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傍晚，東區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滿臉麻木，連走路都仿佛要耗盡他們最後一絲力氣，只有少數臉上帶著笑意鑽進了一旁的小酒館內。

貼上絡腮胡，身穿黑色風衣的羅爾斯壓低了自己的帽子，看了一眼那家熟悉的小酒館後，走進了一旁的小巷中。

十幾分鍾後，一個做工人打扮、戴著鴨舌帽，身材中等，一臉蠟黃好似生了重病的男人來到酒館前，推開門往裡面看了幾眼又重新退了出來，在門口掃了一眼周圍，就發現一旁的小巷走出一道人影，看了他一眼後有些又進入了小巷。

蠟黃臉男人咳了一聲，朝著小巷內走去，沒走進去多遠，就發現那道身穿黑色風衣的身影雙手插在風衣口袋內，站在了不遠處看著自己。

又咳嗽了一聲，蠟黃臉男人左右瞧了瞧發現沒有別人後，朝著那道身影走去，他蠟黃色臉上的肌肉開始詭異蠕動，很快變成了一張五官精致柔和，但眉眼似乎未曾長開，相當青澀的面孔，但身高卻沒有什麽變化。

“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羅爾斯看著明顯改變了身高的休，冷著面孔:

“你的錢很多嗎?”

“呃……”休精致的五官立刻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這張面具雖然很好用，但是要耗費的金錢也很恐怖。

使用後需要準備淨化儀式來清除負面效果，或者是服用500ml的聖水，前者不僅要花費大量金錢，還需要找到合適的非凡者來主持儀式。後者雖然可以提前準備，可聖水的花費也不小，特別是大劑量的聖水，500ml也需要將近10鎊才能買到。

甚至因為休這段時間在自己的圈子中買了太多的聖水，使得聖水的價格都有一定的攀升。

更重要的是500ml的聖水只能使用面具一個小時，上次她戴面具的時間超過了2個小時，喝聖水用處也不是很大，隻好花費了30鎊請人用淨化儀式才沒有變成屍體，但也得了重感冒，修養一周才好。

“軍情九處對我的調查已經到了最後階段，過幾天，那個面具人就會通知最後的結果。”

已經到最後階段了?看來這一次軍情九處獲利很大，否則不會進展這麽快……羅爾斯表情逐漸和緩，沉聲問道:

“這次軍情九處行動的結果怎麽樣?”

“具體收獲我不知道，行動的時候我只在外圍，隻抓到了幾個人，應該是因蒂斯方面的人……”休抓了抓鴨舌帽下露出的幾縷金發，“不過聽那個面具人的話，應該是收獲很大，不僅我可能會提前通過審查，甚至他都有可能被調會軍情九處內部。他還說，如果真有這個可能的話，希望我進入他的部門。”

羅爾斯放在風衣口袋的手指互相摩挲，他對那位面具男的了解很有限，只知道他曾經是休父親的下屬，對休的父親很感激，所以願意在有限程度內照顧休，可那是在他知道休身份的前提下。

而且那個面具男和王室那一派走得很近，但又對他缺乏一定的信任。如果他被調入軍情九處，很有可能還是在王室的謀劃中充當底層人員，那樣的話休被讀心或者入夢的可能性很大，太不保險了。

“通過審查的話，正常和那個面具人相處，但不要走得太近，特別是他被調回軍情九處後。也不要想著查你父親的事情，不要和王室那一派系接觸過多，現在軍情九處負責王室相關的是宮廷侍衛長斯特福德子爵，你應該知道他。”

斯特福德子爵……休有些恍惚，她記得這個人，是她父親的副手，可是……休的表情變得有些激動，

她墨綠色眸子緊緊盯著羅爾斯:“他和我父親的死有關?他害死了我父親?”

