虎撲食,時而潺潺,江湖溪河共匯入大海。
喬邦的身心全被這虛無縹緲的壯闊景象所吸引,隻覺從前的認知被推翻,像是一粗壯猛漢使用蠻力將上了好幾重鎖的鐵門推開,顛覆了喬邦對靈力的理解,陷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不知不覺間,喬邦的雙手緩緩律動,照著喬安國的靈力波動模仿著,先開始還只是淺淺嘗試,體內靈煞二力猶如畏縮的小獸不敢做出劇烈的反應,直至喬邦的精神力完全松弛,精神力觸角化作無數細絲,牽引著體內攪動著的靈煞二力,精神力如絲如縷依附在靈液與煞液之上,順著喬安國的靈力波動,悄然運轉著。
這樣的感覺當真是奇妙至極!
喬邦隻覺自己的肉身是那麽的渺小,身體各路靈脈都太過脆弱,而在體外好似生長出無數靈脈,順著自己的雙臂掄轉,在身體外的空間好似開辟出了無數個小型旋渦,隨著靈煞二力的積聚變得越來越大。
太有趣了!簡直是太有趣了!
這感覺,就像是自己寄生在這浩瀚天地之中,而靈煞二力才是本體,肉身只不過是一具容器,此前覺得實力突飛猛進的喬邦這才明白自己是有多麽的可笑,此刻的自己可以發揮出剛剛突破靈師境時三倍的實力。
不對,若我潛心修煉這門法訣,我或許能爆發出五倍,不,十倍的力量也毫不稀奇!
這就是點蒼訣嘛!
“點蒼訣的功法講究拋卻自身,點化蒼生,入門者感覺天地浩瀚,蜉蝣飄渺,天地靈氣圍繞己身,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百無禁忌;掌握者感覺天地與肉身平齊,天地間的能量可以隨意吸攝,壯大己身;高深者感覺肉身強於天地,天地靈氣皆為附庸,可頃刻間爆發出五十倍的實力;而精通者則感覺肉身與完全與天地相融,達到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會將體內的靈力宣泄一空,反饋於天地,因為體內靈脈有無靈力已不再重要,肉身已於天地共容,世間萬物皆是你的朋友!”
喬安國沒想到喬邦竟然一點就透,自己還沒引導如何運轉靈力在各處竅穴內流轉,喬邦便輕車熟路的施展開來,當即出言提醒,不讓喬邦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至於喬邦為何能如此熟練的運轉點蒼訣,完全是因為,點蒼訣所途經的各路竅穴,與蔽日藏身訣如出一轍,毫無出入!
自足三裡開始,靈煞二力朝昆侖、承山、委中、殷門、長強、腰俞、中髖、秩邊、膀胱俞、大腸俞、陽關、命門、胃俞、中樞、肝俞、至陽竅穴流淌,匯聚於神道竅穴後繼續向上奔湧,手臂之上外關、四瀆、小海、肩髖、天髖竅穴朝心俞、神堂、膏育、肺俞、身柱、大椎、大杼竅穴聚攏,三路交匯向上攢擠,兩細一粗三股靈煞二力齊頭並進朝著風府竅穴湧入。
靈煞二力縱橫交錯,密如蛛網的絲狀能量開始相互聯結,原本對立的靈煞二力在精神力的不斷牽引下聯系在一起,準確的說,它們是粘連在了一起,匯入胸膛之處時猶如開閘洪流奔湧衝向顱頂,毫無阻滯可言,此前互相傾軋的靈煞二力此刻乖巧溫順,完全沒有抵抗掙扎的意思。
每運行一個周天,喬邦便覺天地遼闊,世界浩瀚,自己這小小的身板猶如蚍蜉,任由精神力牽動著靈煞二力與天地接觸,漸漸地裹纏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喬邦隻覺自己完整了,無關肉身,純粹是能量上的完整,此刻他覺得身心都通透,他也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原來靈煞二力並非是衝突的,維系它們交融在一起的能量,是精神力!
