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區,因蒂斯駐魯恩大使館,這是一棟三層建築,整體以魯恩風格為主,但夾雜了大量的因蒂斯風格,是一百多年前羅塞爾執政官時期因蒂斯建築風格在北大陸擴散,魯恩吸收融合的產物。
它整體為對稱布局,除屋頂為灰黑色外,皆為純淨的白色,有著帶尖塔和煙囪大屋頂,十字型的花窗排列整齊,有圓錐形屋頂的塔樓守衛在兩側。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但整座大使館依舊燈火通明。大廳內,身為大使的貝克朗依舊穿著剛剛參加舞會時的服裝,深黑色的燕尾服,領口和袖口都帶有複雜紋飾的因蒂斯風格襯衫,暗紅色的領結被一顆紅寶石固定住。
貝克朗閉上眼睛,讓靈性在整座大使館內延伸開來,在他的感知中,整座大使館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堡壘,所有的儀式防禦魔法已經處在運行狀態,“工匠”伯格曼也建立了許多偵測儀式,特別是關於死靈和靈界的偵測。
大使館內一半的人手已經被國防武官約瑟普上校帶出去追捕黑骷髏黨背後的非凡者了,剩余的非凡者都按照伯格曼先生的安排,各自主導一個或多個儀式魔法。
這些儀式會和大使館本身的防禦儀式相互溝通,讓本身就足以應對序列4半神的大使館更加強大。可貝克朗知道即使現在這樣,應對那位曾經潛入大使館的半神還是遠遠不夠的,但足夠拖幾分鍾。
上次那位半神秘密潛入時,大使館內的各式防禦儀式雖然沒有全部運行,可是大使館內所有的非凡者可都是在的,依舊沒有發現有人入侵。
只有伯格曼先生在檢查他布置的小機關時才發現有人秘密潛入大使館,甚至潛入了密室。只是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位半神是誰?隸屬於哪方勢力?
但這些不重要了,身為“陰謀家”的貝克朗有預感,這位半神還會來的,只是需要個機會。特別是羅薩戈向他匯報說,黑骷髏黨內有那團霧氣的蹤影,貝克朗就意識到那位半神開始出手了。
而且貝克朗也知道那位半神是為了那團霧氣才潛入大使館的,只是為了安全起見,那團霧氣一直是他秘密存放在別的地方。
敵人已經出手了,貝克朗自然也要做出回應。
將大使館一半的力量派了出去,把從羅薩戈身上冒出的霧氣放在密室內,自己和羅薩戈還去參加了舞會,“工匠”伯格曼在家中接待朋友,大使館的明面力量幾乎降至最低,就等待著那位半神潛入大使館。
而實際上,貝克朗和羅薩戈參加的舞會離這裡並不遠,伯格曼的朋友是機械與蒸汽之神教會在貝克蘭德的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頓,這才是貝克朗的後手。
作為因蒂斯一方,貝克朗想要對付一位半神,在魯恩唯一能借助的只有機械與蒸汽之神教會的力量,大主教霍拉米克是一位序列4的“煉金術士”,可以借助伯格曼提前布置的儀式,利用星辰的力量到達大使館。
即使儀式被破壞,霍拉米克也可以憑借身為半神力量,兩分鍾之內從伯格曼居住的希爾斯頓區趕到大使館。
貝克朗記得羅塞爾大帝說過,放在明面上的陰謀是無解的,能讓對手明知是陷阱也會跳進來。可等到自己和羅薩戈返回大使館,那位半神還是沒有出現。
他現在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出錯了,要不要把上校約瑟普他們叫回來,可這次行動如果失敗,貝克朗就要向國內匯報有半神潛入大使館內,坐等國內的處置決定了。
他實在是舍不得魯恩那些貴族夫人和小姐,她們可比因蒂斯的那些婊子好太多了……可是踏上這條途徑時,
自己就被告誡身為獵人,總是要會成為別人的獵物!看來這次,自己就成了獵物啊!
“噠噠噠”,頗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貝克朗皺眉看過去,除了他,今天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固定的位置,即使是和他一起回來的羅薩戈也被安排在了三樓。
一位身穿古典黑色長袍,戴著一頂軟帽,須發皆白,眉毛稀疏的老者走了進來,他撥了撥胸前吊著紫水晶的銀色項鏈,對貝克朗道:
“大使先生,今天的任務取消了嗎?”
