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卡爾頓俱樂部。
隨著首相先生阿古希德·尼根的致辭結束,在場的保守黨大老們三三兩兩的散在大廳開始就自己感興趣的內容進行交談或者利益交換。
保守黨最大的支持者尼根公爵並沒有出席今天的晚會,但他的兒子未來的尼根公爵——菲利普·尼根以保守黨成員,希爾斯頓區警察局長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他一直忙於壓製希爾斯頓警局內部的新黨勢力,很少在卡爾頓俱樂部出現。
雖然在保守黨的大老們眼中,一個警察局長只是勉強具有進入俱樂部的資格,可菲利普和正常的警察局長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這些浸淫政壇多年的大老早就將面皮鍛煉的比城牆還要厚,或者乾脆直接丟掉了。放下架子,走馬燈似的圍繞著菲利普對他感興趣的話題時不時補上幾句,以他們的身份無需奉承,只需要讓菲利普記住他們就可以了。
在菲利普利用幾份方桉徹底將希爾斯頓警局納入保守黨掌控,又讓漢弗來吃了個小虧,尼根公爵已經將手中權力過渡一部分給菲利普。而現在已經要進入十一月,大選就在明年,阿古希德很難連任成功,爭取下院少數黨領袖的位置都希望渺茫,尼根家族必須選擇另一位支持者。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看出了菲利普似乎和他的叔叔阿古希德·尼根關系不佳。
菲利普臉上維持著極為僵硬的笑容,和面前幾個人就某個老掉牙的提桉討論著看法。十年的軍人生涯讓他很不習慣這些,可自幼的培養不會讓他有失禮的表現。
“諸位,很抱歉,我可能要打擾你們了。”身材高瘦的阿古希德身後跟著他的首席秘書,銳利的眼神從面前幾個人身上掃過。
他的眼神根本沒有造成什麽影響,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那幾位保守黨大老笑著和阿古希德打了聲招呼,禮貌離開了。
菲利普臉上的笑容不再僵硬,極為真誠,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看著猩紅的酒液在杯壁上滑下痕跡:
“首相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阿古希德看著眼前的侄子,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那些人心裡的想法他很清楚,可要沒有菲利普極為曖昧的表現,他們也不會上趕著湊上來。
他看了一眼周圍,兩人附近已經沒有人了,他的首席秘書守在不遠處,留出了兩人單獨交流的空間。
“菲利普,一定要這麽做嗎?”
“怎麽做?您對我的工作有什麽意見?”菲利普嘴角掛著澹澹的笑容,臉上也恰到好處地出現了疑惑的神情,但下一句話語氣卻充滿嘲諷,“但您似乎沒有指導希爾斯頓警察局的權力。”
魯恩警察隻效忠國王,受到當地警務委員會的約束,到了菲利普這樣的位置,更是享有極大的自主權,特別是現在警務大臣病退,暫時由內務大臣暫領職務。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阿古希德幾乎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他降低了聲音,“羅爾斯·阿德裡安在哪裡?奧拉維嗎?”
“這可難倒我了,我和他雖然是朋友,也是合作夥伴,但對他在哪裡我真不知道。他失蹤了嗎?您可以到警察局報警,不過他住在西區,應該有西區警察局接手。”
阿古希德沒有說話,死死盯著菲利普,對於他一直以來的想法,無論是阿古希德還是尼根公爵都很了解。可在保守黨面臨新黨威脅的階段,對利維特家族發難只會讓保守黨內部更加混亂。
“安迪·海頓已經死了,奧斯頓·利維特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等你繼承爵位後再對利維特家族動手不行嗎?”
《劍來》
阿古希德知道有尼根公爵在,菲利普根本不可能對利維特家族造成太大的影響,但他的態度會讓阿古希德未來一段時間很難受,他的政治生涯一旦結束,一個爵位無法讓他家族延續下去。
“普通人和非凡者是不一樣的。”
菲利普澹澹地說了一句,這句話既是在回答阿古希德的問題,也是在嘲諷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
拜亞姆,香樹大道。
昏黃的路燈將光線投在房屋牆壁的門牌號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13號的字樣。房屋對面的陰影中走出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男人,他看著屬於自己的房子,撓了撓頭髮,低頭暗罵道:
“狗屎!我犯了什麽病,竟然在外面守著,這可是我家啊!”
