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在書冊般的“黑皇帝”牌上輕輕一點，讓其恢復原樣，握在手中，克萊恩身體向後靠住椅背，輕輕閉上雙眼，他要嘗試用“夢境佔卜法”佔卜那個怪人。

　　因為缺乏足夠的信息，他很難推測出怪人的真正意圖是什麽，所以想要借助佔卜來獲得更多線索。不過兩人是在街上“偶遇”，克萊恩並沒有與對方接觸，拿到對方的物品，正常來說這種佔卜會失敗。

　　但在羅塞爾大帝在日記中猜測，以及從埃姆林·懷特那裡購買“無面人”材料時，已經徹底消化融合的自身魔藥力量都有些許異動中知道了一個知識。

　　同一途徑的高序列物品會間歇性地無意識地吸引中低序列的非凡者來到它的附近，且有彼此聚合在一起的傾向。位格越高，層次越高，這種吸引力就會越大。

　　而“黑皇帝”牌就是“高位格”、“高層次”的物品，本途徑的非凡者能借助它感應到自身需要的非凡材料，也可以吸引相鄰途徑的非凡者。

　　這也是為什麽“皇帝”先生曾經警告過“世界”，不要在貝克蘭德這樣一個“仲裁者”途徑眾多的城市中使用“黑皇帝”牌，會引來高序列的存在。

　　這次佔卜，就是克萊恩打算利用這個規律來進行，加上他還見過那個怪人，佔卜的成功率很高。

　　灰蒙蒙而扭曲的虛幻世界中，高懸的紅月灑在街道上，一輛兩輪雇傭馬車緩緩地向前行駛著，在一棟廢棄的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裹著圍巾，披著大衣，戴著帽子，大衣上似乎還掛著一層白霜的男人下了馬車，走進了門牌號為卡莫隆街71號的小樓。

　　沒多久，原本應該是夜晚的畫面突然染上了落日的余暉，兩三秒後死寂般的黑暗侵蝕了被落日余暉而模糊的畫面，那黑暗是克萊恩見過的最深最沉的黑暗。

　　緊接著那黑暗侵蝕了整個畫面，模糊的蒼白在其中湧動，時而卷起，時而下落，就像一條奔流於無光夜晚的河流，那河流安靜至極，仿佛是一條死者之河。

　　轟！

　　克萊恩一下脫離了夢境，感覺整個人仿佛剛出生的嬰兒落入了冬日的冰河之中，噴薄的死寂陰寒之氣從每個毛孔中滲出，渾身僵硬地一頭從高背椅上栽了下來，撞在了長桌上。

　　他此刻思維都仿佛凝結了，就如同一具活屍一樣，躺在灰霧之上。

　　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對身體的感知，扶著椅子和長桌站了起來，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片黑暗究竟是什麽?

　　我明明只是想佔個卜而已，為什麽每次這種事情都能遇上啊！

　　還好是在灰霧之上進行佔卜，否則我恐怕只能和馬裡奇去打牌了……克萊恩恨恨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長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在灰霧之上，他在佔卜前肯定要佔卜是否危險，畢竟自己連“永恆烈陽”和“真實造物主”都佔卜過了。

　　不過這種程度似乎和“門”先生差不多，隻波及到我，沒有波及到這片灰霧。

　　逐漸恢復過來的克萊恩嘗試分析那股隔著灰霧還能影響到自己的力量，那股力量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而和死寂相關的話似乎只有……他低頭看著桌上的銅哨，撫摸著上面的奇特花紋，觸感冰冷但柔和。

　　是“死神”途徑的非凡者，而且至少是位天使或者擁有相同的位格才能做到這一點！

　　這種猜測來自“門”先生，那位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使，很有可能是序列1的存在，只有和祂差不多在一個層次的力量才能隔著灰霧還能有所影響。

　　我佔卜的明明是一位“混亂導師”，為什麽會有“死神”途徑的天使存在?

　　這是那位“混亂導師”為什麽能察覺到銅哨的原因?

　　可是在那股黑暗之前，明明是一片落日余暉干擾了我的佔卜，難道是……

　　克萊恩猛地坐直身子，那位天使在追殺“混亂導師”?

　　這怎麽可能?

　　如果那位“混亂導師”有資格讓天使出手，我早就上了那輛馬車了！

　　除非，那股力量的並非是來源自天使，而只是擁有了某種庇護，就像是佔卜“皇帝”先生會出現一片淡白霧氣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畢竟這裡是貝克蘭德，奧古斯都家族也有天使，還有三大教會，不可能放任一位“死神”途徑的天使出手。

　　“混亂導師”身上有某件物品或者其他什麽和“死神”途徑相關的事物，這引來了追殺，現在他們很有可能在卡莫隆街71號戰鬥！

　　卡莫隆街71號?

