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可真熱啊!”
喬邦忍不住發了句牢騷,行走於樹林蔭蔽之處,時不時用手遮住眉弓以上的區域,試圖擋住樹梢間穿透下來的強烈陽光。
距離喬安國教會自己點蒼訣已經過了一周,這一周的時間裡喬邦不曾松懈,沒日沒夜的在喬莊及附近推演著尋風舞柳功的運功技巧,如喬可欣所說的那樣,圖例中耍槍的有兩位,而另兩人則擅使棍棒,雖招式不同,但步伐卻有相似之處,令喬邦頗為受益。
而這一周的時間裡喬安國來看過自己一次,楊成富也來過兩回,嘴上說著教導自己功法卻又問喬安國教導自己什麽,喬邦如實回答後楊成富沉吟半晌沒再吱聲,或許也在琢磨與喬安國所傳功法能匹配兼容的萬獸宗功法是什麽,若能相得益彰那便是最好的。
今日卻是有所不同,竟是魯緒磊邀請自己前往石磨山,若不是那人有喬安國的信物,喬邦都差點以為這群面色枯槁的人是匪寇出身,若非這五人裡有兩人姓喬,喬邦也不會選擇信任。
只見前面兩人帶頭引路,與自己並排前行的似乎是個管事的,而後面兩個人負責挑擔子,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小,自己身邊這位是靈爵境強者,而其余四人都是靈尊境修為,各個都是五大三粗的體格,腳步踏實沉穩有力,手掌也滿是老繭,那粗壯的胳膊比自己的頭圍還大。
有這麽幾個人陪伴,盡管他們的修為都不高,但喬邦卻感覺莫名的踏實,這或許就是肌肉帶來的視覺衝擊。
這石磨山喬邦此前也略有耳聞,曾經前往碧霞山莊的路上便在空中看到了那不遠處的黑褐色石山,其形狀如同研磨稻谷用的石磨,所以被取名為石磨山,此前這石磨山光禿禿的沒啥植被,如今卻是能看到那黑漆漆的山岩上被種滿了樹,只是身處樹蔭之中,看不太真切了。
哎,自從契約了鴉鴉以後就不太喜歡徒步前行了,但喬邦深知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在靈武界隨意升空無異於淪為一個活靶子,除非是對自身的實力已經足夠自信,應對突如其來的攻擊能做到遊刃有余,否則以靈師境修為獨自飛在空中,萬一遇到神威軍的士兵,幾條命都不夠揮霍的。
這般想著,喬邦千言萬語湧到了唇邊,最後還是咽進肚子裡,忍受著腳底酸痛,在高低起伏著的山坡上亦步亦趨,只能以自己比後面兩個挑擔子的要輕松為由來安慰自己了。
忽的,山林間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喬邦六人的警覺。
“可是許佳勤許兄弟?”褐黃色的野草叢中傳來了沉悶的聲音。
“不是,你又是哪位?”喬邦左側的管事人並未慌張,反倒是朗聲回應。
“苦海無邊天鍛崖!”
“登高絕嶺孤成峰!”
隨著雙方互報暗號,雙方經確認後皆心中大喜,草窪之中鑽出來十幾號人,雙方都眯起眼睛觀瞧對方的儀容,確認是彼此熟稔的面相後都心生歡喜,彼此熟絡客套一番,也趁此機會交換一下最近的情報。
“原來是喬將軍的孫子,我等任務也已完成,就陪你們一同上山吧,正好我還需要匯報這一周的調查情況。”對面為首之人知曉來龍去脈,心生敬意,恍然間連連點頭。
“那便有勞韓兄弟了!”管事人拱手稱謝,松了口氣,面前這人名叫韓家奇,此前是喬莊護衛隊的總隊長,因許若雲開辟山門而臨時調度到石磨山中,又因其能力出眾,乾事頗為老練而受到許若雲重用,
還為了拉攏韓家奇將鍛造技藝傳授於他,修為雖然止步於靈王境,但南域軍團無人小覷韓家奇,誰都清楚他已是石磨山說得上話的話事人。 喬邦也覺得這對面的人面相頗為眼熟,好像此前見到過,似乎自己接受魔鬼訓練的時候,就常跟在這人的後面。