雖然這麽說,可達尼茲並沒有進入房子,他不能讓人把這裡和烈焰達尼茲聯系到一起。再次看了一眼房間,轉身消失在陰影中。
過了一會兒,羅爾斯悄然出現在香樹大道15號的二樓陽台,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他在離開13號之前,已經盡量將所有東西都歸到原位上,可還是讓達尼茲發現了不對。
看來,達尼茲當一個“獵人”勉強還算合格,只是不夠細心,不夠耐心,運氣不佳罷了。不過排除這些,“獵人”還應該具有什麽?
他從錢袋中取出面具,戴在臉上。“巨力士”奧茲爾那邊該繼續了,他也想知道賣軍火能不能算作“腐化”秩序……
……
“吱呀”
令人牙酸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擺在地上的一隻長度超過一米六,寬度超過五十厘米的木盒被人熟練地撬開,露出被包裹好的金屬造物。
三把海軍製式連發步槍,十把製式左輪,散亂的銅殼子彈,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冰冷光芒。
那把製式連發步槍被人拿了起來,熟練地將步槍拆解,逐步檢查每一個零件。再發現沒有什麽問題後,重新將其組裝起來,壓上子彈,但沒有進行射擊。
羅爾斯看著一身酒保裝扮,卻對海軍製式步槍無比熟悉的男人,面具下嘴角露出笑容。這些步槍他谘詢過一些人,都是近三年內才在海軍進行列裝的,可這些人這麽熟悉,恐怕這種槍支在海盜中也很受歡迎啊!
酒保裝扮的男人又檢查了一下左輪手槍還有散落在木盒內的子彈,朝羅爾斯點了點頭,回到老板“巨力士”奧茲爾旁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白發稀疏只剩薄薄一層的奧茲爾淺褐色的眼眸中不見渾濁,明亮而鋒利的目光從木盒挪至戴著面具的羅爾斯身上。雖然有些失望,但本身就期望不高的他還是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雖然磨掉了編號,也沒有試射,但我的槍械專家說都是使用時間不長的好槍。這些東西我要了,你開一個價格吧。”
“50鎊。”
羅爾斯在來之前,已經從菲利普給的資料中大概知道這種走私軍火的價格。他所開出的價格無疑是虛高的,幾乎和正常的新槍沒有什麽區別。
“呵呵。”
奧茲爾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果然是新手,不過這樣也正好可以壓價。
“如果我可以支付給你50鎊,為什麽不去直接購買呢?”
“你可以買到左輪,但你買不到連發步槍。”羅爾斯的語氣有些衝。
“不不不,連發步槍在這裡並不受歡迎,大部分的冒險家隻喜歡用左輪,你這三柄步槍都不一定有人要。”
“奧茲爾,如果是這樣的話,香樹葉酒吧和箭魚酒吧有什麽區別?”
香樹葉酒吧雖然有冒險家和賞金獵人,但更多的是海盜以及他們線人、聯絡員。對於海盜們來說,左輪的射程實在太遠了,而連發步槍足以讓他們狩獵到更多的船隻。
“那是大客戶的待遇,你這些還不夠……”奧茲爾坐在安樂椅上,弓腰塌背,姿態很隨意,他眯著眼睛,彷佛一個富家翁。
羅爾斯用下巴指著木盒內的槍支彈藥:
“我有說過這是所有的貨嗎?”