“我認為你需要冷靜一下！休·迪爾查小姐！”羅爾斯毫不回避，盯著休那雙墨綠色的眼睛。

休渾身一顫，她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蠕動，像一攤軟爛的泥，她的身高也仿佛有了變化，縮回了原來的身高，短短幾秒後一張人皮面具脫落下來，落入羅爾斯的手中。

她隻感覺自己仿佛在面對一隻巨獸，面前原本就高大的身軀好像在不斷生長，變得比山峰還要高，帶來的恐懼感仿佛比那天在外圍感受到軍情九處清繳玫瑰學派時還要強烈，強烈的刺激下她感覺自己的靈都要脫離軀殼，隱約之間她看見了一片漂浮著虛幻而淡白的霧氣。

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的休隻感覺自己背後已被冷汗浸濕，鴨舌帽外露出的幾縷金發也被汗水打濕，濕漉漉地貼著皮膚。看到眼前的人影似乎也變成了正常大小，她“呼呼”地大口喘著氣道:

“對……對不起。”

“你去旁邊的酒館，我之後去找你！”

休茫然地點了點頭，失魂一樣地轉身朝巷子外走去。

看著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巷子中，羅爾斯將手中的面具捏成一團，向巷子深處走去。

一道人影在他身後勾勒出來，她上身是收腰的騎手服，下身是細棉布材質的緊身馬褲，足蹬高筒靴，頭戴高筒禮帽，戴著一雙鹿皮手套，仿佛一位賽馬歸來的騎士。她看了看巷口，然後跟著羅爾斯朝巷子深處走去。

……

“祂的眷顧，讓我們對本途徑的非凡者，特別是序列低於我們的有一定的壓製，對相鄰途徑也有一些影響。家族中有人猜測這和七神教會的眷者是一樣的，有了所在途徑真神的眷顧，在位格上就有了一定的抬高。”雅莉希亞語氣平淡，在她看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否則隻憑她只是序列4“律令法師”，是不可能說服族中的兩位序列3的長老的。

“但對於高序列，特別是對已經達到天使層次的影響很小……”如果對天使層次都有一定影響的話，那塔瑪拉家族早就不用躲在霍納奇斯山脈內了。

“眷者?神恩者?”羅爾斯喃喃自語，他想起了大地教會內部的兩大體系神恩者和神眷者，前者是被大地母神眷顧的來自外部、來自其他途徑的非凡者，後者則是在“母親”和“月亮”兩條途徑內受到大地母神恩寵的神職人員。

甚至沒有神眷者的副署的宗座諭令，神恩者完全可以視為無效。

這是因為這兩條途徑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問題，而羅爾斯所在的“律師”途徑和相鄰途徑“仲裁者”也有這樣的問題，只是不存在神靈，沒有教會，才沒有受到這樣的劃分。

至於神恩者或者說真神眷者確實會和本途徑其他非凡者有這樣的區別，和扮演法有很大的關系。非凡者的扮演實際上就是在向本途徑真神在靠攏，而得到了真神的眷顧，就相當於得到了城堡主人的允許，光明正大的進入城堡成為主人。

不過，羅爾斯還有另一種猜想，這有可能還是某位真神存在的復活後手，畢竟能讓祂們承認的肯定是和自己極為相似的存在，這樣的存在很容易成為復活後手，甚至於神降容器。

當然，肯定也有一些例外，比如羅塞爾的次子博諾瓦，那是蒸汽之神為了拉攏(威脅)羅塞爾才做出的選擇。但也是因為祂的眷顧，使得博諾瓦現在已經成為了天使。

但是……羅爾斯看向雅莉希亞，為什麽“不定之霧”的眷者會只能達到序列4?這是眷顧不夠嗎?

可這不太可能，“不定之霧”既然想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只會讓自己的眷者拿到塔瑪拉家族的話語權，實力自然是越高越好，怎麽可能會讓他們卡在序列4上面呢?