“沒想到小邦竟然都這麽大了,還記得幾年前他就這麽點大,哈哈哈哈~”韓家奇爽朗的笑聲傳蕩開來,倒是惹得喬邦有些尷尬,不過被韓家奇說幾句也沒什麽,畢竟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簡單聊上幾句後,韓家奇帶領眾人朝石磨山進發,林間跋涉穿梭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終於從這片不算茂密的山林中走了出來,也瞧見了兩座山巒,左邊的非常熟悉,是崔去疾所在的碧霞山,而右邊更遠的地方則是那黑布楞登的石磨山,與漫山遍野長滿靈植的碧霞山一比,那石磨山簡直是矮醜挫。
不過這山林的氣溫也反覆無常,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自己穿的這身衣褲款式十分簡樸,布料也並不上乘,若不是自己一路上反覆催動風暴之心和晝陽之心,恐怕早就被這山林間帶刺的荊棘給劃破了皮膚了。
自從掌握元素核心以來,在喬邦看來風暴之心的實用性實在是太強了,在山林間釋放風暴之心便能將周遭的野草吹散,省去了不少功夫,但還是感覺到了疲憊,全程咬牙忍耐,精神高度緊繃著,直到眾人翻越一個個高矮不一的山坡後,終於來到了石磨山的山腳下,喬邦看到了南域軍團的士兵在巡邏,心中大石才真正放下來。
山道相對平坦,兩側皆堆滿碎石,由於石磨山形似磨盤,所以盤山的道路雖然蜿蜒卻不陡峭,越往上道路便越狹窄,山頂處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等喬邦一行人來到山頂時已是正午,富有節奏的錘擊聲越發清晰,喬邦也終於看到了聲音來源處。
一座座茅草蓋頂的粗糙棚屋首尾相連,裡面站著一個個赤裸著上身的彪形壯漢,黝黑的膚色伴隨著鍛造爐內冒出的汩汩熱氣,每個人手中都握有各式各樣的鍛造錘,不斷敲擊著還未成形的鐵具,那上身肌肉塊塊隆起,滿頭大汗卻不見動作變緩,每個人都全神貫注,汗水滴落在滾燙的烙鐵上,化作水霧快速消散開來。
在這方世界,鐵匠是一種比較尷尬的職業,同樣是依靠力氣和技藝,卻不及靈器師受人敬重,即便是在伽羅帝國,能夠得到尊重的鐵匠也只有天鍛崖所屬,各大宗門都配備專門負責打造戰需品的鐵匠,尤其是影宗和唐門,鍛造趁手的暗器向來是宗門中人親力親為,但地位仍不及天鍛崖。
如果許若雲沒有來到南域扎根發展,南域的鐵匠恐怕也並不會得到太大的尊重吧……
從這群沉浸於鍛造的鐵匠便能看出,他們的嘴角都洋溢著笑容,明明全身被汗水浸透,卻毫不顧及形象,視線隻停留在那塊鐵具上。
通過科爾特系統辨認這一個個鐵匠,修為最高的竟然才剛剛達到靈爵境,大體上都是天賦並不卓越的靈武者,穿著打扮都很樸素,看起來都吃夠了人生的苦,生活並不富裕。
“快,把那塊石墨金晶遞給我!”
“緋雲火石和輝斑銅呢?趕緊的!”
“我這還缺黑曜雲母,沒有的話來十份黑曜雲石也是可以的!”
看著鐵匠們熱火朝天的打鐵,喬邦收斂了目光,隨韓家奇繼續向山頂艱難前行,直至攀登山巔,喬邦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只見眼前赫然出現一整塊高大的城牆,通體呈現為啞光金屬色澤,細看才發覺竟都是由沉海魔銀堆壘砌成,如此大手筆,足以看出喬安國對許若雲的重視。
“驚訝吧?”走在前面的韓家奇不知何時回首瞥見喬邦震驚的表情,笑著打趣道。
“有點,很賽博朋克。”
“什麽克?”
“沒事沒事,就是很宏偉的意思。”
“這也就是石磨山不夠大,你要是去伽蘭省省會辛鐵城就不會覺得有多麽震驚了,那裡可是伽羅帝國鐵匠最多的地方了,即便是樓蘭王朝和傲來帝國的鍛造技藝都不及辛鐵城的十大鐵匠,那可是只需兩周就能鍛造出成套人造兵靈套裝的夢寐之地啊!”