體外旋渦轉的越發的快了,喬邦卻覺自己像是浸泡在溫泉之中,那種水乳交融毫無阻塞的通透感令他哼出了鼻音,這樣的舉動自然被喬安國給發現了。
“這修煉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些……”喬安國還記得楊成富當初在他面前誇讚喬邦學習功法十分迅速,一點即透,觸類旁通,天生就具備修煉天賦,他當時還覺得楊成富是寵溺喬邦,還坦言讓楊成富不要把喬邦給慣壞了。此刻看著喬邦如此熟練的調動身體裡的能量與天地能量共振,他怎能不感到震驚?
這樣的修煉進度,喬安國第一反應不是認為喬邦天賦驚人,而是認為軍中有點蒼門的人提前傳授了喬邦功法,一直瞞著沒有告訴自己。
可不對啊,看喬邦那癡醉的模樣,與自己剛踏入靈師境時修得點蒼訣簡直如出一轍,還記得那時候秦思佳還笑話自己,糗態盡出,現在想來還覺得有些丟臉。
這孩子,學習能力未免太強了些?
可惜喬安國面無表情,他的內心活動喬邦也不可能知曉,此刻的喬邦正努力仰著頭,看著體外凝聚出來的大小不一的旋渦,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心裡別提有多痛快!
他發現了,這門點蒼訣,竟與獸吸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獸吸法是將天地靈氣吸攝進體內,囫圇吞棗,根據自身的身體素質決定吸攝的強度和頻次。
而點蒼訣,將身體內部的能量全部宣泄一空,與體外的天地能量形成共振,就好像是形成一處以身體為基點的磁力場,借助這周遭的共振能量,可以爆發出無比強大的威力!
兩門功法並無高低貴賤之別,前者注重淬煉肉身,不斷提高身體素質,積沙成塔,後者注重與人交戰,愈戰愈強。
這兩門功法如果同時催動,會發生什麽呢?
若放在平時,喬邦斷然不敢輕易嘗試,因為將面臨著隨時走火入魔的風險,但此刻有喬安國護佑,在喬邦的認知裡接觸過的所有靈武者喬安國是當世最強者,這讓他有了十足的底氣,放手施為。
只見喬邦雙臂高舉,手掌虛托著天地,任由點蒼訣與獸吸法同時催動,周遭的一切都在微微顫動著,在短暫的劇烈晃動下馬上恢復平靜,天地間靈煞二氣受到強橫的吸扯力道反覆卷動,在排斥和吸扯的反覆拉扯之中不斷壓縮,直至實現完全共振,喬邦才感覺舒暢,周遭的靈煞二氣好像化作一個放大了的自己的輪廓,在劇烈的震蕩過程裡快速液化,讓喬邦感覺前所未有的強大。
看著運氣正酣的喬邦,喬安國瞪大了眼睛,此刻他才確定胡思歸所言非虛,此前他對胡思歸半信半疑,如今親眼目睹喬邦的雙掌雙腳都在爆發著璀璨的光芒,耀眼的光亮將庭院照亮,這樣的異動直接吸引了仆人的注意,紛紛小跑過來探明情況,發覺喬安國在庭院便調頭離去,不敢打擾,楊淑綺還算好溝通的主子,喬安國可不好相與,殺伐果斷從不心慈手軟,仆人快速離開時都屏住了呼吸,純粹是被喬安國給嚇的。
此刻喬邦體內不斷流竄出漆黑如墨的液體,在天地間流轉牽引著其他殘存的煞氣相互交融,而本來沒有顏色的天地靈氣竟是表現出了淡淡藍色,兩者好似幽魂般飄渺無定,凝如實質不被流風吹散,一下子縮進喬邦的體內,一下子又自喬邦的毛孔處鑽出來。
“這是?獸吸法?竟然同時催動萬獸宗的功法?”喬安國驚了,他沒想到喬邦竟如此大膽,行此托大之舉,當真是無所顧忌了!