貝克朗看著老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伯格曼先生,您怎麽回來了?”
“不是您通過儀式發信號讓我回來的嗎?”
“不好!發信號給約瑟普,讓他們回來,伯格曼,通知霍拉米克.海頓大主教,讓他來大使館。”
“轟”三樓密室方向傳來一道劇烈的轟鳴聲。
……
黑色的袍子撞上了飛來的赤色火球,“轟”的爆炸聲響起,黑袍被炸得四散開來,但火焰也隻纏繞在碎裂的袍子上,沒有沾染到那位祭司阿茲瓦多。
阿茲瓦多黑袍下的身軀暴露在了盔甲男人,也就是因蒂斯大使館國防武官約瑟普上校的眼中:魯恩紳士常穿的西裝三件套,面上戴著石質的骷髏面具,頭頂戴著一頂半高絲綢禮帽。
對,兜帽下還有一頂半高絲綢禮帽,只是那禮帽內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跳躍,一動一動的,像是魔術師藏了一隻兔子在裡面。
更重要的是,約瑟普看到了那張石質骷髏面具在微笑,在對他笑,看著看著約瑟普盔甲面罩下的嘴角似乎也想跟著石質骷髏面具勾起,想要一起笑。
約瑟普艱難用右手指向那副石質骷髏面具,用古赫密斯語吼道:
“此地禁止微笑!”他違背了自己先前設下的禁令,他開口說話了!
所以違背者當受懲處,仿佛無形的電流在約瑟普的靈魂內蔓延,刺激他立刻脫離了面具的精神控制,而那副面具同樣因為微笑,而受到了懲罰。
阿茲瓦多的石質骷髏面具轟然破碎,隨風化為粉末,他的面孔也暴露出來,他有著濃密的胡須,粗獷的面容,藍色的瞳孔,這是一張約瑟普在熟悉不過的面孔。
這是他的臉,這是約瑟普的臉。
阿茲瓦多藍色的眼眸對著約瑟普眨了眨,“砰”,兩隻藍色的眼珠一下子爆裂開來,神經混合著血水流出,只剩下兩個漆黑的孔洞看著約瑟普。
看著和自己一樣的面容,卻雙眼已毀,經歷了一連串精神刺激,加上自己剛剛接受的懲罰,靈魂已經酥軟,約瑟普失去了反抗的想法,任由自己被青銅大門吸過去。
青銅大門內一條條沒有皮膚的血淋淋手臂伸了出來,一根根凸顯出嬰兒臉孔的青黑藤蔓延伸了出來,一隻隻裂有嘴巴長滿牙齒的手掌抓了出來,它們都想再多一個夥伴。
阿茲瓦多長滿濃密胡須的臉上掛著一抹微笑,然後他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倦意,想要拉他進入夢鄉,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左手上的“安魂歌者”那顆剛剛變黑的牙齒咬進了他的血肉裡。
這是“安魂歌者”的負面作用,使用後的一段時間內沒有保持接近死亡狀態,就會遭到相同的詛咒。
祭司阿茲瓦多剛剛使用了“安魂歌者”讓附近人沉睡的能力,失去了黑袍和骷髏面具的遮掩,他體內的的冥界生物開始躁動,想要脫離自身,也讓他接近死亡狀態的效果打了折扣。
所以,“安魂歌者”毫不猶豫的造反了,想要帶阿茲瓦多進入沉睡狀態。
阿茲瓦多並沒有過於慌張,“安魂歌者”就是他讓一位黑夜教會的“靈巫”受到了羽蛇的汙染,失控而形成的。對付它,阿茲瓦多的經驗很豐富。
他張開的乾枯的手掌,對準青銅大門,讓這扇通往冥界的大門張開更大的縫隙,只要將盔甲男人吸進去,就沒有人可以威脅他了。
下一刻,數塊碎裂的木板打在了他的右臂上,讓阿茲瓦多失去了對青銅大門的控制。還沒等到他轉頭,一股仿佛來自靈魂的冰冷與灼熱之感向他傳來。
阿茲瓦多主動撲倒在地,一團蒼白色的火球從他的上方飛過,打在了遠處的塔索克河中,河面迅速凝結成冰,又被流動河水打碎。
離青銅大門還有五六米遠的上校約瑟普在青銅大門吸力減少的一刹那,回過神來,看著朝他抓來的手臂、手掌和藤蔓,先是解除了自己施放的“此地禁止言語!”的禁令,接著吐出一個古赫密斯語單詞:
“鞭打!”