看著韓家奇那憧憬向往的表情,喬邦也在腦海裡腦補著,看著面前這充斥著金屬氣息的山巔鐵城,對於北方的辛鐵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在韓家奇的引導下,喬邦順利進入了城牆內,整個街道全是鐵匠鋪,比起山道上那些茅屋,這城牆內的鐵匠鋪可謂是熱鬧非凡,放眼望去全是鐵匠,敲擊錘打聲震耳欲聾。
“壯觀吧?這一塊兒都是負責給南域軍團打造輕量化盔甲的,那邊兒是負責鍛造農耕器具的……”韓家奇饒有興致的扯著嗓子為喬邦介紹著,也讓喬邦開了眼界,對鐵匠能做的事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人造兵靈在哪鍛造啊?”喬邦好奇大聲問道。
卻不料他這一句疑問直接引來兩側鐵匠鋪內鐵匠的注意,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目光齊齊刷向喬邦,如此陣仗把喬邦看的渾身不自在。
“隨我來!”韓家奇見怪不怪,耐下心繼續向前走著,直至一家沒有人的鐵匠鋪後,雙臂抬起左右開弓敲擊牆壁,鐵匠鋪的鐵門緩緩抬起,速度並不是很快,但架不住喬邦的身高不高,依然透過縫隙看到了裡面的情況,竟然是一道向下蔓延的金屬台階。
直至鐵門完全升起,韓家奇囑咐隨行士兵在鐵匠鋪門口守候,領著喬邦進入鐵匠鋪後再次敲擊牆壁,鐵門緩緩降落,趁著昏暗的光線喬邦才發現頭頂之上有無數鐵質鏈條,隨鐵門緩緩降落時鏈條也在有條不紊的緩慢拉動著,這已經不是一個鐵匠才具備的能力了,這涉及到了機括和軸動性能,當真是有趣。
待鐵門完全落下,喬邦聽到一連串機簧啟動的聲音,轉身才發覺不對勁,一道漆黑且巨大的地下隧道突兀出現,隧道深處閃爍著耀眼光芒,但因為距離甚遠所以並不刺目,但這足以讓喬邦震撼了。
這!居然是用山體開鑿出的地下鋼鐵城!
“震撼吧!這便是石磨山的核心區域,八個鐵匠鋪對應八個入口,不同權職掌握不同入口的方法,非核心成員是無權進來的。當然了,小邦不是外人,何況還是鎮南將軍邀請,自然是沒問題的。”
喬邦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合適,隻好連連點頭,低頭俯視著寬敞的地底通道,暗自咂舌。
這隧道如此之深,當真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隨韓家奇貼著石壁走下台階,看著腳下這由石頭和鋼鐵拚成的石階,昏暗的環境裡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但大體上是能感覺到是在繞著山腹內壁向下的,此地甚是空曠,以至於韓家奇的輕微聲調都能被無限放大。
這石磨山內有乾坤啊!尋常人恐怕會將山頂的鋼鐵城當做許若雲的藏身之地,卻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山體開鑿,如此腦洞堪稱神奇!
“為防止神威軍騷擾破壞,由驅海營的弟兄以及魯將軍共同努力完成的,也方便許神匠靜心鍛造兵靈。開鑿山體時可花了不少心思,將地震啊、內澇啊、逃生隧道啊都安排到位了,就連逃生隧道口都安排了上千人的軍隊看守,一旦發現有人從外圍靠近格殺勿論,這石磨山可謂固若金湯。就是可惜了,我沒能親自參與其中,當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聽著韓家奇滔滔不絕的介紹,喬邦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面,心中暗道這路怎這麽長,不會一直走到山腳吧,我這好不容易爬上山,現在又得花大功夫來到山底,不禁咧了咧嘴,唇齒生出一股澀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強光越來越明顯,山腹內的景象越發清晰,已是靈師境修為的喬邦都覺得腰腹酸疼難忍,也明白韓家奇一路囉裡吧嗦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雖然與其接觸不深,但韓家奇的一舉一動還是打動了喬邦,留下了深刻印象。
“到了。”韓家奇停下腳步沉聲開口,此時他們已來到一片空曠的區域,這裡之所以通透是因為半山腰處開鑿出了一道口子,也不知道是何處,上山的過程中未曾觀察到,不遠處傳來砸擊聲和流水潺潺聲,早早地吸引了喬邦的注意。
不知為何,韓家奇只是面含笑意,卻並未向前一步,只是用肢體語言示意自己向那邊前進。
順著流水聲踱步而去,喬邦透過光亮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只見其身材不算高,雄壯的體魄,寬闊的肩膀以及被抓在手中的銀晃晃的長槍。
視線隨陽光投射變得模糊了,但下意識喚出科爾特系統的喬邦還是第一時間知曉了他的身份,不禁眼眶濕潤。
“師父!”