“收斂心神!不可狂妄自大!天地浩渺,你只不過是依存於天地的小小靈武者,切勿放任身體吸收了!”喬安國此刻也是急了,他沒想到喬邦會如此冒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是否因此受到損傷,當即抬掌運勁,控制著周遭的天地靈煞二氣,雖然無法操控煞氣,但卻能通過自身反向攪動強行停滯流動,同時疾聲呵斥,聲調不再和緩,十分急促。
喬邦心中已生懊悔之意,靈煞二力與精神力相互扭動著,如蛛網縈繞清晰可見,無數細絲縱橫連貫,彼此牽動著,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平衡。
經受共振後的靈煞二氣如山洪爆發朝著喬邦的身體奔流不息,鑿堤穿壩般充斥著喬邦的各路竅穴,體內靈脈瞬間充盈,在重重衝擊下不斷壓縮著,如脫韁野馬在靈府內胡亂衝撞著,喬邦已經收束不住,只能沉下心讓身心盡可能放松,默默承受著靈煞二力的洗禮。
胸腔內氣血翻騰,靈煞二力已不滿足只在靈脈內穿梭,流竄至五髒六腑,使得體內髒腑震蕩,任由靈煞二力一波又一波的衝刷,體內髒器被充盈膨脹,擠壓著骨骼與肌肉。
這樣突如其來的狂暴猛烈滋味實在是難以忍受,無法用言辭來概述這感覺。
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但卻渾身難受很不爽利!
強忍著靈煞二力在身體裡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衝擊,咬緊牙關的喬邦十分清楚,只有護住精神識海才能平穩度過,這是多次嘗試後的結論,屢試不爽。
就這樣,在喬安國萬分緊張的注視下,時間匆匆流逝,蒼穹之上太陽緩慢劃過一道悠長的弧度,遠處兩輪彎月虛影浮現,天色已近黃昏。
外界的風吹草動已盡數被喬邦聽清,體內靈煞二力趨於平靜,原本躁動激烈湧動著的靈煞二力不再猛烈,在身體內外都尋找到了一絲平衡,形成一道道細密的旋渦,曾經對立傾軋的靈煞二力在內外交錯的斥力作用下被迫抱團,相互滲透,就像是一條被捆綁成一束的麻繩,漸漸渾然一體,而促成這一幕的正是喬邦的精神力,那是最佳的膠合劑。
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喬安國正緊張兮兮的垂腰凝視,天色似乎也已暗沉,一股子風從庭院外的門洞吹來,帶來了絲絲涼意,令喬邦清醒不少。
“爺爺,我修煉成了!”
“哼!誰教你擅作主張將點蒼門與萬獸宗的功法同時催動的?你可知其中的危險?”喬安國言辭嗔怪,面色也頗為不善,很顯然打算趁此機會教育一下喬邦。
“我錯了,爺爺,是我好奇心起了,這不是看有爺爺在,我才敢做從前沒做過的嘗試嘛……”喬邦順著喬安國的話頭說著,給人台階也給了自己一道台階。
“各大門派功法經歷數百上千年沉澱已是最完善的程度,尋常靈武者根本就沒有機會拜入山門尋得功法修習,而你天資卓絕又有我和你外公傳授功法,若隨意融合兩派功法,體內靈力走向紊亂,極容易行差將錯,走火入魔在所難免。你若不存敬畏,以後定會吃苦頭!”
“爺爺教誨喬邦謹記,今後絕不任性妄為。”喬邦也知曉喬安國從不對自己輕易發怒,此刻聲調嚴厲已是不滿,暗道今後不可在喬安國面前隨意了,像喬安國這樣恪守規則不願變通的靈武者固然強大,但也是遵循前人的步調,做到最好罷了。
“你既已練成點蒼訣,那麽我們便趁熱打鐵,現在學習蔽日藏身訣和尋風舞柳功。”喬安國見喬邦應下,心中還有些氣憤但不知說些什麽為好,記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喬安國便甩袖擺定姿勢,讓喬邦觀摩功法運行的奧妙。
喬安國甩臂晃腿擺出一個架勢,隨後蔽日藏身訣緩慢催動,與喬邦印象中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有所不同,此前借助科爾特系統所見皆是慢動作,那段影像中老者正手持一柄扇形兵靈與人激鬥,體內靈力在各處竅穴上奔走不息,學習起來十分吃力,修煉的過程中須注意很多地方,稍一走神便容易出現危險,喬邦吃過了太多的苦,知道這門心法的精妙之處。
若論點蒼訣和蔽日藏身訣哪個更加深奧,在喬邦看來點蒼訣像是一張修煉的門票,而蔽日藏身訣則是更加晦澀難懂的功法,若非之前反覆閱覽影像,讓喬邦少走許多彎路。
再看喬安國的運功,簡直就像是一段舞蹈,可能這才是傳授新人時該示范的一套心法規范流程,但喬邦都能感覺到喬安國是很別扭的,就像是開車老手刻意放低速度,那一板一眼的招式若傳授給從未了解的人來看確實夠用,但在喬邦眼中卻像是蛤蟆學猴子直立行走,極不協調。
“蔽日藏身訣乃點蒼訣輔助功法,二者可單獨修煉亦可相輔相成,實際上這是一門心法,用於約束自己和管控能量溢散的配套心法。創造點蒼訣的開宗老祖招式凌厲,一招一式都取人要害,後輩在修習的過程中難以達到先祖的程度,經歷三代人的摸索和不斷嘗試下,創造了蔽日藏身訣這門心法。”
“修煉點蒼訣容易使人迷失心智,沉浸在不屬於自身的強大力量之中,長此以往會損毀根基,體內各路竅穴負擔越發深重,若非驚才絕豔之輩根本就沒辦法控制點蒼訣的強度,所以蔽日藏身訣成了點蒼門所有門徒的必修功法。雖然如此,但依然不好駕馭,初學者需耗費極大的心力來平衡穩定各竅穴內的容量,你也不必心急,若今夜學不成也不必急於求成,明天我還會來陪你修煉的,求穩求實,可知道了?”