啪!啪!
將那些伸來的的手臂、手掌和藤蔓全部打碎,他之前施放的“懲戒對象:怨魂和幽靈”效果還在,這會增強對懲戒對象的攻擊的威力。
約瑟普向後翻騰,遠離那扇青銅大門,並順利躲過了像他襲來的一團蒼白色火球。
……
羅爾斯一直注意著那位被小船砸趴下的疑似“武器大師”的家夥,對於其他人的爭鬥倒是很少觀察,而他預知的畫面確實沒有錯,那位“武器大師”還活著,只是樣子似乎不是太好。
他與戰鬥地點至少有兩百米的距離,雖然有緋紅月光照耀,但這些並不足以讓他看清楚每個人的臉,可那位“武器大師”卻異常亮眼。
他的身上已經長滿了沾滿黃色油汙的白色羽毛,只剩下一個頭顱,勉強能看出這是正常人的模樣,但也只是勉強。
羅爾斯能看到他臉上原本眼睛的位置成了兩團跳動著的白色火焰,而且似乎湊的很近,似乎馬上就要融為一團火焰。
“武器大師”的手腳和身軀的比例變得極為誇張,手臂和腿近乎畸形的長,身高似乎達到了三米以上,他的那柄刺劍只有還沒有他的一條手臂長,圓盾似乎和他的手掌一樣大。
失控?汙染?
應該是羽毛的汙染導致他失控了,這應該為什麽他會不聽指令,直接衝過去的原因。
“戰士”途徑的神話形態是獨眼巨人,加上“死神”的汙染,以及兩條途徑的特殊關系,才會早就造就出這樣一個怪物。
……
阿茲瓦多和約瑟普離這個怪物更近,看得更加清楚。
特別是約瑟普看到剛剛不聽指令的“武器大師”威拉德,眼中閃過一絲快意,但更多的還是惡心和恐懼,威拉德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恐怖,太過惡心。
威拉德的臉上遍布著陰黑泛綠的鱗片,鼻子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眼睛和嘴巴,眼睛是燃燒著的兩團蒼白色火焰,而且在逐漸靠近,眼眶之間的部分已經坍塌下去。
嘴唇已經不見,只剩下漆黑的孔洞不時冒出蒼白色的火焰。剛剛就是從這裡吐出了蒼白色的火球,牙齒大部分已經不見了,四顆形似蛇牙的潔白牙齒從漆黑的孔洞向外翻出。
無論是阿茲瓦多一方的靈教團,還是約瑟普一方的因蒂斯大使館,全部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這個怪物。
等到怪物威拉德兩團蒼白色的火焰融合在一起時,他邁出畸長的腿,朝阿茲瓦多走去,他燃燒著蒼白色火焰的獨眼看著開啟的青銅大門,漆黑的孔洞裡發出一聲嘶鳴。
“吱呀”一聲,青銅大門關上,消失在原地。
阿茲瓦多立即噴出一口漆黑的鮮血,他臉上的面孔在不停變換,時而為約瑟普,時而為一張中年拜朗人的面孔,時而和怪物威拉德有些相似。
他戴著的那頂半高絲綢禮帽內的動靜也越來越大,裡面藏著的怪物似乎已經忍不住要蹦出來了。
四個身披黑袍的靈教團成員跑到祭司阿茲瓦多身後,因蒂斯一方的四個人避開怪物威拉德的視線,小心挪至約瑟普身後,看著怪物威拉德朝靈教團一方走去。
四個靈教團成員石質骷髏面具下的嘴巴不停翕動,吐露出“亡者之語”,想要強行奴役這個怪物。
而約瑟普也沒有釋放禁令,他還需要借助怪物削弱對手,只是敲響了自己的胸甲,再次釋放了“太陽光環”,讓自己一方的人暫時避免了“亡者之語”,而他的盔甲也黯淡了下去。
約瑟普一方五人似是感應到什麽,齊齊往大使館的方向看去,貝克朗在通過儀式召集他們回去。
約瑟普看著即將崩潰的對手,咬牙道:
“走!”他之前已經因為有人入侵大使館而有了罪責,即使家族可以幫他承擔,但是他不能再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