是啊,正是傳授喬邦槍法的師父洪天英,那手中的長槍正是兵靈殲邪除魅槍,那一身紅襖白毛,喬邦是不可能忘卻的。
“你來了。”洪天英卻並未有多麽的高興,聲音沙啞帶著平靜,那聲調竟讓人感覺他心如死灰,令喬邦感覺不適,氣場有些不對勁。
“是老師叫我來的嗎?老師你什麽時候來南域的?”喬邦向洪天英問道,此刻他已來到其面前,掏出手握住洪天英的另一隻手掌,粗糙的手掌心裡滿是老繭,喬邦忍不住在手心裡來回摩挲。
“不,我並沒有喊你來。”洪天英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在強顏歡笑,面部肌肉太過僵硬,顯然並不開心。意外於喬邦的到來,感受著手心裡喬邦手指的柔軟,悄悄用上暗勁檢查了一下喬邦的手指關節處,其上有繭,小手已具備不少力量,看得出來平日裡未曾松懈。
“啊……”喬邦詫異於洪天英如此坦率,卻也看出洪天英的不正常,怎麽感覺師父如同行屍走肉,這麽臊眉耷眼的,與之前的狀態截然不同。
“亮出你的靈結。”洪天英垂頭看著喬邦,淡淡的說道。
喬邦也不回應,抬手釋放出自己的靈結,因後面還有韓家奇在觀察著,喬邦沒有解開脖子上的寶珠,此刻他暴露出來的是靈王境天賦,但大拇指和食指上四枚散發著光芒的靈結做不得假。
“不錯,你很努力。”洪天英露出僵硬的笑容,不過語氣已經很和緩,聲音也好聽了些。
“不曾忘記恩師教誨!”喬邦點了點頭,向後倒退兩步,瞬間拉開與洪天英的距離,還未等洪天英的反應,他便雙膝前傾跪倒在地上,朝洪天英恭敬磕上三個響頭,在空曠的山腹中回蕩。
“為何突然向我磕頭?傻孩子。”洪天英愣住了,搖頭失笑,彎腰將喬邦扶了起來,這一次笑容綻放,十分自然。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傳授我槍法技藝,教我寧折不彎的人生道理,徒弟我不曾氣餒松懈,每天都有勤練槍法。徒弟跪恩師天經地義,感謝師父傾囊相授!”喬邦深知自己能在初級靈武學院嶄露頭角完全是因為這一身槍法精湛,數次凶險都靠手中的破魂槍化險為夷,若無洪天英無私傳授,喬邦怎會有今日。
“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好一個寧折不彎!”洪天英動容了,原本煞白的面色開始有些紅潤,氣血都有些好轉,一時激動竟讓手心滲出汗液,抓住喬邦的手更用力了些。
“師父,你怎麽會在這裡?”喬邦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洪天英當即娓娓道來,原來許若雲、魯緒磊、洪天英三人都在這裡隱匿著,只因洪天英帶羅小桃奔赴南域時遭逢上天門及影宗的偷襲,以為洪天英是南域軍團的斥候。洪天英何其悍勇,將上天門眾人殺穿不說,還將影宗六人亂槍戳死,也因洪天英大展雄威,被上天門的人發現其身份,合上千靈武者圍殺洪天英,洪天英隻好帶羅小桃逃亡南域軍團,未曾戀戰。
影宗一眾人懷恨在心,痛失六名精銳後使出暗器,將羅小桃擊傷,暗器上有劇毒,羅小桃修為本就不高,毒力攻心,難以行走,若非喬敏帶領數千兵士及時支援,羅小桃不可能苟活下來。
因身份敗露,洪天英便躋身於石磨山腹地,減少被發現蹤跡的機會,而羅小桃則在碧霞山莊受崔去疾醫治,被崔去疾痛斥其莽夫行為,不予洪天英在旁照料羅小桃,卻也不敢惹怒崔去疾,洪天英便隻好聽楊成富的交代,在這幽閉的山腹中潛心修煉。