“知道了爺爺!”
“那便先嘗試一遍吧,我來看看你……”喬安國本想把話說個全乎,卻不想喬邦已然緩慢催動靈力了,為確保喬邦能全神貫注,喬安國的聲音戛然而止,默默觀察著。
雖然光線昏暗,但天邊仍有彩霞,將喬邦的身姿映襯出來,喬安國又回想起最初時在海灘上抱起喬邦時的經歷。
不知不覺間,喬邦竟已經這般大了……
而愰神的功夫,喬邦已經將靈煞二力在體內運轉一個周天,那輕巧的步伐和堅定的眼神,讓喬安國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這怎麽可能?”
喬安國再度震驚了,此刻他已經懷疑喬邦是否修煉過蔽日藏身訣了,常人剛剛接觸點蒼訣便要摸索個至少兩天時間,這小子一個白天就學成了,而蔽日藏身訣的難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很多人耗費五到七日才完全學成,這還算是比較聰慧的,絕大多數點蒼門門徒都得學上個大半月,這蔽日藏身訣也是歷代門主檢驗門徒修煉資質的試金石。
本以為給喬邦寬限個三日,以他的資質高低練個兩天就能學成,但一學即會這速度喬安國是萬萬沒想到的,這完全超乎了他對天縱奇才的理解,簡直就像是人形靈獸了。
蔽日藏身訣最難的,便是將每一處竅穴都變成一塊“變壓器”,將體內的靈力流速趨同,使得靈力在各路竅穴都變得等量,其速度均勻,輸出量持續不間斷,這才是最為困難的。
點蒼訣可以說但凡踏足於靈師境的靈武者都能夠掌握,只要不心生膨脹之意,點蒼訣的修煉不算難事。可蔽日藏身訣不同,這門心法算是完美詮釋了點蒼訣的核心要義,那便是眾生平等,點化蒼生的另一種形式,先從體內各處竅穴上尋得平衡,創立此等心法之人非凡俗之輩,這樣的功法豈會容易修煉?
可喬邦便做到了,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喬安國再次回憶起楊成富對喬邦的評價,心中雖然不敢承認,但卻在親眼見證的情況下,相信了楊成富的推斷。
這孩子,是天生的修煉奇才!
喬邦此刻卻無暇顧及喬安國的感受,在學會點蒼訣後再次催動蔽日藏身訣,喬邦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觸,仿佛能內視己身一般,像是窺探到了體內靈煞二力在靈脈之中流淌的景象。
體內靈脈猶如一棵開枝散葉的巨樹,並不是絕對對稱的分布,總的來說右邊比左邊要高一些,隱隱約約,如夢似幻,不太真實。
如果說此前修煉蔽日藏身訣是那種朦朧之中尋求感觸的話,那此刻來說,就像是揭開了虛幻的面紗,赤條條的靈脈展露在面前,體內靈煞二力流淌而過的區域都點亮了,而那些晦暗的地方大體分布在膝蓋以下的小腿及腳掌區域,使得整個靈脈的分布猶如一株巨樹扎入泥土之中,格外清晰,令喬邦感到新奇。
更為奇怪的是,靈煞二力相互糾纏著,使得喬邦看到了無數漆黑的氣流與淡藍色的氣流在努力湧動著,那一條條如同枝葉散開的靈脈齊齊顫動著,經受著靈煞二力的流淌,時而膨脹時而收縮,這一切都十分真切的呈現在喬邦的視線裡,令他感到格外的興奮。
原來,是需要將點蒼訣與蔽日藏身訣同時修煉,才能看到這奇異的景象嗎?