“幾支和十幾支沒有什麽區別,只能一支一支地賣,除非遇上一個剛出海或者急需補充的家夥……”
“十幾支?不,遠遠不止,我能賣給你比你想象的要多,只要你能吃下。”羅爾斯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奧茲爾直起腰背,眼神好似兩柄利劍一樣扎在戴著面具的羅爾斯身上。他一直以為面前這個人是一個新手,而他的行為也證明了這個猜測。
先是派出了人假扮酒鬼到冒險家和海盜聚集的各個酒吧試探,被自己看破後,更是直接消失了近一個星期。今天更是直接拿著裝有槍支的木盒進入酒吧,要不是自己反應夠快,讓人把他帶到酒吧後面的倉庫,恐怕拜亞姆的海軍已經把香樹葉酒吧給夷平了。
這樣的人奧茲爾以前不是沒有接觸過,一般都是軍隊中的**,既沒錢喝酒抽大/麻,也沒錢和紅劇場的姑娘們進行深入交流,連站街女郎的錢都付不起。
他們習慣戰鬥後偷偷昧下戰利品,來找奧茲爾進行銷贓,可這樣的機會太少。更多的是暗中倒賣軍隊裡的一些東西,包括但不限於槍支、彈藥、情報……只要沒錢,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
奧茲爾其實挺願意和這些人做這種交易的,這些**有足夠的借口應付軍官,也不會賣掉他,畢竟這會將他們送上絞首架。即使出賣了他,最多就是多花點錢賄賂一下,但敢這樣做的**一般都很有素養。
原本以為面前的這個面具人也是這樣,最多就是一個被拉下水的軍官,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奧茲爾斟酌了一會兒,才不急不慌地開口問道:
“你手裡有多少?”
“是我賣給你,不是你朝我買。”
“軍火和其他東西不一樣,我必須知道我能獲取的利潤,才能確定我是否需要冒險。”奧茲爾知道這很危險,他只是一個退休的海盜,主持非凡者聚會,建立一個地下交易市場已經在風暴教會和海軍的底線邊緣了。
可作為海盜,即使是退休的海盜,這種挑釁秩序的血液依舊流淌在他血管裡。而且他已經收到了消息,因為魯恩鐵甲艦隊前不久從附近經過,盡管有傳言說“五海之王”納斯特親自出手沉了一艘護衛艦,可恐慌依舊彌漫在海盜中間。
在鐵甲艦隊戰力形成之前,想要多撈幾筆的海盜不在少數,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武器。前者還好,後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前還可以憑借非凡能力和刀劍劫掠,可現在客船上也裝備火炮和槍支,讓海盜們吃盡了苦頭。
如果面前這個人真的有大量的槍支,那自己只要做上幾筆,就可以有不菲的進帳。之後,拋下酒吧和地下交易市場,找一個小鎮當一個富翁……
被美好的計劃和內心的貪婪所佔據的奧茲爾看向羅爾斯的眼神火熱了幾分,語氣也更加熟絡:
“我可以收下你的貨物,但我需要時間聯系人,這些東西不能在我手裡停留太久,否則會有危險。”
羅爾斯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古怪,但還是裝作猶豫的樣子,不太情願地同意了。
奧茲爾見羅爾斯同意,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
“另外,我一定要知道你一次性可以提供多少給我,這樣我才能聯系到合適的客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唯一的賣家,可這種事情並不適合少量多次,一次性出完對你和我都更加安全。”
“不得不說,你是一個不錯的買家。”
對於這麽為自己著想的人,羅爾斯自然是很樂意的,他扶了扶面具:
“我現在手中的貨物足夠一百人使用, 後續還會有貨物過來,但需要時間,至少需要一個星期。如果運過來的話,可以裝備五百人。”
菲利普給他準備的軍火遠不止這些,可太多也會引起奧茲爾的懷疑。
“沒有問題,我也需要時間聯絡客戶。”奧茲爾毫不猶豫,這筆交易完成他至少可以進帳兩千鎊,這可是純利潤。
羅爾斯點了點頭,走到裝有武器的木盒邊,左腳輕輕一踢,十幾公斤中的木盒在地上摩擦出聲響,眨眼間就來到了奧茲爾腳下。
“這些算是贈品。”
奧茲爾和酒保打扮的男人目光落在木盒上,再抬頭髮現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
酒吧外的不遠處,羅爾斯摘下面具,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雖然只有一點,但能感受到魔藥消化了一部分,就在奧茲爾同意交易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