至於魯緒磊,自從被封鎮南將軍後倍感壓力,驅海營士兵數量已超過北境軍旅的數額,嘗試帶了兩個月後暗感頭痛,見洪天英趕赴南域,借口暫時隱藏將驅海營的控制權還給了楊成富,做甩手掌櫃後大覺快樂,自此便與許若雲一同在這石磨山內生活,若需要他出去殺敵便義不容辭,平日裡就愛躲在這裡酗酒躺臥,自得其樂。
隻言片語中喬邦讀懂了洪天英的憂愁,想來是自責居多吧。
“既然是魯旅長找你,那定是要傳授你萬獸宗的功法,你快去吧,修煉完了再來找我。”洪天英許久沒有說這麽多話了,擺了擺手讓喬邦往裡走,已是沒了繼續傾訴的心思。
“好的師父,我先去看魯爺爺,回來再陪您。”喬邦畢恭畢敬拱手欠身鞠了半躬,隨後便朝裡走,知道洪天英心思紛亂,不多打擾。
順著山岩開鑿出來的隧道繼續前行著,砸擊聲越發響亮,而視線中那透亮的光點漸漸放大,距離越來越近,光芒大放映襯出一道身影,只見其不斷掄起手中巨大的鍛造錘,卻像是在跳舞一般輕松,一次次砸擊下來的力道雄渾,無數火星四濺,手臂交替間劃出一道道圓圈,伴隨著身軀的律動,竟有一種別樣的美感,與石磨山上那鋼鐵城內的鐵匠截然不同。
【許若雲】
【靈力等級:86級】
【天賦:8星靈結】
【靈結1:碧落鍛天錘】
【靈結2:碧落鍛天護臂】
【靈結3:碧落鍛天胸甲】
【靈結4:碧落鍛天背甲】
【靈結5:碧落鍛天腰帶】
【靈結6:碧落鍛天靴】
【靈結7:碧落鍛天護腿】
【靈結8:碧落鍛天護肩】
視線清晰,只見許若雲高舉鍛造錘,腳掌緊緊貼住地面,雙腿微曲膝蓋前傾,小腿暗自發力,快速側身後掄起鍛造錘,只見空中一塊告訴旋轉著的金屬被許若雲一擊錘向空中,那金屬通體燒紅,向下墜落時再度遭逢錘擊,只是許若雲又換了一個姿勢,鍛造錘自身前垂直向空中掄起,金屬在空中連轉兩圈,於空中卸去衝勢後再度落下,卻見許若雲再度原地轉了一圈,借助轉動的力道掄起鍛造錘再度砸擊在金屬之上,發出叮當脆響。
“叮咚!”
“當!”
“咳啷!”
看著許若雲與那塊金屬,喬邦隻覺得許若雲的目光是那麽的溫柔,好像那金屬是他的愛人,每一次錘擊都像是與親密的愛人交流溝通,那壓抑著的情感被許若雲死死克制住,帶著呼嘯的風聲,鍛造錘在許若雲的手掌心裡猶如跳躍的精靈,而許若雲的每一次砸擊就像是卡在了節拍上,這簡直不能以鍛造技藝來形容,這就是舞蹈,屬於許若雲和那塊金屬的雙人舞。
而魯緒磊則在一旁靠坐著,一手提起一口酒罐往嘴裡倒,另一隻手則有序擺動,徐徐向外釋放著狂風和霜雪,在空中形成數不盡的冰晶雪花,似乎是在輔助鍛造,幫助許若雲製造寒冷的環境,不讓那通紅的金屬繼續保持著溫度。
喬邦已經數不清許若雲錘擊了多少回,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癡癡的看著,隻覺許若雲有使不完的力氣,明明體格看起來並不健碩,卻能如臂使指輕巧鍛造,那恰到好處的肢體動作絕不是舞蹈,而是一種容錯率極高的鍛造手法。
直至金屬落在沙地上冒出兩三股熱氣,喬邦的呼吸才趨於穩定,原來之前他一直在屏住呼吸,靠著獸吸法的輔助效果,竟沒有發覺自己閉氣了。
“痛快!這塊核心部件終於搞定,剩下的就是組合嵌連構件了!”許若雲將鍛造錘收回靈結之中,抬手擦拭額頭上的汗珠,此刻他全身已被汗水浸透,高度專注的精神力並沒有消耗太多,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肯定,垂首看著漸漸冷卻下來的金屬塊,嘴角勾起笑意。
“看出來了,比平時還要久,晃得我眼睛都疼。”魯緒磊慵懶的開了嗓,手掌也不再釋放風雪。
“咦,喬邦你來了啊!”本想回懟魯緒磊幾句的許若雲將視線從金屬上轉移時瞧見了喬邦站在不遠處,這也惹來了魯緒磊坐直了身子,只是手中酒罐依舊沒放下,滿臉通紅,已有幾分醉意。