眼前一黑,喬邦停止催動靈力,原本點亮了的靈脈頃刻間陷入昏暗,腦海裡卻是極為通暢,精神分外的集中,再度催動靈力時,靈脈再度呈現為一棵巨樹,如洪水窺探到了堤壩的潰口,立刻澎湃宣泄而出。
而喬邦此刻也覺身心松弛,身體前所未有的放松,通體舒暢無比,胸腔不再堵塞,與感悟風暴之心的時候有些相同,隻覺自己化身一根羽毛,在隨風搖曳,漫無目的的飄蕩飛翔著,世間再無他物,自己暢快遨遊,甚是爽快。
當喬邦再次催動靈力的那一刻,他便體會到了點蒼門長存不倒的原因。點蒼訣與蔽日藏身訣簡直是相輔相成的功法,此前自己學會蔽日藏身訣還以為自己已然掌握,如今兩重功法相輔相成,彼此契合又相互獨立,這其中的滋味不足與外人道,只有切身體會才能明白這其中的玄妙。
短短一霎,外泄的靈煞二力又反卷回體內,這一來一回的衝擊力惹得靈府不斷晃動,體內靈煞二力變得乖順無比,綿延不絕,往返不止,以靈府為中心向身體各路竅穴蔓延,奇異的感覺再次湧現,竅穴內靈煞二力隨精神力的牽引不斷地糾纏裹夾著,重複著不斷凝聚又潰散的過程,隱隱形成一股股小型旋渦。
周而複始著,靈府內宣泄一空,卻不覺身體空乏,四肢依然強健有力,隨著竅穴內旋渦轉動,靈府再度被灌滿,不但沒有產生損耗,反倒是流轉的更加厲害了些,天地間的靈煞二氣被各處竅穴內的旋渦所牽引,將體內靈府、靈脈、竅穴的空間利用到了極致,就連體內契約靈獸都發出了愉悅的歡鳴,猶如枯木逢春,更似乾涸的河床重新注入水流,全身都有股暖洋洋的感覺,令喬邦覺得舒爽極了, 也真正體會到了做一個點蒼門門徒的滋味。
隱隱之中,喬邦大拇指上靈結光芒大放,一直沉寂的破魂槍順著靈脈湧入竅穴,經過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精神識海之中,在點蒼訣和蔽日藏身訣的相互作用下,破魂槍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槍身上被兩股能量糾纏包裹著,順著槍尖向下蔓延,猶如綢緞亦或是柔巾,緊接著光芒逐漸收斂,沒入槍身之中的同時再度爆發出更為強烈的灼目光芒,釋放出來一道道強橫的氣流,將庭院內的塵埃盡數吹散。
仆人根本就抵擋不住,順著這股氣流逃也似的狼狽離開,而喬安國更是感到震驚,隨後是難以抑製的激動,只因為他清楚,這樣的波動是為何而來。
“破魂槍……要完整了嗎?”
只可惜,仆人被強風襲面後節節後撤,不得前行。
只見喬邦的頭頂上爆發出一道黑白相間相互雜糅的光柱,這道渾濁的光柱直接刺破了顱頂之上的雲朵,衝天而起毫無阻隔,隨後瞬間潰散化作道道光霧灑落,這一突然爆發的現象直接將周圍盤旋著的鳥類靈獸嚇得四散飛走,就連天色都似乎在那一刻黯淡了些許。
蒼穹之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能量波動,那震蕩的能量似有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而喬邦的眉心處,一枚宛若銀針的兵靈正透過額骨滲出體外,凝聚於喬邦虛抬的雙手之上,光華緩緩內斂,順應著喬邦的心念緩緩放大數倍,直至完整落到喬邦的手掌中。
喬邦的雙眼眯成一條縫,看著掌心傳來的溫度,他知道。
破魂槍,終於修複完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