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外,雅莉希亞和多蘿西·洛夫萊斯的談判早已結束,並非是誤會徹底解除,而是在羅爾斯進入不久後,這片海霧就有了變化,分隔線不再明顯,仿佛這海面上的霧氣是自然形成的。
拿到登船憑證的雅莉希亞不但沒有像羅爾斯那樣被吸進霧氣深處, 甚至在主動進入後兩分鍾就會重新出來,多次嘗試結果也沒有什麽變化。戰爭迷霧不僅讓靈界的力量難以影響現實,就連非凡者的靈感都受到了嚴重影響。
這些迷霧難以驅散,無論是多蘿西模擬出來的“龍卷風”還是雅莉希亞頒布的禁令,都沒有產生預期的效果。即使被短暫吹散也會以最快的速度聚合起來,兩人只能前行數十米就因為迷霧聚合速度太快,找不到具體方向走出了迷霧區域。
“‘幽靈帝國’的那位主人應該蘇醒了, 祂在主動控制著‘戰爭迷霧’, 羅爾斯被強行帶入其中也應該是祂做的。”
附身在“石魔像”身上的多蘿西灰藍色的眸子更加虛幻, 幾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盡管在打造這具石魔像時,她使用了一些“煉金術士”的方法,但她畢竟只是“預言家”,無法以這具身體發揮出全部實力。
她又和半神層次的雅莉希亞短暫戰鬥了一場,模擬了好幾種半神層次的能力,這已經讓她很難維持“降靈儀式”。可傑米爾依舊處於危險境地,讓她不得不冒著失控的危險繼續堅持下去。
“我第一次找到‘幽靈帝國’時,曾經嘗試進去探索,但也在“戰爭迷霧”中前進了五分鍾才會被送出來。”
雅莉希亞並沒有因為多蘿西的說辭有所變化,她一隻手按住了傑米爾的肩膀,深灰的眸子緊緊盯著那片迷霧。
傑米爾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影響,抿著嘴巴低著頭,時不時抬頭瞟一眼“石魔像”。當他再次抬頭, 看向附身在石魔像上的母親多蘿西時,余光中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從迷霧中飛了出來。
緊盯著迷霧的雅莉希亞自然要先他一步, 可她臉上並沒有露出喜悅的神情,警惕地上下掃視著羅爾斯,不遠處的多蘿西也是類似的動作。出來的雖然是羅爾斯的身體,但靈魂卻未必,即使靈魂也是,也不能證明他沒有受到一定的影響和汙染。
前者豐潤的嘴唇微動,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眸子緊盯著羅爾斯的眼睛,伸出左手向前平推,這一刻她仿佛和秩序相互勾連,此刻她就是秩序的踐行者,難以言喻的威嚴感和壓迫感從她身上蔓延開來。
後者附身的石魔像上的符文再次浮現,只是上面散發出的光輝黯淡了許多,在多蘿西的控制下,組合成一雙虛幻而透明的眼睛,沒有睫毛,但目光冷酷無情。
緊握著兩枚登船憑證的羅爾斯自然明白這一點,他面色平常地接受了兩位半神的審視。雅莉希亞並沒有對他產生太大的影響,這是因為兩人身上都有“不定之霧”的眷顧,彼此的能力起到的作用很小。
而多蘿西利用符文組合模擬出來的“窺秘之眼”讓羅爾斯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周圍是一重重仿佛陰影的厚厚帷幕。帷幕之後,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讓他極為不舒服。
幾分鍾後,各自使用了幾種能力驗證的兩人彼此看了一眼對方,確認沒有什麽問題後,被按住肩膀的傑米爾才重新回到了“石魔像”身邊。
“看來結束了?”羅爾斯也松了口氣,將手中的登船憑證和“混亂導師”特性丟進了空間錢袋中,“先離開這裡。”
……
貝克蘭德,皇后區,這裡是這座城市地勢最高的地方,這裡有層層疊疊的華麗宮廷和高高聳立的哥特式鍾樓,這裡是魯恩王國王室奧古斯都家族居住的地方——索德拉克宮。