“好小子,來的有點兒慢啊!”魯緒磊順勢倚靠在鍛造台的邊沿,含糊不清的吧唧幾下,舉起陶罐滋溜一口下肚,也不知他說的是不是酒話。
“許大師是在鍛造人造兵靈嘛!”喬邦卻毫不在意,他在初級靈武學院內熟讀兵靈相關的典籍,早就對人造兵靈心生好奇,怎可按捺住興奮的心情。
“他?他在搗騰破爛玩意兒……”魯緒磊再次狠狠灌了一口酒,那彈眼落睛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凶悍了。
“你少說點話,喝多了還叫人來。”許若雲白了魯緒磊一眼,語氣多了些埋汰的意思。
看著喬邦好奇的表情,許若雲還是耐下心來解釋道。
“是人造兵靈的一部分,但還只是胚子,只不過這塊墨石品質上乘,作為伽羅聖耀靴的延展面最為合適,倒是不需要融合其他金屬,可以作為純粹的構面。”
“???”喬邦屬實是沒聽懂,已經觸及到了他不理解的層次。
“墨石本身的硬度足夠,傳導能量的效果絕佳,無需和其他金屬熔煉在一起,本身便足夠作為人造兵靈的材料了。”
“喔喔……”觸及知識盲區,喬邦發覺書本上的內容完全沒辦法用於實踐。
“切,你怎不說這塊墨石是石母呢?”魯緒磊嘟嘟囔囔開口道,這下喬邦可以確定魯緒磊是真的喝多了。
“你哦,歇著吧!”許若雲顯然是有些不耐了,說話也不再好言好語。
“什麽是石母啊?”喬邦眨巴眨巴眼睛,又一次聽到了沒接觸過的名字,他發現和許若雲繼續談下去,他會學習到更多有用的知識。
“說起這石母啊,就得聊聊這石磨山開鑿過程中發生的事。”見喬邦興致正濃,許若雲也不吝談吐,娓娓道來。
原來最初開鑿山體時便發現了大量埋藏於山中的墨石,這種礦石雖並不罕見,但存量極少,像石磨山這樣擁有大量墨石的情況少之又少,許若雲急忙聯系魯緒磊調遣驅海營兵士一同開挖山體,在開鑿山體的第十四天時便發現了山中的暗河, 令許若雲大喜過望。
在後續的開挖中,許若雲成功尋到了這座石磨山的核心區域,發現了礦石中最為精貴的石母。石母的形成極其不易,大體是在暗無天日的環境裡積聚形成,往往需要通過河流匯聚於淺窪地,經由無數細小的碎末顆粒碰撞糅合成一整塊結晶體,沒有千年時間難以形成,更何況是在無人打擾破壞的情況下,還得避開地震帶,這些因素都凸顯石母的珍貴。
而這座石磨山上,居然產生了五塊品質上乘的墨石石母,這相當於可以完全以墨石石母為材料,鍛造五套人造兵靈出來,無需其他金屬添加。
可惜,喬邦不懂鍛造,不明白人造兵靈只需要一種金屬的意義,聽得也是雲裡霧裡,不明覺厲。
“也多虧了南域多靈獸侵擾,才讓我遇到如此品質的墨石,雖然墨石本身不算什麽稀罕材料,但它的延展性在眾多礦石中名列前茅,是人造兵靈的絕佳材料。”
“你可拉倒吧,當初是誰說崔去疾佔了個山頭,你也要佔一個。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想利用碧霞山莊的往來運輸,找到石母也是意外收獲,別欺負喬邦年幼不懂事了。”許久沒有插嘴的魯緒磊突然開口,條理如此清晰,也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裝醉。
“滾!”許若雲徹底怒了,氣的抖如篩糠,剛剛撿起冷卻了的墨石的手都在發顫,今天不知道魯緒磊是怎麽回事,處處與自己爭辯作對,一改平日作風。
喬邦看著許若雲發飆的樣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似乎,我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