　　克萊恩靈性有所觸動，這似乎就在大橋南區，而且離這裡並不算太遠。下意識站了起來，確定自己在灰霧之上，而且銅哨也在這裡，才松了口氣。

　　不行，不能繼續呆在灰霧之上了，要返回現實，無論是去豐收教堂，還是返回喬伍德區都行。

　　……

　　卡莫隆街71號，原本就廢棄的二層小樓現在看上去更加慘烈。雖然大體上還保留原有結構，可來回穿梭的幽魂，凜冽呼嘯的寒風表示著它並沒有那麽好。

　　此時，這棟小樓前已經聚集了近二十人。

　　戴著黃金面具的軍情九處處長賽爾特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小樓，他的下屬和三大教會的非凡者在互相配合消滅屋內的幽魂怨靈。最激烈的戰鬥在他們到來前已經結束，現在只能做後續處理。

　　“伊康瑟執事，你還能用那面魔鏡看到這裡發生了什麽嗎?”

　　在阿羅德斯問完問題後，來自風暴教會的羅伊·威靈和“紅手套”倫納德·米切爾都悄然和這位剛被雷劈過的執事拉開了距離，而“死靈導師”戴莉·西蒙妮倒是沒有什麽感覺，照常和他交流。

　　壓了壓帽子讓倔強外伸的頭髮不情願地倒伏下來，伊康瑟看著戴莉，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戴莉執事，恐怕不能，否則我們在貝洛托9號時就能看到這裡發生的事情了。”

　　“是這樣啊?”

　　戴莉一副期待落空的表情，轉頭打量著面前的小樓，作為“死靈導師”，她現在還能感覺到冥界殘留在這裡的力量，即使是序列5的“看門人”也很難做到。

　　余光中看到逐漸遠離戴莉的伊康瑟執事，倫納德扯了扯嘴角，輕咳一聲問道:

　　“戴莉女士，你能依靠溝通周圍靈的方式找到洛克哈德和另外那個人嗎?”

　　“不能，這裡的小家夥和你一樣，都被嚇壞了！”戴莉用下巴指著十幾步之外伊康瑟，眼角泛著笑意，不過隨即就嚴肅了起來，“和洛克哈德交手的那位至少是一位‘看門人’，他們能溝通冥界，把守著冥界的大門。”

　　“看門人”?

　　加入“紅手套”後，倫納德的權限大了很多，知道這是戴莉女士所在途徑的序列5，而且從體內那位“寄生者”那裡了解過這個序列的特殊性。

　　“遠古死神”，不死鳥始祖格蕾嘉莉開辟出冥界後，等於將死神領域的少量權柄賦予了所有“看門人”，讓這個序列的非凡者全部獲得了一定程度的實力提升。

　　他剛要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忽然聽見腦海內有道略顯蒼老的嗓音響起:

　　“那個人比一般‘看門人’與冥界的聯系都要深，幾乎可以達到‘不死者’的程度，如果不是顧忌動靜太大，他可能會把這棟小樓都拖進冥界。”

　　這麽恐怖嗎?

　　因為戴莉就在身邊，倫納德隻好朝小樓走去以便和老頭交談，可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軍情九處處長賽爾特的聲音:

　　“你們回去通知你們的大主教，這裡很有可能與阿茲克·艾格斯有關，他身邊有一位神秘的‘看門人’，現在還處於軍情九處的通緝中。”

　　阿茲克·艾格斯?

　　倫納德停下了腳步，他要是記得沒有錯的話，這個人似乎是霍伊大學的歷史系教員，和克萊恩關系還不錯，為什麽會和人在廷根的他扯上關系，還被軍情九處通緝了?

　　幾位執事對視了一眼，盡管不知道阿茲克·艾格斯是誰，但還是點頭答是。

　　……

　　小巷內，洛克哈德艱難向前挪動著身體，他身形虛幻，仿佛沒有肉體，明明很努地邁動步子，但每次前進的距離都很短，似乎身上背負著巨大的重量一樣。

　　他在與那個“看門人”的戰鬥中完全處於下風，只差一點就被那些觸手、藤蔓拖進了冥界。如果不是對方身上出了什麽問題，也被冥界吞了進去，他恐怕現在已經死了。

　　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繼續戰鬥下去，對方身份見不得光，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再拖下去，軍情九處的人就來了。