是那個詛咒?羅爾斯曾經在那本《符咒》上看到過，說雅莉希亞這些神眷者身上背負著詛咒，而且根據上面的時間不多了說法，他甚至猜測這些神眷者可能壽命並不會太長，肯定是達不到一般半神的壽命極限的，甚至可能短於正常人的壽命。

這肯定不符合“不定之霧”的期望，但現實情況確實是這樣……裡面肯定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羅爾斯再次看了一眼雅莉希亞，扯下自己的絡腮胡，將面具貼在臉上:

“我們去勇敢者酒吧”

……

橋區，鐵門街，勇敢者酒吧。

克萊恩化名的夏洛克·莫裡亞蒂偵探正在一間牌室內打德州撲克，他對面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有一雙少見的紅色眼睛，正是伊恩·賴特。他又戴回了那扇圓頂帽子，依舊是那身不符合年齡的大衣。

雖然很少見，但是兩個人也可以玩德州。

克萊恩手裡一枚四分之一便士的硬幣上下翻飛，對面的伊恩的注意力不在牌上，都在那枚硬幣上。

“你在擔心我使用非凡能力?”克萊恩似笑非笑地看著伊恩，作為合作者，伊恩知道他是非凡者，只是不知道他是哪個途徑。唯一有可能知道的莎倫小姐，以她的性格未必會說。

伊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頂圓頂帽子被他壓了下來。他確實有這個想法，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雖然他們玩的很小，可那也是錢啊！

笑著“哼”了一聲，克萊恩目光一閃，看向伊恩身後，一道身影由虛變實，身穿黑色哥特風宮廷長裙，帶著小巧軟帽，正是莎倫小姐。

手中上下翻飛的硬幣被彈起，落在桌面上克萊恩那兩張底牌上，人頭朝上。

克萊恩笑著站了起來，掀開底牌:

“你猜對了。”

伊恩苦著臉，對面和五張公共牌組成了兩對，自然是比他一對要大。剛想拿錢，就發現莫裡亞蒂先生已經離開牌桌，向他身後脫帽行禮道:

“莎倫小姐，晚上好。”

伊恩驚喜地站了起來，回頭想要說些什麽，但知道莫裡亞蒂偵探有事情和莎倫小姐說，臉又垮了下來，離開了牌室。

……

看著沒有開口意思的莎倫，克萊恩重新將帽子戴上，大概了解她性子，於是直接開口道:

“莎倫小姐，我最近接了一個委托，但我佔卜到有一定的危險。委托人從一位破產的子爵手中購買了一間房子，但是發現地下室有一扇隱蔽的暗門，通向一片很大的地下建築。他不希望這件事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找到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看到仿佛飄在半空中的莎倫身體上下沉浮了一下，克萊恩知道她這是在佔卜，“冤魂”狀態下的她和靈界生物沒有什麽區別，能直接接受靈界的信息來進行佔卜。

“可以。”莎倫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動，清冷的聲音傳入克萊恩耳中。

“那我需要支付給你什麽報酬?”克萊恩也有些頭疼，莎倫是序列5的非凡者，到達這個層次的非凡者想請動的話，報酬可不會太低。

“不需要，這是回報。”

克萊恩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上次確實是幫助了莎倫，救出了喬爾，可他已經獲得了全黑之眼，還利用它創建了小號。而莎倫獲得的東西並不多，和序列5“秘偶大師”遺留的特性不能比。

“那就50鎊吧！這是委托人的報酬，如果後續還有補償的話，也都是你的，我現在需要擴大名聲。”

克萊恩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將所有的報酬給了莎倫，而莎倫也沒有反對，輕輕點了點頭。

莎倫突然看向一邊，作為靈界生物狀態的她感受到了靈界的波動，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出現在牌室內。

前者是一位年齡在四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身穿夜禮服，頭戴禮帽，拄著一隻金燦燦的手杖。

他有著貴族中老年男性中較為流行的打理的相當漂亮的兩撇小胡子，眼睛狹長，兩腮消瘦，黑發中夾雜少許銀發，額頭上也有些許的皺紋，臉上一直掛著標準的貴族式笑容，禮貌而又疏遠。

後者則是做騎手打扮，雖然戴著一張黃金面具，但可以看出來那是一位女士。

中年貴族打扮的男人十分禮貌地向莎倫行了一禮道:

“晚上好，女士。”

接著又看向克萊恩，同樣面帶笑意:

“看來，今天晚上你有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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