在索德拉克宮的東側是國王喬治三世的子女們居住的地方,他們不僅在這裡生活,也在這裡接受教育。盡管進入學校學習已經是當今較為流行的教育方式,但在相對保守的奧古斯都家族,並沒有接受這種時尚。
王子們必須在王宮內接受家庭教育,成年後直接進入普利茲海軍學院學習,而公主們只能接受前一種教育,至於進入學校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們很少接受人文和自然方面的教育,隻學習憲法、歷史,舞蹈、藝術、聲樂等高貴課程。
盡管這方面的學習已經告一段落,可王室的長公主德麗娜公主依然時常前往這裡繼續學習,特別是她最小的弟弟戴維德王子已經不用學習那些太過簡單的知識後。
戴維德王子今年十三歲,淡金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理,露出光潔的額頭,他身穿小西裝,沒有打領帶,只是戴著一個紅色領結。雖然他竭力表現出自己在很認真地聽講,但時不時耷拉下來的眼皮讓坐在他對面的姐姐德麗娜公主一直皺著眉頭。
這一門是憲法課,授課老師是中殿律師學院的負責人奧爾德·德賽,他是一位六十歲出頭的老人,頭髮花白且稀疏,但聲音異常洪亮,每一次開口都讓戴維德王子耷拉下的眼皮猛地睜開。
“兩個機構,王室和政府,只有莊嚴和效率相互支撐、相互信任下才能發揮作用。”
這位皇家大律師身穿律師袍,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看著猛然驚醒的戴維德王子提醒道:
“殿下,這是重點,可以做一下相應的標記。”
“好的,德賽先生。”被姐姐瞪了一眼後,戴維德迅速低頭在自己筆記寫得看不清的單詞上劃了一筆。
德麗娜公主朝著德賽先生露出歉意的笑容,這位老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繼續下面的教學。
憲法課結束,戴維德王子立刻十分精神地跳下椅子,拿著自己的筆記跑到德麗娜公主旁邊,看到姐姐不滿的神情後,才恍然大悟地朝奧爾德·德賽鞠了一躬。
德麗娜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後,笑著說道:
“戴維德,你先走吧。我有一些問題要詢問德賽先生。”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小王子也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小跑著離開了房間。
正在收拾東西的奧爾德放緩了動作,笑著問道:
“殿下,您的問題是?”
德麗娜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微微行了一禮道:
“德賽先生,是關於您職業的一些問題。”
“職業?大律師?”老人挑了挑同樣稀疏的眉毛,他雖然現在是老師,但大律師才是他的本職工作。
“您該不會是想從事大律師吧?”
受到黑夜女神教會的影響,那些成年但還沒有結婚的貴族出身的女性往往會在這一階段選擇一個體面的工作,比如文藝評論家、音樂家、鋼琴師、畫家等等。德麗娜公主今年二十四歲,離組建家庭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可是這樣的生活是絕對不適合魯恩公主的,更何況德麗娜是國王喬治三世的長女,將來很有可能被受封為長公主,雖然沒有實質權力,但在法律上有極為特殊的地位。
“不,您誤會了,我只是對於這個職業有些好奇而已。”
“哦?具體的問題是?”
“為什麽會有大律師和事務律師之分,而且事務律師不是一樣可以在治安法院和郡法院進行辯護嗎?”