　　可那個該死的“看門人”似乎一心要他死，哪怕在自己都要被吞進冥界了，也驅使著大量的幽魂和怨靈糾纏著他的靈魂，讓他幾乎快成為了一個擁有著自己肉身的惡靈。

　　而且那些幽魂和怨靈身上附帶著強大的冥界力量，讓洛克哈德暫時無法擺脫，只能拖著一身的“累贅”逃跑。他不敢在那附近停留，軍情九處肯定會大面積封鎖附近區域。

　　急促的腳步聲從拐角處傳來，讓他內心湧起一股希望。他雖然受了重傷，又被沾染冥界力量的幽魂封印了大部分能力，但依舊是非凡者，對付一個普通人還是很簡單的。

　　想到這裡，洛克哈德繼續艱難挪動著步子，他現在狀態特殊，連腳步聲都沒有。

　　……

　　從旅館出來前，克萊恩做了個佔卜，確定返回家中比在豐收教堂呆一晚要好後，毫不猶豫地朝喬伍德區趕。

　　因為時間太晚，加上白天的馬車奇遇，讓他直接選擇了步行。剛剛晉升“無面人”，讓他的身體又強壯了很多，跑回家沒什麽問題。

　　可剛要穿過前面的路口，克萊恩腦海內突然浮現了一副畫面:一道宛若惡靈，發際線後移的金發男人從一旁的小巷內衝了出來。

　　雖然他脖子上的圍巾早已不見，帽子也消失了，大衣也破了好幾個大口子，可克萊恩清楚地知道這就是白天馬車內的怪人！

　　我艸！

　　為什麽會這樣，佔卜結果明明告訴我回家更好啊！

　　克萊恩猛地刹住腳步，腳不動，上半身直接傾斜出去然後猛地彈了回來，接著這股力量直接向後翻騰，落地之時一隻手已然將一枚暗金色的胸針別在了胸前。

　　“魔術師”從不做無準備的表演！

　　除了會引起聚合效應的阿茲克銅哨和“黑皇帝牌”，以及不太適合在開闊空間使用的“生物毒素瓶”，會迷路的“萬能鑰匙”外，連危險極大的“全黑之眼”他都帶在了身上，還找旅店老板買了紙和火柴，在剪裁外之後才離開。

　　在翻轉的同時，他快速扣動左側牙齒，開啟了“靈視”，對方可是用“死神”途徑的物品的。做完這些後，他毫不猶豫地打響了手指，準備利用“火焰跳躍”逃離。

　　而這時洛克哈德才衝出巷子，看到克萊恩的一刹那，也有些驚訝，但還是抬手握住空氣擰動了半圈，一個“魔術師”他認為還是能對付。

　　克萊恩的“火焰跳躍”失敗了，他打響指的動作被干擾了，可還沒有等到他打響第二個響指，對面的怪人怪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什麽情況?

　　目光在地上的怪人身上掃過，克萊恩渾身一顫，連續後退了好幾步才聽了下來。“靈視”中，“混亂導師”的靈體被數十道怨靈幽魂撕扯著，要將其從身體上拖拽出去。

　　他被那位“死神”途徑的非凡者擊傷了?

　　好機會……克萊恩從口袋中掏出了裝有“全黑之眼”的卷煙盒， 忍著耳朵中的幻聽和腦袋的陣陣抽痛，看到了“混亂導師”身上蔓延而出的黑線，按照在灰霧之上操縱“世界”的方法撥動著黑線。

　　他沒有想通過這種方法來解決“混亂導師”，他做不到這樣，他隻想做一些干擾，讓對方的靈體被拖拽出去，之後用“太陽胸針”解決對方。

　　洛克哈德隻感覺原本就失去控制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僵硬，宛若變成了一具木偶……是“秘偶大師”?那……為……什麽他要……逃……

　　在克萊恩艱難操縱了幾秒後，對方的靈體終於堅持不住了，被數十道怨靈幽魂拖拽出身體。

　　緊接著一道燦爛的光柱籠罩住他的靈體，在周圍的怨靈和幽魂蒸發的同時，他感覺自己的靈體也沸騰了起來。

　　“砰砰砰砰”

　　看見“混亂導師”的腦袋已經破碎後，克萊恩才松了口氣。

　　……

　　“什麽?”羅爾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站了起來，看著對面的菲利普，“授予我子爵爵位?”

　　“是的！”菲利普點了點頭，“已經通過了，等到新年你就會被正式授予子爵爵位。”

　　一旁的阿古希德尼根也笑呵呵地說道:

　　“你的封地和土地在靠近馬錫王國的西諾森郡，是菲利普替你選擇的，即使是《谷物法案》被廢除後，每年至少有10萬鎊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