“殿下,這涉及到一些歷史因素。您應該知道,在第四紀的時候就有了律師,但那時候他們相當於現在的大律師,而事務律師是由一種被稱之為‘代辦人’的職業演化過來。
他們主要的工作是幫助那些不願意出庭,不願意和司法部門打交道的人處理相應的問題,比如在法院出庭、提供和收領文書、接受各種令狀、交納訴訟費用以及辦理有關執行事宜,甚至可以在王座法院進行辯論、代製法律文書和征收地租。
這些人最開始出現時並沒有引起律師的重視,可後來他們對律師的工作產生了一些干擾,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並沒有接受過完整的相關教育。可他們也展現了有利的一面,那就是讓許多律師的工作更加輕松,因此才保留了下來,並逐步發展成現在的樣子。”
作為中殿律師學院出身的奧爾德·德賽對於律師的歷史自然十分了解,但他對德麗娜公主所說的是經過一定修飾的。
“是這樣啊,怪不得想要成為大律師還要到四大學院去學習一段時間。”
“是的,殿下。每一位大律師的誕生必須經過足夠的學習,也需要時間的磨練,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法律,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決定自己當事人的生死。”
德賽先生生怕德麗娜公主對這個職業產生興趣,繼續道:
“基本上,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大律師,至少要到三十歲以後。”
“三十歲?我記得好像貝克蘭德最年輕的大律師還沒有二十五歲吧?”德麗娜墨綠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笑意,但隨即就變成了濃濃的疑惑。
“呃,是的。羅爾斯·阿德裡安比較特殊,他的父親就是一位大律師,家中更是有一間律師事務所,對大律師的一些知識有足夠的了解,而且林肯學院也允許他提前畢業。”
德賽不免有些尷尬,羅爾斯並非出自中殿律師學院,而他的出現也讓林肯律師學院將影響力擴大到了貝克蘭德。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培養出一位更年輕的大律師,但是這份工作的特殊性讓他們短時間內找不出一位可以和羅爾斯相媲美的大律師。
“是這樣嗎?可我記得貝克蘭德不是有很多大律師家庭嗎?”
德麗娜的連續追問讓奧爾德·德賽皺起了眉頭,但還是解釋道:
“這要考慮到很多因素,不僅僅是家庭的影響,還有個人的天分以及努力。羅爾斯·阿德裡安屬於那種少見的天才,除了大律師方面外,他在政治和商業上都展露出不錯的成就。”
對於羅爾斯的一些舉動,奧爾德·德賽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的律師事務所還在擴張,已經對貝克蘭德律師界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讓他們這些老家夥都要考慮是否應該限制一下他了。
德麗娜極為自然地將話題又重新轉到了大律師,讓德賽愈發擔心公主殿下產生成為大律師的想法。
……
托斯卡特島。
“那份‘天氣術士’特性有了自己的意識,只是被困在了宮殿內,想要一位艾因霍恩後裔來讓自己獲得自由?”
已經利用“降靈儀式”再次附身石魔像的多蘿西站在一旁, 兩顆虛幻的灰藍色眸子打量著羅爾斯。雖然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可她面對的畢竟是一位“腐化男爵”,“律師”的話是很難辨別真假的。
“是的,那位天使‘祝福’了我,讓我的身體更加強健,但是三個月內就會崩潰。”
羅爾斯面帶愁容,求助的眼神緊緊盯在多蘿西身上。並非是他刻意隱瞞,而是“特倫索斯特”復活的消息一旦傳出,即使那個家夥是假的,那七神和北大陸四國肯定要聞風而動,產生的影響就太大了。
至於身上的“祝福”,既然那位自稱“特倫索斯特”的家夥讓羅爾斯離開,就肯定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現在還活躍在非凡世界的高序列非凡者就是序列2,能不能解除還是一個很大問題。與其求助祂們,還不如向黑夜女神祈禱。
“在你身上,我並沒有發現詛咒,恐怕只有去倫堡求助宗座,祂是序列2的‘智天使’,應該能解除你身上的詛咒。”
羅爾斯搖了搖頭,虔誠地在胸前點出紅月:
“我是女神虔誠的信徒,如果非要求助一位天使,我肯定是要請求女神的幫助。”
“你的母親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的信徒,去倫堡不會對你產生影響。”
“只是有可能,具體的我會去詢問父親的朋友。”羅爾斯自然知道這幾乎是既定的事實,對這件事的抗拒也沒有之前那麽大了,但還是要口頭抗拒一下。
“我有你的血液,是與不是很容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